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箭之秋】by燕窝
瑟王中心，父子亲情，主ET，AL
【楔子】
“看够没有？”
“Aaaaada——”
秘银般皎洁质感的月光下，一团草绿色不明物体受惊似的连滚带爬蹿出去——理所应当被新抽出的藤蔓绊倒，眼看就要头朝下从密林王宫最高的尖端坠落。Legolas胡乱挥舞着细短的手臂，企图抓住什么使他不至于年幼夭折。
如果他真的掉下去，精灵王大概会把这个院子的守卫统统丢进黑森林喂蜘蛛的吧？
那种恶心的死法……可太不人道了。
生死关头还能首要考虑族人命运，如果刚巧今夜当值的军机大臣兼国王亲卫队长加里安得知小王子如此体恤，恐怕要跪谢先王、现任精灵王和向来不怎么开眼的梵拉。
精灵王侧身枕在屋脊最高处，手臂撑着侧脸，不紧不慢伸出腿将自家调皮的王子殿下勾回来。浓密的睫毛抖了一抖，嘴角微微上翘，灰蓝色的眸子终于张开，好整以暇望着连惊带吓喘粗气瞪着自己的小绿叶。
“Ada！”
Legolas小脸还是白的，稚嫩的嗓音不住发抖，紧紧抱住父亲的小腿，蹬着有些湿滑的瓦片爬上来，“你明明醒着！”
“是啊，怎么？”
Thranduil丝毫不觉得自己装睡误导（骗）儿子有什么不对。他只是单纯地享受初春和煦的夜风，和儿子凑得过近扑面而来的温热呼吸。空气中混合着森林复苏的清爽，令他劳累一天疲乏不已的心略有放松。
何况，整整一年，他才放任自己这一天而已。
小包子脸气得鼓起来，Legolas学着父亲的样子躺下，与Thranduil面对面，嘴里碎碎念叨“你明明醒着”、“你明明醒着”……直到被父亲捏了脸，才不得不停下来。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你是怎样爬上这里的？”还避开了守卫的眼线，美中不足的是脸上沾了小块灰，看样子这番历险并不轻松。Thranduil抬手用衣袖给他擦去，放松地舒展身体，半眯着眼。
“我已经十岁了！你说过只要不出王宫，我可以去任何地方。”
“九岁零十个月而已，Legolas。”
“……十岁零十个月！”
精灵的生日是从受孕日算起的，Thranduil当然知道。只是他不想和独子争论这个问题，尤其在今天。
今年的冬季格外漫长，春日的到来比往年晚了近一个月。Legolas扯了扯袍子，他感觉有点冷，刚吸了下鼻子，就被兜头罩了起来。出产自洛丝萝林的布料轻薄却十分保暖，价格自然不菲，肯拿它做这么大一匹袍子的人，手笔可真不小。
顶着一头凌乱金发努力向外钻的小王子可不知道那些，他只是觉得这件该死的袍子实在太大了！
Thranduil维持着作为国王该有的高贵（冷）形象，即使觉得恼怒地露出头来的儿子像极了一只金灿灿的仓鼠，他也绷住嘴角，没有笑出声来。
还未成年的精灵身体格外柔软，密林国王将儿子裹住抱在怀里，下颌松松搭在儿子毛茸茸的头顶，虽然身上少了外衣，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寒冷。
密林王子在温暖的衣料中拱来拱去，发丝挠得Thranduil鼻子发痒，密林国王不满地哼了声，前者反倒直接钻出来，顶着一双清澈的湖蓝色大眼，软糯地叫了声Ada。
“嗯？”
Thranduil一颗心软的快要化了，低头蹭着儿子光洁的额头。Legolas下句话让他瞬间僵住。
“Nana会参加我的成人礼吗？”
Legolas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揪住父亲金瀑般柔顺耀眼的长发，轻轻摇晃着，撒娇似的：“Ada，Nana会来的吧？”
