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正襟危坐,双目平视前方,周身气场冰冷。忽然,他发间端端正正系着的抹额被扯了一下。 而后,雪白的衣袖也被扯了一下。 蓝忘机冷飕飕地扫了魏无羡一眼,惊得魏无羡慌忙垂头认错,眼观鼻鼻观心老实听训。 待蓝忘机坐正,魏无羡就又故态复萌,时不时的偷偷观望他。 书案上,两张纸片整齐折放在蓝忘机面前。 魏无羡的字虽说不上多么清俊雅正,但也有几分娟狂肆意,值得一品。 只是这上面的内容,登时让蓝氏的清白雅士黑了脸。 “公子只应见画。”(像公子这么英俊的人只应该在画里出现) “......” “婴心悦之。” “......” 原本蓝忘机周遭氛围冷若冰霜,现在被刺激的差不多寸草不生了。魏无羡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小蓝公子怒极攻心,要不是蓝启仁还在这里站着,恐怕现在已经拔剑要捅他几个窟窿。 真是,太好玩了。 江澄坐在两人旁边,看得一清二楚。黑着脸提醒道,“要丢人别处去,别丢云梦的脸!” 然而气愤之下竟然忘了敛声,不大不小刚好被蓝启仁听见。 突然,蓝启仁把卷轴砸在地上,呵斥道,“魏婴。” 魏无羡目瞪口呆,刚才那句话可是江澄说的,与他何干。这蓝启仁前世防火防盗防魏婴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能此地无银也要治他个偷银之罪。 魏无羡站起,恭敬道:“在。” 蓝启仁道:“我问你,今有一刽子手生前斩首百人,横死市井,曝尸多日,厉鬼作祟。如何化解?” 术业有专攻,夷陵老祖以御尸除邪为业,蓝老头这问题算是问对人了。不过,魏无羡却如前世一样,并未立即答出。旁人只道他犯了难,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蓝启仁板着脸,训斥道,“不准喧哗,不准交头接耳,不准翻书!都给我好好地想。” 魏无羡偷瞄蓝忘机一眼,心中有了盘算。这几日,蓝忘机对他爱答不理、退避三舍,魏无羡虽死缠烂打,但却收效甚微。 如此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想个法子,让蓝二公子对他刮目相看才行。 蓝启仁见魏无羡半晌不答,以为终于把这个人间祸害降服,颇有些得意地点了蓝湛的名字,“忘机,你来说,如何化解。” 蓝忘机将纸片揉成一团,攥在手里,淡声道,“度化为上,镇压次之,灭绝最下。先以亲人感念,若冥顽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不知悔改者,斩草除根。” 真真一字不差,蓝启仁面露得意之色。 不过在魏无羡听来,蓝启仁教的都是些花架子。纸上谈兵富富有余,实战用处不大。就连刚才背答案的蓝忘机,十余年后也不是这般行事。
魏无羡挑眉,道:“我有疑。” 蓝启仁的笑脸荡然无存,冷淡道,“讲。” 魏无羡道:“大禹治水,堵不如疏。怨气化为执念,执念若能被度化,也就不叫执念了。” 此话一出,倒是引得蓝忘机看了他一眼。 蓝启仁道:“依你之见,如何?” 魏无羡顶着蓝启仁乌沉沉的脸色,回答道,“顺势而为,助他了结生前怨恨。或是刨坟掘墓,纠集凶尸与之缠斗......” 众人大惊,蓝启仁起身喝道:“胡言乱语!枉悖伦常!你不思度化之道,反而聚集怨气助纣为虐?实属本末倒置,歪门邪道。” 魏无羡道:“横竖度化无用,浪费口舌和灵力作甚。” 蓝启仁被激得面红气喘,厉声道,“我再问你,你如何保证怨气为你所用,而不是侵蚀心性为祸人间?” 魏无羡闭口不答。 若是说了,只怕又如前世一样,百家仙门都容不得他。 兰室听学,魏无羡出尽风头,同时也在蓝启仁的账上记下光荣一笔。此后必定少不了公报私仇、连番敲打。 不过今日费尽心思,终于让蓝湛多看他两眼。 回想蓝忘机被调戏的脸黑样子,魏无羡心生愉悦。折叶为笛,送与唇边,熟悉的调子浮现心头,悠然一曲远,绵绵情意长。 “好曲。” 魏无羡睁开眼,就见蓝忘机抱着避尘剑斜倚在回廊上,衣带飘飘若谪仙。 蓝忘机道:“叔父之命,罚你《上义篇》抄三遍。” 魏无羡哀叹:“三遍?抄一遍我就升天了!” 蓝忘机说完就走,魏无羡岂能允许他轻易走脱。 虽然不知道蓝湛何时动心,如何动心,但两人间似乎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犹如缕缕蛛丝缠绕一起。 魏无羡咬着树叶,拦住蓝忘机,笑道:“忘机兄,蓝忘机,蓝湛!蓝二哥哥!你先别走嘛。” 蓝忘机依言站定,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魏无羡迎上去殷勤道,“今日的纸条,不知二哥哥看了没有。” 蓝忘机冷淡道:“烧了。” 切—— 魏无羡失望,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至少应该拿避尘砍他几下泄愤才对呀。 于是他不死心地追问道,“你当真没看?” 蓝忘机压根不看他,转身便走。 但没走两步,又折返回来。 “魏婴。” 魏无羡以为他改变主意,兴高彩烈地跑上前,连番应声道:“在在在。” 蓝忘机依旧冷淡,“邪道损身,亦损心性。” 魏无羡停住脚步,眼前的蓝湛似乎和前世某段时间的蓝湛重合。 他反驳道:“蓝湛,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人又何必去阴沟里走独木桥?” 闻言,蓝忘机的目光不甚和善,盯得魏无羡毛骨悚然。 这时候,魏无羡才想起蓝湛原先并不接受鬼修之类的邪路子,还总是担心他入魔。但在他身死魂消又被献舍重生后,却突然改变了想法。 在他第一次死后,蓝湛其实......变了很多。 细想来,原先的蓝忘机虽然忠言逆耳时时规劝,但也并无恶意。 只是担心他走上死路,无可回头罢了。 魏无羡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过于敏感,无意中将蓝忘机的好心当了驴肝肺。蓝湛少言,刚才多半是在关心他,魏无羡急得想抽自己一嘴巴。 他慌忙解释道:“蓝湛,对不起。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我.......” 可蓝忘机不再想与他交谈,身影在斑驳的树影下一晃,便消失无踪了。 魏无羡站在回廊上,望着蓝湛离去的方向,叹道:“大不了下次见面天子笑分你一坛,别生气了嘛二哥哥......”
