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是她娘。
难道就因为生了她,就要成为第二个她娘吗？
只是这个奶娘在莫家地位不低，当年也是莫霓裳母亲的贴身丫鬟。
也就只有莫家主和管家才能对她呵斥，莫霓裳都要因为这层关系，对奶娘敬重三分。
轿子里的莫霓裳叹气，她真的很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
因为当年莫家主悔婚私奔的缘故，莫家与南河城城主一家的关系一直都非常不好。
莫家的本家毕竟是在南河城,独孤城主三不五时的刁难，哪怕莫家家大业大，也着实不好受。
又因为莫家主这些年只有莫霓裳这一个女儿，更没有要和别人生孩子的意思，莫家旁支也都动了心思。
莫霓裳在院子里练剑。
饶是一把普通长剑，在她手中也宛若游龙，灵动飘逸的同时，气势不凡。
丫鬟小巧踩着小碎步飞快过来，确定奶娘不在，提着裙子拔腿就跑。
“小姐，不好了！”
小巧是莫霓裳最亲近的丫鬟，两人看似主仆，情同姐妹。
莫霓裳的那些小小的秘密，小巧也都知道。
“我刚才听到，莫四老爷跟咱们老爷说什么招赘的事情呢！”
小巧知道，自家小姐最想要做的，还是去当一个侠女。
虽说在莫家，嫁人是不可能避免的，但小巧不可能让自家小姐什么都不知道，懵懵懂懂的就出嫁了。
莫霓裳手中剑一滞，剑气泄出，将一旁的石桌劈成两半。
“妈呀！”小巧吓了一跳，然后双目发光的原地起跳鼓掌，“小姐，你的修为又提升了！”
莫霓裳却没有她那么高兴。
收起长剑，娥眉微蹙，问小巧：“我爹是什么意思？”
“老爷好像是赞成的。”小巧也有些为难。
随着莫霓裳这些年长大。
其实不光莫家人在关注，就是整个南河城都在关注莫霓裳究竟会找一个什么样的丈夫。
以及莫家究竟是会如何选择，是出嫁还是选人入赘。
现在看，莫家主已经做好了决定。
“我……”莫霓裳抬脚想要去找父亲，她想说自己不想嫁人，想说她为什么不可以成为莫家主？
只是想起爹每次提起家中的事情，那劳累的样子，莫霓裳又不忍心了。
“小姐？”小巧担心的看着她，还安慰道：“老爷肯定会选一个很好很好的姑爷的。到时候入赘咱们莫家，日子和从前是一样的。”
一样吗？
不一样的。
莫霓裳心里知道，却无法反驳。
看，小巧都是这么认为的。
她想要挣扎，却被这一层层的束缚绑得越来越紧。
莫霓裳丢下手里的剑。
“当啷”一声，像是昭示着莫霓裳也放弃了那些挣扎。
放弃了年少时候天马行空的梦。
躲在轿子里摇头咧嘴的模仿奶娘说话。
还有，如今天这般在院子里练剑。
她都放弃了。
挣扎既然不会有结果，那边随波逐流吧。
莫霓裳那日回到房间，躲在被子里狠狠的哭了一场。
三日后，莫家主来看她。
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眉眼间还有妻子当年的样子。
莫家主知道，莫霓裳的天赋不低，修为也高。
可自己都无法做好的事情，莫家主不认为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可以做好。
“我想了法子。”莫家主看着女儿，“既然你喜欢练剑，那就摆个比武招亲的擂台。你在擂台上选个夫婿，还能在婚前狠狠打一场，如何？”
莫家主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简直太妙了。
甚至还不愧他慈父的名号。
谁家会如他这般，对女儿是万般宠爱，千般纵容。
莫霓裳抬起头，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这个结果。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
可真要她说出来，又说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抿了抿嘴唇，莫霓裳眼神有些茫然的说：“谢谢爹。”
莫家主满意的捋动胡须，笑道：“这有什么？只要是你想要的，爹什么都给你。”
这话，莫霓裳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只是努力的扬起唇角，漠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筹备了近三个月，比武招亲之事终于确定且开始了。
莫霓裳翻出自己这些年一直和小巧私下做的劲装。
穿在身上，照着镜子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自己从来就该是这个样子。
衣服上没有谁的痕迹，不再是谁的附庸。
她就是她。
“真好看！”小巧也很是感慨，说：“没想到小姐穿这样的衣裳，会这么好看！从前做了都没有穿，太可惜了！”
莫霓裳再箱子里翻了翻，找出一身自己穿小了，但适合小巧的衣裳：“去，你也换。”
反正只能穿这几日了。
待这几日后，她就要回到从前的位置上，当那个木头人似的莫家小姐。
既然说可以放纵几日，那她就尽情放纵。
主仆俩这身打扮到比武招亲的现场。
莫霓裳明显感觉到，不少人都在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身材各处。
她还在现场最外面一圈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姑娘。
她说，莫家主找个这么厉害的女婿，就不怕女儿挨揍的时候都无法还手吗？
到这个时候，莫霓裳才意识到。
这件事情中，她觉得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了。
