苍白的皮肤,漆黑的发丝,一双对于人类而言过于冰冷和死寂的鸢眸。 这是个伤痕累累的孩子。 妖怪对于喜欢的人向来是宽容的,表达喜爱的方式也非常直接。 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然而,不同种族之间的思维差异还是太大了。 为了不让太宰治死在梦中,梦鸠不得不离开,但是他们做了约定。 梦鸠是梦境的神鸟,可以在梦中穿梭时间,他舍不得离开这个孩子一分一秒,所以离开太宰治的梦境,他就立刻动身去往未来的太宰治身边。 真的一秒都没有耽搁,哪怕是在人类的感官中,他也仅仅只是离开了一秒。 梦鸠穿梭时间的天赋本能强大的可怕,几乎是在他展翅的瞬间,梦中的世界就像是被狂风吹散了,恐怖的力量撕裂一片片虚无的天空大地,刹那间,穿梭了无尽光阴,承载着万般美梦的虚幻时空被神鸟展翅的力量拍打的支离破碎。 跨过这一地狼藉,梦鸠来到了未来。 几百年,几千年也看不见一次的,梦鸠一族的[展翅]在妖怪世界掀起轩然大波。 然而他都不在乎,他要去往那个孩子身边。 可是梦鸠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再度来到对方身边的自己,碰到的不是那个孩子冰凉的手指,而是除妖师的咒文封印。 梦鸠没有生气,这些只是小事,真正令他感到棘手的是这个长大了的“孩子”。 人类的时间过去的太快,快到“一秒”,就足以“成人”。 孩子成了大人。 有着漆黑的发,缺乏血色的皮肤,还有比少年之时更为沉默,更为幽深,沉淀了许多冰冷的,尖锐东西的鸢色眼眸。 尽管整个人发生这么大的改变,他在看向梦鸠时还是特意调整了一下神色。 不熟练的调整着表情,然后在几度尝试后放弃,最后露出一张虚伪但熟练的假笑。 太宰治:“欢迎回来。” 梦鸠:“……” 神鸟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人类真的是非常渺小之物。 一秒时光,就能让他们冲自己的“友人”反目成仇。 一岁的变化,就值得他们脱胎换骨。 还要多少次,多少次的改变你才不至于露出如此令人心碎的表情? 在太宰治看不见的地方,梦鸠朝他伸出手,两人间的距离只差那么一点儿,他就能碰到他的脸颊,轻触他的睫羽,用手指上的热度,温暖太宰治的冰冷。 可是这一点儿距离被除妖师的咒文无情打断了。 强烈的电击从笼子的边缘击打上他的翅膀,华美的仿佛锦缎一般的淡彩羽翼被烧焦了一部分,那是会让人心痛不已的瑕疵,梦鸠却不过是仅仅看了伤处一眼而已。
这种小伤不用管都会很快复原。 但也拜此所赐,他重新缩了回去。 和天空相比,这笼子狭小的可怜。 和梦境相比,这栖息之地简陋的可怕。 但是看着就在身边的太宰治,梦鸠觉得自己还能忍受。 收敛羽翼上的华光,不是在梦中他无法将太宰治拥在翅膀下方,张开遮天蔽月的华盖,但是看着他每天每天做着的那些事情,姑且也能打发无聊。 大妖怪的时间是漫长的永恒,笼子上的封印也好,感兴趣的人事物也好,都会在他们打个瞌睡后化为飞灰,然后再也寻觅不见。 现实世界如此,梦的世界也是如此。 而梦鸠一向是珍惜时光的种族,他们珍惜着每一个百年用来寻觅坠亡之所,那双翅膀在无数个天空展翅。 他们选出最美,最幽静的天际坠向大地,致死仰望天空,仿佛那一族人代代坚持下来的梦想,然后新生的梦鸠从古老的尸骸中诞生,再一次仰望天际,继续寻觅。 一代又一代,但包括他在内,所有梦鸠都有短暂的停歇。 遇到噩梦时,心情好的梦鸠会驱散噩梦留下羽毛庇护这个梦境的主人。 遇见美梦时,梦鸠会驻足梦中,欣赏梦境世界中出现的短暂幸福。 梦鸠是如梦一般的飞鸟,展翅高飞,美如迷梦。 可是呆在笼子里的梦鸠,张不开庞大的羽翼,无法恢复流光幻彩的真正身姿,却一次又一次想起梦中那个单薄瘦弱的少年。 即使在梦中,他身上的伤也多的可怕……梦鸠试着为他愈合了一道伤口,然后那个孩子立刻露出开心的表情。 只不过没等他为他把身上的伤处全部愈合,那个孩子就有意识的拒绝了。 为什么呢? 不解的妖怪看向那个坐下之后就一直不曾动过的男人。 彼时少年,如今青年。 妖怪眼中的他好似一直没有变化。 太宰治手背上的伤口是他啄伤的,他的血滴落在自己的脚下。 “……为什么不生气呢?”梦鸠朝笼子的边缘探过头,深深的望着太宰治忧郁冰冷的侧脸。 然而执意寻求答案的梦鸠却忘了。 太宰治也问过他。 “不恨我吗?” 梦鸠想不通。 如果说他的不在意是大妖怪所拥有的漫长时间带来的豁达,那么只有短暂时间的太宰治是为了什么不在意伤害自己的妖怪呢? “你明明那么怕疼。” 梦鸠望着他叹息。 美如宝石的瞳孔倒映着太宰治的面庞,太宰治的眼中却不会映出自己的身姿。 横滨的生活一视同仁,大家都在忙碌。 有一个把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填满的工作狂上司,港口mafia上下连带着干部都忙成了狗,连轴转是家常便饭。 尤其是中原中也! 因为实力高,人又靠谱,所以在老搭档干掉前老板上位后更是时刻在猝死的边缘徘徊。 这一次中原中也是带着某个敌对组织的资料上来报备的,不过在打开门之后,视线还是不由自主的落在首领办公桌上那个非常具有存在感的铁笼子上面。 