第4章 无猜 “魏兄,看来蓝忘机是真的很讨厌你呀。”聂怀桑道,“他一般不会如此无礼。” 刚才魏无羡在郁郁葱葱的古木林间偶遇蓝忘机,本想打声招呼。谁料,蓝忘机对他避之不及,瞬息来去无踪。 魏无羡不服气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他讨厌我。” 聂怀桑伸出两根手指,嘿声道,“两只。” 魏无羡道:“明明是害羞!” “蓝湛,蓝忘机,害羞?”江澄嘲笑他,“你又不是天仙,他为什么害羞!我看他肯定和他叔父一样觉得你坏透了,无药可救,懒得理你!” 魏无羡不以为然,“不理就不理,我理他不就行了。” 聂怀桑钦佩道:“魏兄你真是胆识过人啊。” 江澄“哼”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小心惹恼他,被丢出姑苏蓝氏。” “蓝湛才不会。”魏无羡得意道,“不信你们等着瞧。” 蓝启仁讲学喜好掉书袋,言必据书史,断章破句,犹如天书。偏偏他讲的全部要默背默写,座下众人哀嚎一片。 临考前,聂怀桑抓着魏无羡哀求道,“魏兄,我今年已经第三年来姑苏了。如果评级再不过乙,恐怕家兄真的要打断我的腿!” 赤峰尊性情是暴了点,但还不至于为这等小事儿打断亲弟的腿。魏无羡望了眼蓝湛,突然心生一计,安慰道:“聂兄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就蓝启仁考的那点内容,魏无羡早在退隐云深不知处的百十年间就背的滚瓜烂熟,无需温习,张口就来。魏无羡一面隐秘地给聂怀桑传递小抄,一面大张旗鼓地在蓝忘机面前作弊。 在魏无羡的怂恿下,众家弟子也加入了打小抄的行列。搅得兰室一时乌烟瘴气,小抄漫天飞舞。 蓝启仁勃然大怒,亲自抓了几个作乱的头目。经世家子弟们指认,最终将主犯的名头落实到魏无羡身上。 蓝启仁气得飞书告状,心中恨极:果然如他所料,魏婴实乃人间一大祸患! “你!从今日起不得外出,去藏书阁把蓝氏家训《上义篇》和《礼则篇》抄三遍!” 魏无羡无所谓道,“不就是抄书吗,抄就抄呗。” 蓝启仁险些气得背过气去,咬牙训斥道:“冥顽不灵!” 魏无羡故意刺激他,笑道,“不过是抄书,先生管我怎么抄,反正抄完了就行。” 蓝启仁心中警钟乱响,对蓝忘机吩咐道:“忘机,你去监督他。抄不完不准离开!” 蓝忘机领命,“是。” 一张书案,两盏灯台。 两个人。 书案两端,一人端坐读书,另一人赏景偷笑。 至于这“景”,自然是对面的蓝忘机。 魏无羡一手托腮,一手转笔,颇为无聊。蓝启仁布置的抄书任务早已完成,又随心写写画画半晌才停笔,头昏脑涨,忍不住去瞧对面的人。 前世,两人结为道侣的消息不胫而走,引得一众世家小姐嫉妒。虽说蓝氏美男子辈出,但本代本家的蓝氏双璧更是极中之品,仪态相貌均挑不出一点点错处。 魏无羡私以为蓝忘机比其兄泽芜君更好看一些,单说这生人勿扰的清冷气质,就是世家公子中独一份。 蓝忘机的脸更是百看不厌,魏无羡日夜对着欣赏百来年都不觉得腻味,反倒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魏无羡如愿和蓝二公子同守藏书阁,孤男寡男,忍不住往蓝忘机的旁边挪了几寸。 “忘机兄。” 蓝忘机充耳不闻。 “蓝湛。” 佯装不知。 “二哥哥!” 蓝忘机笔下一顿,墨点染在刚誊抄好的古籍上。魏无羡暗道闯祸,有意挪远了点,辩解道:“谁让你不理我,我才这样叫你的。再说你比我大,叫一声‘二哥哥’也不过分吧。” 蓝忘机目光冷淡,“抄完了?” 魏无羡恭敬递上自己的杰作,吹嘘道:“不仅抄完了,还抄的别出心裁。” 综合几日行径,蓝忘机对他本不抱任何希望,哪怕抄完了也是错漏百出。可接过一看,却是厚厚一沓人像。 时而正襟危坐,时而御剑而行,时而抚琴焚香,均为同一人。 正是自己。 魏无羡挑了挑眉,好似邀功般笑道:“怎么样,像不像。” 蓝忘机将画像放到书案上,再也不碰,“有此闲暇,不如抄书。” “没情趣。”魏无羡将另一沓纸拍在蓝忘机面前,撇嘴道:“喏,早抄完了。要不是为了送你画像,我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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