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争辩了几句，莫霓裳走到了比武招亲的台上。
一开始，来的人仿佛都在羞辱她。
或者根本没有将女人放在眼里。
觉得她们只是男人的附庸和装饰品。
莫霓裳总是几剑便利落的将人赶下台。
到了后面，才会出现值得莫霓裳认真对待的对手。
不过，就算如此，莫霓裳每日也只能打上一两场，更多时候是看着那些男人再台上对战。
仿佛自己不是一个活人，而是奖品。
他们本来也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是奔着莫家赘婿的名字。
被莫家的财产和权柄吸引。
莫霓裳渐渐看累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台上出现了一个人，对战速度和气势都不弱。
只是他上来之后莫名其妙的在人群中看了几眼。
这个男人叫——罗玄威！
而罗玄威看的方向，正是晏晏和谢屿！
第158章 莫霓裳——何必皇帝是丈夫
罗玄威表现得很好。
莫霓裳觉得,至少她爹是这么认为的。
比起之前的那些歪瓜裂枣，罗玄威不管是在修为还是在样貌上，都要好许多。
只是谁也没想到,和罗玄威对战的那个人，竟然是蛇妖！
蛇妖极难对付,周身的鳞片犹如坚铁,他们的攻击仿佛只是给蛇妖挠痒痒一般。
眼看着蛇妖就要在南河城作乱,莫霓裳便看见那个在她入场的时候,对比武招亲极为不待见的那个女孩冲了出来。
莫霓裳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便看见那个女孩的身后突然出现两道巨大的元神法相。
一道浑身烈焰，带着铺天盖地的肃杀，只一露面便能震慑妖邪。
另外一道着银甲,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招招都攻击在要害。
那蛇妖在女孩与那两道元神的攻击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很快便被击退。
莫霓裳看得出来,那个女孩的身法和步法都还有些生疏，甚至在很多次与蛇妖过招的时候,若非有那两道元神相助，早就被蛇妖重伤。
可莫霓裳还是忍不住的去看那个女孩。
蛇妖伏诛后,莫霓裳带着莫家准备的谢礼去客栈找那姑娘。
她知道了,这位姑娘叫晏晏。
一个听起来很可爱,念在口中十分甜腻的名字。
谁也无法将这样一个名字,和那日与蛇妖斗在一起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只是晏晏说,她的“晏”,是“海晏河清”的意思。
看着眼前的晏晏，莫霓裳觉得自己这一身华贵的衣裳，还有头上价值连城的珠宝。在晏晏一身素衣的面前,完全被压制住了光辉。
最后，她忍不住问晏晏，如她这般也可以当家主吗？
晏晏没有明面回答，而是告诉她。
在东胜州晏家的那位晏流云大小姐，明面上好似是嚣张跋扈，实际上晏家都在她的掌握中。
莫霓裳心底震动。
她听着晏晏说的那些有关晏流云做的那些坏事。
可纵然那是个坏人，晏流云的自由和果断，也让莫霓裳羡慕不已。
从客栈离开，莫霓裳也想过去找父亲说这些事情。
在书房外，莫霓裳就听见父亲在和莫家的几个族老说自己是如何满意罗玄威。
那些话听得莫霓裳从脚底生出寒意来。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被父亲重视的。
可到了这一刻，莫霓裳迷茫了。
那是她的婚事。
她一生的重要决定和转折。
就在书房里，被父亲当做一件公事与其他人讨论，并且强硬的做下决定。
她作为这场婚事的重要当事人，却仿佛在这一刻隐形了一般。
不需要问她的感受，也不需要知道她的意见。
罗玄威入赘。
父亲给出的理由是，罗玄威没有家族，以后只会依靠着莫家。
而且，罗玄威修为高，他若是不在了，罗玄威也能护住莫家。
莫霓裳离开了。
她回到院子，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可以为了爱情与家族为敌，与天下为敌的父亲，如今变成了这样。
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坐在轿子里。
外面说着父亲和母亲的事迹，那么多女子都羡慕不已。
觉得此生若是能找到一个如她爹一般的伴侣，便是此生无憾。
带着这样的疑惑。
莫霓裳做了一个梦。
梦醒后，莫霓裳沉默了很久，她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月亮，心中的不甘愈发浓烈。
她不想就这么嫁人。
不想因为父亲，就要向这种种妥协。
旁人能做到的，她莫霓裳一样可以做到！
饶是莫霓裳后来执掌天下，也始终清晰的记得那日的情况。
她提着剑闯入父亲的书房，将几位各有心思，安排她婚事的长老都赶了出去。
将剑放在父亲的桌上，随后跪下，问：“爹，您是觉得一个外人也比亲女儿值得信任吗？”
莫家主本就因为女儿这突然的举动不满，再听她这么问，怒火一下就上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难道会害你吗？”
“爹不会。”莫霓裳抬头，目光与莫家主对视，“但是爹能保证，那个男人不会吗？”
莫家主只当女儿是要嫁人了，心中不安，语气又柔和了些，说：“那自然也是不会的。有爹在，谁敢欺负你？再说，莫家还有这么多人，他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莫家主不疼爱女儿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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