钢铁浇筑出来的笼子足有半米高,用来禁锢老鹰之类的凶禽都足够的配置,却空空如也的摆在那里,也不清楚首领这么做有什么用意。 不过中原中也老早就习惯了太宰治的奇怪,虽说对方的一时兴起在成为首领后大大减少,但令人捉摸不透的情况却渐渐增加了。 所以不管出于怎样的原因,中原中也都不打算去打听,万一被太宰抓住机会,现场发扬一下他那独特的恶趣味就不好啦。 到时候收拾烂摊子的又是他!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目不斜视的将任务的全过程报告完毕,还送上这次行动收获的战利品清单若干。 太宰治静静看完之后,虚伪的鼓励了中原中也几句,然后就在中也想要告辞的时候,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太宰治轻声开口:“中也,你能看见笼子里的生物吗?” “哈?啊!不是,首领,您是说……这笼子里有东西?” 中原中也先是下意识没好气的哈了声,后意识到昔日的老搭档已经成了首领语气忙恭敬的收敛,改为没忍住的疑虑。 对上中原中也迷惑的双眸,太宰治轻笑两声,然后摇摇头。 “算了,中也,你下去吧。” “是!” 条件反射遵从首领命令的中也在离开时还是不禁眼神古怪的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笼子。 那里面……有东西? 中原中也一离开,办公室里再次恢复自己一个人,太宰治突然勾起麻木的嘴角,笑容透出两分轻佻,八分复杂。 “这种时候就不禁怀疑你还在不在里面,荒霸吐居然也看不见你的身姿……嘶,疼。” 确认般的把手指伸到笼子里,换来的就是被用力啄了一口,太宰首领一边莞尔,一边感到少许的放松,轻轻抚摸着被咬疼的地方,然后他突然惊讶的把那只手放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了看。 “居然没有伤口,这么不精神,是生病了吗?伤脑筋啊,妖怪得病了要去哪里治疗,除妖人会知道吗?” 太宰治喃喃自语的模样说实话挺蠢的,尤其是空洞的眼眸明明没有任何情绪酝酿在其中,却装出一副活人的样子,就好像一副空壳的人偶,学着做人,却只会使人打从心底的生出寒意。 梦鸠动了动脚,链子响动的声音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太宰治眼中的神采重新浮现,他平静的看眼空空的铁笼,用弯起的指节敲了敲边缘,低声道:“恨我吧。” 梦鸠:“……”
第3章 首领宰的凋亡(三)三 尽管中也用心斟酌着语气,太宰治在办公室里放那么大一个鸟笼还是显眼过头,以至于在组织内流传出许多奇奇怪怪的传言。 出人意表,一向拥有强大掌控欲的太宰治这次似乎并没有准备做什么,倒是让情报部门好好准备一番,肃清内部八卦风气的中原中也白费了许多功夫。 平时总是一个人在办公室,连部下送上来的饭食都很少食用的太宰,在处理公事以外就是静静发呆。 难以想象在外界的描述已经形同恶魔,留下无数恐怖传说的太宰治会有这副安静的样子。 所有的伪装被他放下来,像是一名精湛的偶戏演员放下摆锤,又像是一名独自跳起神乐的舞者摘下面具,清瘦颀长的身形有种顾影自怜的苍白。 人类文字会用厌世来描写轻生之人的心灵,意味着这个人厌倦了这空虚无力的世间。 太宰治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这个厌世者,厌倦与这虚伪的尘世虚与委蛇,厌倦了在摆不脱的责任间随波逐流。 黑暗包围下的青年,状态虚弱的令人心惊! 哪怕是妖怪,也能看出这一瞬间的脆弱,抓住这个机会,很轻易的就能崩毁掉太宰治这个人的人格。 然而如同奇迹一般的。 这个濒临破碎的人每一次都挺过来了,每一次,每一次……最后出现在人前的他永远那么无懈可击,高深莫测。 梦鸠孤独的欣赏着这同样孤独的一幕,嗅着空气中的死亡的气味,他在想什么,这一刻他也不知道。 “太宰,到我身边来。”他只是非常想像在梦中那样摸摸他的头。 妖怪的声音没有传递到太宰治这个人的耳中,就像是他们每一次对话那样。 那时太宰趴在拱形笼顶,看起来像是个拥抱的姿势,梦鸠只要抬头就能看见他的脸,距离是这样近,但是太宰的眼中没有自己…… 啊,这是当然的,这不是当然的吗? 人类的眼中,几时倒映出“梦”的痕迹? 但是姑且,让这残留的碎片,赋予每日醒来的你有一个好心情。 梦鸠如此祝愿着。 梦境神鸟的祝福是强大的,驱散梦中阴影,带来幸福的好眠,换成任何一个人,都绝对绝对能感受到其中的好处。 只是太宰治……已经四年没有睡过了。 他的梦早在某一日起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这间逼仄阴暗的首领办公室。 他站在横滨城市中最高的地方,却不能拉开窗帘看一眼这座城市,他拥有举足轻重的尊贵地位,但是他夜夜无眠,医生都劝他不要把药当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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