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随便说了点套话糊弄过去了，之后却越想越别扭，又讲不出哪里不对，回来的一路上情绪都不高。
吴羽策的不满比他直接多了：“我们是队友，又不是真的对手！谁厉害关他们什么事了，非要摆到台面上来说。”他把房卡甩在玄关的大理石台面上，砰地一声关上门，“烦不烦啊，这种问题写上去能多卖几份报纸？”
“好像是能多卖几份。”李轩苦笑，“你没看到周泽楷，头都埋这么低了那帮人还不肯放过他。”
这赛季的冬季转会期，轮回从贺武战队挖来了一名魔剑士选手，传言会给轮回的团队赛带来很大帮助。这会儿可能正在磨合期还没有上场比赛，记者们就已经按捺不住，把问题统统抛给了不善言辞的周泽楷。
“烦。”
吴羽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沉闷。他把厚重的大衣扔到床上，随手打开酒店提供的电脑。
平时再怎么冷静的人，遇到不善于应付的情况，多少都会心烦意乱。
李轩走过去按住他肩膀，手指压在肩窝处缓缓抚摸：“哎，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挺好奇的。不如一会儿上竞技场玩两把试试？好久没和你单挑了。”
比赛经验的积累让吴羽策的水准比一年前又有了提升，李轩觉得如果真的PK起来估计对方的赢面比较大。
不过实力的高低当然不能由单挑胜率来判断，如果能借此放松一下也挺好。
“你主动找我单挑啊？真难得。”吴羽策眨眨眼睛，“行，收拾完了来几局呗。”
看到吴羽策的心情恢复了，李轩也就打开旅行箱准备去洗澡。刚一迈步手腕上就传来对方的温度，吴羽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李轩，你想得太多了。”
李轩有点摸不着头脑：“……哈？”
“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好了，管人家怎么说。”他扔下这句话就把电脑椅转了回去，“我们一起作为搭档赢下去。”
这句话像链条一样，嗖地一声缠在李轩的心脏上，勒得他胸口发紧。
吴羽策总能一眼看穿他压在心底的东西，无论是偶尔会绕进死胡同的思路，还是似有若无却无法摆脱的烦恼。他会用锋利直接的话来把它们挑开，再帮他一缕一缕地整理清楚。
今天本来最生气的人是吴羽策，结果现在反而轮到他来劝自己。
李轩转过身，看到他独一无二的搭档和恋人白皙圆润的耳廓，还有落在上面的碎发。这个角度平时训练的时候总能看见，是他最熟悉的样子。
李轩把面前的椅子转回来，弯下腰抬起吴羽策的下巴。
结果换来了落在腹部很有力道的一拳。
“卧槽你……我还没亲下去呢！”他后退几步坐在床上捂着肚子，“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把谈恋爱搞得跟打架一样？刚才谁说的我们是队友不是对手啊！”
吴羽策看上去也被自己的下意识反应吓住了，楞了一会儿，带点歉意地说：“我中学的时候老被人突然袭击，练出来的……”
“你中学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优等生还打架……”
李轩说完这句话，干脆侧身倒在床上装死。
“不好意思……很痛？”
李轩哼了两声说：“谋杀队长，该当何罪。”
吴羽策只好走过去，单膝跪在床沿上，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去扳他肩膀。
“别闹了，起来。”
李轩仍旧像疼晕过去那样把脸埋在柔软的床里。
“你不洗澡我去洗了？你慢慢趴着，我洗完澡可就直接睡了？”
明天早上还要早起赶飞机，本来就约好今晚什么都不做，这句话本来就算不上威胁。
“说好要PK的人自己先躺了？”
李轩终于做出了点反应，他把他要PK的对手一起拉倒了。
吴羽策被李轩圈在怀里，因为衣服穿得厚，两个人的动作都不太自在，空调也开得有点热。但是他没挣扎，任由对方的下颚抵在自己的头顶，吐息轻巧地落在发间。
他们就这么抱着，听着对方平稳的呼吸声，谁也没忍心开口打破这份静谧。过了一会儿，李轩主动放开吴羽策，他终于想起来之前自己是去打算洗澡的。
“没躺！你先随便玩玩，一会儿开竞技场。”他说。
俩人一个坐在书桌前用酒店提供的电脑，另一个躺在床上用自己带的笔记本，方便倒是方便，还能防止一转头不小心看到对方屏幕。
职业选手不能随随便便开着大号就进网游，特别还是新晋全明星，万一被认出来估计又得多一个话题。幸好平时都已经养成了出门多带几张账号卡的习惯，吴羽策很珍惜每次开小号的机会，而李轩则觉得更加棘手了些。
吴羽策的小号大多数都是斩鬼，就算鬼刻洗点已经一年多了，他对斩鬼的流派还是玩得十分得心应手。