“我的小绿叶，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一个月前是陶瑞尔的成年礼，伴随着密林精灵的祝福，她的爸爸亲手为她戴上漂亮的头饰，妈妈含笑与她拥吻。虽然公务繁忙的Thranduil也会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他，但Legolas很好奇，被母亲那样抱在怀里亲吻，是怎样一种幸福的感受。
“是盖瑞夫人告诉你的？”就知道那个岁数比先王还要大的女侍卫永远学不会缄口。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在Legolas成年前的这四十年里，他不必费尽口舌应对Legolas对Nana的各种提问，只要照此敷衍他即可。
“是加里安叔叔。他说等我成长到足够强壮，强壮到可以保护Nana，Nana就会出现。”
加里安？不过强壮什么的，倒像是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木精灵的言论。
Thranduil搂过儿子，视线越过金色的发梢眺望西方的圆月。今天的天气实在太晴朗，一丝云彩也没有，连月光都有些刺眼了。这样的圆月使他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七年前那场灾难，左半个身子微微发烫，像是烙印在那里的龙伤再次浮现，灼痛难受的感觉迅速席卷全身……
“Ada！”
惊恐的叫声换回他的理智，Thranduil抚摸上左脸颊，意识到什么，忙平静心气用魔法将可怖的伤痕掩去。
“没什么。”
“可是……”他明明看到了，月光下，父亲精致的侧脸一片血肉模糊，好似被什么腐蚀殆尽，只剩勉强维持形状的空壳。
“我的小绿叶一定是困了，Ada给你讲睡前故事怎么样？”
Thranduil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有陪小王子入睡了，对于小孩子来说，父亲轻声细语的睡前故事远比一晃而过的疑问和惊惧富有吸引力。Legolas再三迟疑，甚至伸出手小心翼翼抚摸，确认父亲的脸完好无损，才点点头，勉强认可是自己太困导致眼花的解释。
“在这之前，Ada，我能不能再问一个问题？”
Thranduil点头示意。
“Nana真的会来看我吗？”
“……”
小王子显然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在某一个问题上来回纠缠，看到Thranduil明显阴沉下来的脸色，忙改了口：“我是说，Nana也和陶瑞尔的Nana一样爱她的孩子吗？她会在我的成年礼上亲手为我编织花环，亲吻我，拥抱我吗？”
Thranduil微微笑着，压下心口愈演愈烈的刺痛，大手揉了儿子的金发：“等你见到她，可以亲口问她。现在安静地闭上眼睛，否则Ada要将你丢给盖瑞夫人。立刻，马上。”
淫威之下，小王子果然乖乖闭嘴，伴着父亲低沉磁性的嗓音，渐渐沉入梦乡。
Thranduil拨开散在儿子脸上的碎发，蜻蜓点水般在他眉心印上一个吻，灰蓝的眸子异常明亮。心口有什么深深地扎进去，疼得呼吸紊乱难续。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再放任下去了，尚未痊愈的身体经不起如此浓重彻骨的悲伤侵袭。他还有不可脱下的重担在身，他还有一整片密林，以及生活在这片林地上需要休养生息的子民。
Legolas已经睡熟了。Thranduil站起身体，稳稳抱着小儿子，踱步顺房脊走下去。月光中，国王未着外袍的背影修长单薄，却依然笔直坚挺。
属于密林国王的坚实厚重的嗓音有些喑哑，过于压抑，低微的声音一触即化，散在夜风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当然，Legolas，你的母亲爱你，胜过一切，胜过生命。”
So do I.
