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警告他，“你别太张扬了，他们两个没放出去前，你也不准出警局。”
“知道了……”江霄站起来活动了活动筋骨，他其实并不着急出去放风，审讯演习他经历得多了，差不多已经是小黑屋是我家的地步了。
他现在不是刑警，最多算个关系户，是不被允许进入其他审讯室参与审讯的，于是他只能拜托张成：“张叔，你帮我给他们送点咖啡吧。”
张成挑眉，“怎么，关心你的小男朋友？”
江霄开始后悔交代时一字不漏地将这段也交代了。
“关于循环的一个推测，在拯救全车人的条件达成之前，肖鹤云和李诗情两人如果都进入睡眠状态，就会触发循环。”
江霄握住张成的双肩，向他的半个老师恳求道：“暂时相信他们吧，这可能是拯救那车人唯一的机会了。我们应该尽可能为他们提供更多信息，等他们再回到45路公交车上，阻止爆炸发生。”
青年言辞诚恳，他比张成高，姿态却放得很低。
张成是看着江霄在警校这三年多过来的，嘉林警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霄神」，破天荒地低头了。
张成甚至想立刻出门看看太阳是不是要从东边落下了。
“我看你啊，也是魔怔了。”张成屈起指节敲敲江霄的额头，“下不为例。”
两杯咖啡被分别端到肖鹤云和李诗情的面前。
上面还贴了一张纸条：
【我们会成功的，请再坚持一下……】
字迹颜筋柳骨，铁画银钩而不失纵逸，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写字之人自信与张扬。
肖鹤云一下就猜到了字迹的主人是谁，在江枫如有实质的目光下将便利贴折好准备收进口袋，动作却忽然顿住，改为攥进手心。
他记起来除了记忆，任何东西都不能带进循环。
就像和江霄的这些经历，最终都会像被格式化一样消失干净，只有他记得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小河鱼：狠狠emo了
更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愿意收藏我的专栏呜呜，我也emo了……
8、08.“非徒劳，非狂妄”
拼凑遗体需要八个小时，期间审讯用了三个小时，在江霄的劝说下肖李二人被允许出来放风。
肖鹤云坐在警局走廊的椅子上，不一会儿江霄买了肯德基回来坐到他旁边，“没吃午饭吧？”
“没有……”肖鹤云虚弱地笑了下，审讯简直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你放心，市局的破案速度值得信赖，何况你们提供了重要信息。”
青年的声音稳重而温和，肖鹤云抿了抿唇，想起那次次被江霄遗忘的、死亡关头的拥抱，这个人总能轻而易举地给予他安全感。
“要是你也在循环中就好了。”他低声说完，似乎突然醒悟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赶忙补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在意……”
江霄被逗笑了，他问：“真的——不想让我在意吗？”
肖鹤云不说话了。
真是的，不想承认的话，就别总在他面前露出这样失落的表情啊。
法医加班加点将现场的遗体拼凑完成，再通过DNA比对找到了最有可能是凶手的人的身份——陶映红。
陶映红，女，52岁，工作为化工厂质检员，曾任职某高中化学老师，四年前因殴打班上学生被辞退。
江霄坐在会议室里，拿着一份和张成一模一样的资料翻阅。
杜局放下资料环顾四周，“这下陶映红是怎么制成的炸弹应该没有异议了。”
张成搓着下巴，喃喃道：“45路公交车，五月九号，中午午一点四十二分，很难不让人把这起事故和五年前发生在陶映红的女儿王萌萌身上的悲剧联系起来。”
“还有……”江霄侧过去指着王兴德的照片示意张成，“这个陶映红的丈夫王兴德就是45路公交车的司机，我经常坐45路，记得他的脸。”
“嘶——那就可能是团伙作案了。四年啊，一个摸路线，一个做炸弹。”杜局转头向叶倩下令，“叶倩，找交通部门调一下五年前的监控记录。”
“明白……”叶倩点头。
半小时后，五年前的监控记录呈现在投影屏幕上。
少女的逝去令人痛心，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找出真相。
张成感到奇怪，“王萌萌去世的时间是2014年5月13日13点45分，时间对不上可以用车祸来解释，但日期呢？王兴德夫妇可以用四年规划这起爆炸，没道理不追求日期的准确。”
“这个我知道。”
张成摆在会议桌面上的手机传来声音，是江枫。
他被派去港务新村探查陶映红的情况，正等人拿钥匙来开陶映红居住的车库的门。
“他们社区的负责人告诉我陶映红的车库在4月4号发生了一场小型火灾。因此今天下午他们社区所有的车库都要进行防火检测，是临时通知的。陶映红知道一旦检查的人来了炸弹藏不住，只能把时间提前。”
江霄：“一般这种时间地点明确的报复性案件都是为了向社会宣告什么，五年前王萌萌的事件被判定为遇害者想要强行下车造成的意外交通事故——他们是对这个结果不信服。”
他将一个网上流传的视频投到投影屏上，这个视频清楚地拍到了王萌萌下车前一分钟的景象，但却没拍到她着急下车的原因。
“等等……”张成将视频暂停，画面定格在王萌萌一个回头的动作。
“她在看什么？”