竞技场单挑，可供选择的本来就是些小地图，阵鬼走位空间不大。万一被对方掌握了攻击节奏，基本上就是凶多吉少。
趁着开始前倒计时五秒的缓冲时间，李轩的脑内快速判断着怎么开局。按照对方一贯的风格肯定是直切中路，所以开始的时候就必须先从侧面绕过去。
这几乎已经成了他固定的思考回路，不管在哪个地图都一样。
结果刚刚按下键盘，就听到背对着他的人发出一声轻笑。
吴羽策的斩鬼居然也和他选择了同一个方向，就这么迎面朝他撞了过来。一开始的迂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现在根本还是硬碰硬的节奏。
幸好李轩的小号加点不是正统的阵鬼，技能乍看之下有点杂乱，实际上非常适合随机应变，有点双修的特质。虽然开局有点猝不及防，好歹还能撑住直到鬼阵的读条完毕。
最后李轩艰难地拿下第一局。
“再来？”
“来。”
每局单挑也就一两分钟，至多不超过三分钟。他们很少在PK的时候有言语上的交流，就像坐在比赛席里那样心无旁骛。吴羽策是个能把私下切磋打出季后赛感觉的人，慢慢地连李轩都被他感染了。
别人能在他们的对战中读出针锋相对的意味，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效率极高地刷完十局，战绩四比六，吴羽策暂时领先。
“还来吗？”
“先歇一会儿，我这儿躺得不太舒服。”
李轩把笔记本摆到身侧，调整了一下姿势，吴羽策从书桌前转过身看他。
“你自己不选这台电脑的啊。”
“在训练室坐惯了那种椅子想换换嘛……酒店的床比咱宿舍的软多了，看上去多舒服。”
“那你现在还这么想吗？”
“我这不是刚才太紧张了。”
李轩干脆把被子枕头团在一起堆到身后，再把笔记本放在膝盖上。
“中场休息完毕，再来十局睡觉？”
“行。”
可能是因为这个姿势更加放松，下半场李轩的状态好了很多，打得更加顺手。
最后的结果正好颠倒了一下，六比四，加起来还是打平。
李轩想问吴羽策还要不要再来最后一局决胜负，对方已经先一步下线拔卡，眨眼之间连电脑都关了。
“不来啦？”
“累。”
李轩也就合上笔记本，开玩笑般地拍拍身侧留出来的空位。吴羽策的视线在上边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上了另一张床。
脑袋一挨枕头就几乎要睡过去。他的确是很累了，团队赛因为任务分配的关系，他身上的压力很重，对手又都是大神级的人物，精力耗费异乎寻常大。回来路上车况又不太好，大巴开开停停，想休息一会儿都没法安然入睡。
不过李轩心血来潮想PK，他当然不会拒绝，再怎么疲惫也会全力以赴。
从事职业电子竞技的，没点争强好胜的心怎么行。他们都需要一个实力接近又了解至深的竞争对手来鞭策自己，但是私下里怎样较劲是他俩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
迷迷糊糊间他似乎听到身边有些动静，然后感觉到李轩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隐约分辨出了一点，又很快被埋藏进了睡意里。
“怎么这话题还没完啊，队长副队不嫌烦我都嫌烦。”
李迅手里拿着本杂志，上头赫然还是那个全明星期间被轮了无数遍的话题。因为记者会上李轩的回答比较模糊，让人有机会做足了文章。
他愤愤不平地说：“咱们队明明还有那么多感人温馨的故事，为什么不能写写别的呢！”
“李迅，你的重点好像不太对。”李轩从他手里把杂志拿过来丢到一边，“你应该说，他们的比较方式一点也不专业。”
“好嘛，队长你专业。”
李迅说完之后打开了训练程序，他的专业是刺客，那才是他最喜欢的职业。
吴羽策倒是难得起了好奇心，他把杂志捡起来，一边随手翻着一边问李轩：“那你觉得怎么样比较才合适？”
“鬼剑士嘛，当然是要看团队配合方面的贡献啦。你看看这边居然把团队赛输出排名也写出来了，还列了那么长……可是这有关系吗？”
“我觉得我们俩在团队里的作用也不太一样，不好比。”
“……也是，加点流派都不一样。”
结果这两个人居然真的闷头讨论起该怎么比较才更科学，听得大家都觉得该建议技术部开发个专门的软件来解决这个难题。
李迅啧啧嘴，想着反正第一鬼剑士在虚空战队，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还有象征真正的第一的冠军奖杯，也总有一天会摆在陈列室的柜子里。
那才是他们要争的东西。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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