【1】
四百岁的密林王子已经成长为一名出色的战士，墨绿的猎装包裹下是强健有力的身体——当然，他依然没有高过自己的父亲。负责父子俩饮食起居的女侍卫盖瑞夫人将其归结为，小王子在长身体的关键时期挑食以及国王无意识的纵容。
“那能怪谁？My King巴不得Legolas永远只有巴掌大。”
尽管王宫里大多数精灵这样认为，可不代表他们活腻了胆敢说出来。
Legolas不只一次在朝会时溜神偷瞄父亲手握的权杖。位于笔直的权杖顶端，包裹在遒劲的树根中的宝石，仿佛居高临下投来鄙夷的目光。
你不会永远这样藐视我的，走着瞧。Legolas在心里默念。
满百岁岁时，眼看着就要与权杖齐平，Legolas终于在国王（延迟了二十五年）的准许下，跟随加里安队长加入密林防卫编制。
“王子十岁就可以孤身一人轻松爬上王宫屋顶，如果他成年后反而逊色，陛下是不是该反思？”
作为与先王浴血最后联盟之战的勇士，加里安眼看着Thranduil从任性散漫的王子成长为稍有规矩的摄政王，又在一夜之间蜕变成内敛果敢的精灵国王。他才不会因为一个眼神屈服，他已经做好长期抗争的准备。最多一百年，他一定要让（儿控晚期）国王放手。
当Legolas兴奋地结束为时十五天的集训，回到家里，却沮丧地发现，自己仍需要仰视那根高挑（像国王一样）讨厌的木头棍。
“Adar，你换了一根权杖？”
“什么？”结束了冗长的朝会，Thranduil脱下礼服，躺靠在起居室舒适的藤椅上，“它哪里不同了，让我的绿叶这样怀疑？”
“它……”
变高了。
不，Legolas才不会说这种话。他可不想在以后一百年的每个晚会上，Thranduil时不时翻出来愚蠢的往事同众精灵一齐笑话他。
此时，与所有同龄的精灵一样，Legolas格外喜欢父亲出巡后留自己一人在家的自由时光，如果加里安和盖瑞也不在就完美了。
是啊，明明是国王亲卫长，加里安有什么理由在国王出巡期留在王宫，杀鸡用牛刀地负责看管王子？尤其这片Thranduil划定的“Legolas活动范围”里眼线无数，这种安排简直无用又可笑。
Legolas才不会说，比起外人敬畏的国王，他更从内心里惧怕加里安那张黑脸。不不不，当然不是因为争论（撒娇）对他毫无用处，只是加里安太固执了，你看我们伟大的King Thranduil也常常争论不过他呢。
“殿下，灰袍巫师甘道夫在外厅等候。”
“灰袍巫师……什么？” Legolas挠头装傻，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南面森林发现蜘蛛巢，加里安命我近期……”
行政大臣一脸无奈：“Legolas殿下，请不要为难您可怜的臣民。”
Legolas比他更加无辜：“西奥多叔叔，您知道那种外交礼仪有多繁琐。”
“是的，我知道。但在陛下出巡期间，王子殿下有义务作为密林最高……”
密林现时最高负责人Legolas王子殿下抚额挥手示意行政大臣可以停下了，甘道夫还是湿道夫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去换下猎装，穿上那套他自己都分不清上下里外的礼服，浪费整个黄金般珍贵的清晨在基本礼仪上。
这是Legolas第一年作为摄政王子留在王宫，直到出巡半月的Thranduil回来。是的，这十四天根本没有需要Legolas出面的场合，明天Thranduil就会回到密林，而中土最知名巫师甘道夫，伴随密林清早第一缕曙光正巧提前一天驾临。
“真是难以置信，殿下已经这么高了。”甘道夫施礼完毕，苍老和蔼的面庞满是笑容。
“我们……见过？”
巫师开怀大笑，比起老奸巨猾高傲冷漠的Thranduil，他更喜欢与极力掩饰仍然显露出迷茫和稚嫩的Legolas王子打交道。
“容我失礼，上次见到殿下，殿下还只有这么大。”
甘道夫张开手臂，比划了大约一臂长度。精灵对二十岁之前的记忆十分模糊，何况那时Legolas只有三岁而已。也就是那次以后，甘道夫来往于中土各国，都会下意识避开幽暗密林—如果不是打听到Thranduil出巡未归，他大概仍没有胆量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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