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这个并不算什么大事的疑问,他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最终,他不堪这种精神上的自我折磨,梦游般爬了起来,趴到地上,用手电筒照亮了黑暗的床底。 任何在你生命中存在过的事物,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会留下一定的痕迹。人是,家具也是。 史蒂夫成功地在这张双人床的床底下,找到了曾经有一张单人床存在过的痕迹——显然,它的边沿在木质地板上留下了淡淡的压痕。 史蒂夫果断地给娜塔莎拨打了电话。 “我以为你已经睡了。”娜塔莎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不是很和善,“听着,史蒂夫,就算你没睡,可这个时间我也必须得睡了——你不会不记得我是小辣椒的伴娘这件事吧?明天天不亮我就得起床了!” “我什么时候换掉的单人床?”史蒂夫的问题突兀地在电话中响起。 娜塔莎不由得愣了愣:“你说什么?” “我说。”于是史蒂夫字正腔圆,一本正经地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荒诞的问题,“我什么时候换掉的单人床?” 美国队长二半夜紧急致电,竟然是为了询问他自己的购物记录?一瞬间,娜塔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大概是……2014年的时候?”她强迫自己去回忆,“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段日子的某一天,你忽然兴致勃勃地提出你想要换床——而这张双人床还是我陪你去挑的,你难道忘了吗?” “我为什么要换床?”史蒂夫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道。 “你没告诉过我啊,你要换,我就陪你去了而已。” “如果自始至终我只是一个人的话,那么我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睡觉,为什么忽然要换成双人床呢?”史蒂夫的语气听起来简直咄咄逼人,简直像是在审讯犯人,“我究竟有什么天大的理由,非要在这间狭小的公寓中塞下一张双人床?” 骨子里流淌着俄罗斯人血液的红发女特工终于失去了耐心,她忍不住冲对方低吼:“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换?!或许那时候你看上了什么姑娘,想过要和她同居也说不定呢?这种问题你难道不该好好问问自己吗?当时想和谁约会来着?要我猜可能是莎朗吧?虽然最后你们还是没能在一起。当然,如果你现在还想挽回她,我发誓我会帮你,但不是今夜好吗?今夜你必须得让我好好睡个……” “晚安。”如同打过来时一样,史蒂夫突兀地、不甚礼貌地挂掉了电话。 娜塔莎纳闷地看了一眼只剩下忙音的手机,用俄语飙了句脏话,就翻了个白眼重新入睡了。 绝不是因为莎朗,史蒂夫暗暗心想,甚至不可能是因为任何姑娘。 在他的记忆中,他这漫长又无趣的一辈子,就从未曾和任何姑娘亲密到可以同居的程度过——哪怕是曾经互有好感的佩吉也不行。
“要么是娜塔莎在骗我,要么就是我当时萌生出这个念头时,也没有对娜塔莎说实话。” 带着一肚子疑惑,史蒂夫重新躺回了床上。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那仿佛从来就未曾有人躺过的另一半床铺。 缺少人类体温的滋润,那里果不其然是一片冰凉。 突兀的,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动作有点熟悉——他是否也曾在什么时候,这样手掌向下,用指尖轻抚过一个地方,却只得到满心荒凉? 但这念头也太古怪了,史蒂夫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对着一片空地感春伤秋,加之生物钟终究发挥了作用,不一会儿,他连被子都没盖严实就睡着了。 甚至于,他的手还仍然搭在那半张空荡荡的床铺上。 黑暗中,一个飘忽的影子出现在史蒂夫床头,轻轻在那一半床铺上躺了下来,恰到好处地填满了那半面的空缺。 他向史蒂夫的方向侧躺,一动不动,几乎是用贪婪的目光看着那张熟睡的脸庞。 就像很久很以前,他们共同经历过的每一个夜晚那样。 只是,曾经的他们,可以紧紧拥抱着一同滚进床铺中,两具成年男性健硕的身躯将那张并不结实的行军床压得咯吱咯吱响,在柔软的被褥压出各种甜蜜的痕迹,直到行军床不堪重负地原地散架。 可现在呢?他的身体比月光还轻,虚无缥缈得就像一个一击就碎的美梦,再也无法在现实世界中制造出哪怕一丁点属于自己的痕迹。 影子伸出手臂,轻轻抚向那张他深爱的脸庞。 透明的手掌如先前他尝试过的一万次那样,毫无作用力地穿透了对方的躯体——这看似近在咫尺的距离,却是比亿万光年还要遥远的、无法超越的介质隔离。 影子落寞地将手放下,过了一会儿,他向前挪了挪,钻进史蒂夫强壮的臂弯中。 尽管再也无法感受到人体的温度,但至少这看起来就像是自己正被史蒂夫拥抱着一样。 而曾经那无数个日日夜夜,在布鲁克林的家中,在欧洲战场的帐篷里,在瓦坎达避世隐居的小屋……他们总是如此这般相拥入眠。 “晚安,亲爱的小史蒂维,我永远爱你。” 他轻言细语,将一个无法产生任何实质触碰的吻,极尽温柔地印在了爱人的唇上。 他知道,自己的声音与亲吻都像是消失在了黑洞中一般,无法给史蒂夫造成任何影响。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史蒂夫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孤魂野鬼,他自己则实实在在的成了一个真正的“幽灵”。 他不会放弃的,他要与他抵死纠缠。
