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这样低声下气的语调,他心脏那边堵得生疼。 他以为自己可以应对一切,可…… 肾衰竭。他没有做好应对这个的准备。 他最后退缩了,走下了她给的台阶。 看着她听了他回答之后牵强的笑,胸口的闷痛感愈发强烈。他几乎就要克制不住地改口,可到底还是没有。 —————————————————— 想着晚上发生的事,江珩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下铺就传来陈煜拖着睡腔的声音:“大哥,你在擀面吗……”天知道熄灯以来他翻了多少次了。 听上铺沉默,陈煜就边打哈欠边道:“你被拒绝了我们都同情你,想买醉啊干嘛的明天再说,但觉还是得要睡的……” “我没被拒绝。”江珩一手抓着短发,在一片晦暗中睁着眼,定定望着泛着月白的天花板,“我拒绝她了。” “……”陈煜的困意醒了一半,然后控诉道,“那你大半夜翻个什么?” “我不想拒绝她。” “……” “她生病了。”江珩缓缓松开头发,然后把手背搭在了眼上,声音很轻地道,“很重的病。” 陈煜愣了愣,随即了然,也没追问什么。过了一会,上铺传来江珩浅浅吸气的声音,然后就听他道:“我是真的喜欢她。” “瞎子都看得出来。” “是吗。”他笑了一声,“我现在……是不是很像个逃兵?” “这么和你说吧。都是成年人了,感情这回事不是过家家,不止是要你喜欢她那么简单,是不是。你要是真想和她在一起,那就要从头到尾地接受她,她生病了你也要在她身边扶持。你要是能做到就去和她把说明白了,做不到的话还是赶紧早断早了事吧。” 江珩没答话。 陈煜说完那么多,又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抬腿轻轻踢了一下上铺的床板:“大晚上的别瞎想了,再不行天涯何处无芳草。赶紧睡吧。” 过了片刻,听着下铺鼾声渐起,江珩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机。 他知道今夜注定是不眠的。对于他来说是,对于另外一个人来说更是如此。就算自己做不到陈煜说的,就算他们以后无关感情,他也不想让她一个人来承担这第一个夜晚。 “正在呼叫不晚 ……”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攥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后,鬼使神差地下了床,简单套了条裤子披上外衣就出了门。陈煜半梦半醒间又听见一顿折腾,捂着被子回头看了眼刚被关上的门,感慨了声后又倒回去大睡。 十一月晚秋的深夜里,江珩坐在齐不晚宿舍前小路边的长椅上,时不时地拨响她的电话,等来一个“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后,就目不转睛地抬头看着三楼。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找到她的宿舍前来,像是担心她会有什么想法,又像是自己有什么紧要的话要和她说,可他也不知道面对这种事情,他还能说什么。 说到底还是他不甘心,但是到了那时,似乎一切都很无力。 那晚什么也没发生。 和煦的天光在鱼肚白后接踵而至,陆陆续续地也有上早课的学生从宿舍楼走了出来。江珩按了按一夜没睡后酸痛的太阳穴,落败一样撑起身离开。 长夜漫漫,但只要有了第一缕光,天便亮得快了。
第146章 番外·枕绍锁 之后的几个月,对齐不晚来说是抗争,对江珩来说也是挣扎。她连在游戏上都不愿见面,他就只能想尽办法地制造偶遇,借着擦肩的那几秒看看她最近怎么样,其它时候就时不时地想着陈煜的那番话。 如果说他刚开始还能心如止水地想着做不了恋人做朋友的话,现在的江珩根本没这个本事。 想法是会越积越多的。圣诞节的时候他看着满大街的情侣搂搂抱抱,满脑子都是齐不晚,吃着天外来醋的同时还在担心,如果有人不知情,或者抱着只是玩玩的心态轻看她的病况和她告白了,等分开的时候拿出她的病来当借口,她得有多难过。 所以等他被告知齐不晚圣诞夜只是惨兮兮地和几个女性朋友一起过了的时候,他像被人塞了满嘴的糖,心情大好。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如果有谁能足够喜欢,且照顾好齐不晚的话,这个人只能是他。他也希望只能是他。 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持续过了整个凛冬,终于在初春的某一天结束了。 “你想好了?”陈煜瞪大了眼,“你要是只是撩着玩的话,我会鄙视你的我跟你讲。” 他淡淡道:“想好了。” 也许是对他三个多月以来终于落定的想法的肯定,踏春那天,老天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机会。 看着站在一排开外的最右侧,正怔怔望着他的齐不晚,他抛开所有准备好的台词,就跟她说了六个字——一直以来都很想说出口,却因为种种理由一直被咬回舌后的六个字。 这一次,他不打算再退缩了。 她怔住了,反应过来后脸一下涨得通红,旁边她的朋友就激动得大叫:“答应他,答应他!!”,随即几排的人都开始拍手起哄。 他当时也没心思去顾及别人的反应,只紧紧盯着她一双眼。 说实话,他开始慌了。 自己被自己折磨了三个月后迈出的这一步是远远不够的;如果她不愿意,再多的想法都是一厢情愿。他就那样盯着她,生怕看出一星半点的闪躲。 那几秒漫长得叫人抓狂。她终于再次对上他视线时,眼神里满是询问。 他当然知道她在问什么。之前在医院前的马路边,她给了他反悔的机会,现在她又给了一次。 但他不要。这次不说出口他才会后悔。 过了他也不知道多久,齐不晚红着脸撇开视线,胡乱点了点头。 他瞳仁颤了一下,脸滚烫了起来。 看热闹的队伍里炸起一片欢呼和掌声。身边陈煜见了,难以置信地连声叫了几句“卧槽”。 如愿以偿是什么感觉?他不知道,也没细想,那瞬间脑子都空了,就感觉心跳得跟擂鼓一般,耳边的喧闹成了嗡鸣,眼前那么多人只剩下了被好友抱得踉踉跄跄的她。 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离开队列绕到了她身边,牵起她的手就往一旁走。身后起哄声一片。 “去……去哪?”等路过广场尽头的许愿池时,身后的人才小声问他。 他在池边停了下来,没回头,却也没松开她的手。“你知道你答应了我什么吗?” 她一噎,没好意思说出口。 一阵风拂过,水池映得暮光粼粼,细碎地投在两人身上。 他微微吸了口气,定了定快到不正常的心跳,转身看着她:“不是情缘。是男朋友。” 她嗫嚅:“我知道。” “不是眉舒。是江珩。” “我知道……” “……”他垂眼望着面前眼神乱飘的她,最后没绷住,失笑着把她拥进了怀里,下颚轻轻挨着她毛茸茸的头顶,闭上眼笑叹了声,“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 她身子温热的,体温像是融进了自己的心脏。 “江珩……”她把脸埋在他身前,好半天才叹息着又回到了那个话题,“我得了肾衰竭的。” “我知道。”他低头吻了一下她头顶,“以后有我陪你了。” “……一直?” “一直。”他顿了顿,“我保证。” 池中水闪了闪,又归于寂静。 齐不晚一直觉得江珩是她的光,殊不知自己也是那缕把他从平庸和混沌里牵引出来的光。 江珩是一直这么认为的。在为她捐肾时是如此想的,做了第八个死者、死在和她一石之隔时是如此想的,最后在海边与她告别时,也是如此想的。 —————————————————— 桥上过客济济。江珩在随着队伍踏上那石桥前,被旁边伸来的一杆烟枪挡了下来。 那是个身型佝偻的老者,江珩之前也注意到了。在别人喝下鬼差递去的汤时,老者就捏着那杆烟枪,坐在桥头边上吞云吐雾地看着。 老者此时却对他扬起了杂乱的白眉,露出其下一只浑浊的眼球,声音沙哑但苍劲:“阳寿未尽,不该来这儿啊。” 江珩微微一笑:“发生了些事。” “呵呵……”老者笑了两声,挥手让江珩身后的人上了桥,又对他道,“听说最近地狱里多了个魂儿,被剥去一切轮回,日夜反复、分秒不断地受着剉腿、割舌、轧身、挖眼、络腹、碎手、抽肠、掏心八大刑……与你有关?” 江珩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只是语气平淡地道:“有关。” “一人亦满,多人亦满,故称无间!”老者大笑了起来,看江珩不为所动,便渐渐敛了笑,沉声嘶哑道,“你能处理这等东西,死了也是可惜。不如帮我做件事。” “我可以借你鬼身回到阳间。你要是能替我把一个物件取回来,我就把你本应有的阳寿还给你……如何?” 【番外·枕绍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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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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