“她害怕的人。”江霄斩钉截铁，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要是能知道具体情况就好了。”
他往后一靠，冷声道：“王萌萌当时是在校大学生，去她所在的大学查，这么有争议的社会事件，我就不信校园论坛里没议论个热火朝天。”
他用上了命令的语气，但在场的人都没有异议。
当了一小时背景板的李诗情举手，“江警官，我和王萌萌是一个学校的，嘉林师范大学。”
江霄移来的目光实在太过凌厉，让她不由自主就「江警官」地叫出口了。
“那好，你们跟我一起去一趟嘉师大。”说完才意识到不妥，江霄拍了把张成的肩，“老张走吧，一起。”
“那我先给我的辅导员打个电话。”李诗情上下摸手机没摸找，想起手机已经上交了，江霄把手机递到面前，“记得号码吗？”
李诗情连连点头，电话讲到一半被张成接过去三言两语说清状况，辅导员表示会尽量帮忙。
折腾了一天，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身心俱疲使咖啡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肖鹤云掐着自己的手腕逼自己保持清醒，江霄给了他颗薄荷糖。
“谢谢……”肖鹤云将糖含进口中，总算清醒了一些。
“在想什么？”江霄问。
肖鹤云头抵着车窗，“我在想，我们认为救下全车人就能逃出循环会不会是一厢情愿。再说了，我现在对怎么解除炸弹一点头绪都没有，那可是定了时的。”
“妄想改变既定的事实，是不是太傲慢了。”
这个时候如果真的思考起方法来，未免情商低了些，肖鹤云只是在发泄而已。
于是江霄转而问：“你听过巴别塔吗？”
肖鹤云怔了怔，他的眼里有希冀慢慢亮了起来，神奇地猜到了江霄的用意。
他认真地望向青年，摇了摇头，然后问：“是有什么寓意吗？”
浅淡的笑挑在江霄的眉梢，他说：“《圣经》中记载，人类联合起来，希望能建造一座名为巴别塔的通往天堂的高塔。”
“于是，为了阻止人类的计划，上帝让人类说不同的语言，使人类相互之间不能沟通，计划因此失败，人类自此各散东西。因此，巴别塔也指凡人的狂妄自大和一次徒劳无功的努力。”
“但，我不这么认为。”
前座的张成和江枫不着痕迹地侧目。
青年的声音铿锵有力，在车内荡出余音。
“巴别塔是人类奔赴理想世界的尝试，也是——人类以血肉之躯向神明的挑战，附着其上光辉不会因为失败的结局被封尘。”
“非徒劳，非狂妄。”
“就像如今的你们一样，不惧死亡，挑战命运，无限循环。”
漂亮话是说给前面两人听的，趁他们怔神，江霄拉近与肖鹤云的距离，压低声音：“等回到车上记得来找我，这样出现任何突发状况都由我担着。”
“我保证，下次会是最后一次循环。”
“不会……再让你经历死亡的痛苦了。”
肖鹤云心尖一颤，他几乎是用气音回道：“我相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点个题
江枫：我听见了！
张成：……这小子玩真的？
作者收藏涨了3个，谢谢大家！
9、09.“我都不好意思了”
据李诗情的辅导员所言，当年王萌萌的事故确实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校园论坛里太多恶意的言论和猜测，以至于学校不得不让论坛管理员把相关帖子全部封禁。
得到消息的校长匆匆从家里赶来，又打电话给论坛管理员，让他找出并解封当年的帖子，配合警方调查。
解封帖子如揭开多年的结痂，血淋淋的恶意时隔多年仍能中伤今人的善良。
江霄一目十行地往下翻阅，忽略几百条造谣锁定唯一指向真相的出路。
“四十五楼。”
李诗情马上拉到那一楼。
【45L】摇啊摇 2014/05/16 2:50
她不是神经病！她在车上遇到了色狼！
张成立即对管理员道：“能不能查到这个人是谁？”
“稍等……”
校内网络的IP地址对接到每个宿舍，管理员很快找到了对应宿舍：
嘉林市高新区嘉林师范大学宿舍楼03栋324
江霄扭头，“老师，麻烦您找一下五年前这个人宿舍的人员名单。”
“好……”辅导员点头，江枫跟着去帮她。
李诗情看着四十五楼底下的评论，不能理解地说道：“这些人怎么能对别人的死亡这么幸灾乐祸？”
江枫见怪不怪，“毕竟是匿名的，所以他们觉得自己说什么也不会被惩罚。”
“他们拿起键盘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何况不清楚真相的大众都在骂王萌萌活该，这个时候跟风骂几句不但不会遭到谴责，反而会获得认同。”
“负罪感无限接近于零的同时，给了他们一种自己成功的错觉同时。”
说这些话时江霄神色平淡，他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可话语间又不免叹息。
“越是大数据时代，越是信息共享，想在大众的导向前保持自我就越难。”
“但不是有你们吗？”肖鹤云突然开口，得到江霄微讶的回视，他握住青年的肩道：“不被这些人的胡说八道影响，找出真相还王萌萌一个清白。”
江霄没想到自己随便感慨一下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他低头笑了笑，大大方方地拍拍肖鹤云的手，“工作被你说得如此高大上，我都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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