第二章 夜晚很快过去,第一束日光划破黑暗,从窗帘的缝隙中钻入房间。 “我真想吻你。”巴基喃喃自语,“吻千千万万遍。” 他看着他想吻上千万遍的那个人,疲惫地从偌大的双人床上爬了起来。 刚睡醒的史蒂夫动作迟缓,金色的短发在脑袋顶上乱糟糟地支棱着,看着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露出一脸茫然。 巴基忍不住向他伸出手去,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心那道深深的沟壑。 “别总皱着眉头啊,史蒂维……你都不照镜子的吗?你眉间这道印子都快消不下去了啊……” 史蒂夫终于缓过劲来,机械地走进浴室,呆呆地看向镜子,而镜子里的史蒂夫,也呆呆地瞪着他自己。 巴基就站在他身后,可是镜子根本无法照出他的影子。 他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这个史蒂夫,又看了看镜子里孤孤单单的那个史蒂夫,忍不住垂下眼睛。 在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史蒂夫像是终于清醒过来了一样,开始麻木地刷牙洗脸。 “嘿,老兄!”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巴基头也不用回就知道他是谁。 “山姆,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没有转身——他的目光根本无法从史蒂夫身上挪开——问身后的幽灵山姆·威尔逊,“没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吧?” 山姆立刻举起双手投降:“拜托,我才刚来。你放心,我从来都不想看到你们俩一起过夜的模样——从我们还活着的时候就不想看。” 史蒂夫开始往下巴上涂满剃须液,然后用刀片漫不经心地刮着——这也是他从四十年代带过来的一个顽固的旧习,只选择使用手动直剃刀,宁可耗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也要无视市场上琳琅满目的电动剃须刀。 忽然,一直盯着他的巴基忽然龇牙咧嘴了一下,而紧接着,史蒂夫垂下眼睫,漠然地看了看手上的新鲜血液。 应付各式各样的伤口,美国队长总是经验丰富——他飞快地处理了一下自己脸上的刮伤,并不以为意。 以他注射了血清的体质,大概等他到达婚礼现场时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处理完伤口,他胡乱穿上衣服,站在原地顿了顿,然后猛地拉开了窗帘。 刺目的光芒顿时洒满整个房间,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下静悄悄飘落。 “你看到了吗?”山姆忽然说道,“连灰尘都能在阳光之下显出痕迹——而我们却不行。” “你看到了吗?”巴基反问,“他把下巴割破了,却好像根本没觉得疼。” “我猜……他习惯了?”山姆无奈地挑眉道,“我说,你还要跟个老母鸡似的看着队长到什么时候?他早已不再是小时候的那个豆芽菜了吧?他可是能接住戴了五颗无限宝石的灭霸一拳的男人。” “是啊……他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战士。”巴基漫不经心地摊摊手,“但也永远是我的小史蒂维,这两点之间并不矛盾。他乐意看着地球,而我就是乐意这么看着他。” 山姆盯着巴基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可是已经一年多了,我们之中的任何人都没有被这个世界记起来过……我不想劝你放弃,可是他或许真的不会再想起你了。” “他会的。” 听到这句话,山姆忽然愣了愣——曾几何时,他听到过另一个男人,用几乎一模一样的口吻,说出了这句一模一样的话。 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巴基立刻冲他挑衅似的扬扬眉毛:“怎么,你不信我?” “这是什么废话?我当然不信你了……”山姆恶劣地咧了咧嘴角,“但我忽然觉得,我应该相信队长。” 自从灭霸在瓦坎达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响指就消失了以后,史蒂夫已经有一年多都没见过索尔了。 斯塔克的婚礼与他本人一样浮夸,史蒂夫被这样的喧嚣吵得脑壳疼,他匆匆取了一杯酒,一边躲避着那个红发美艳伴娘“你为什么仍旧穿了这套老土礼服”的杀人目光,一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试图找到一个舒适地带,好让自己喘口气。 然后他就在一个吧台的角落里,发现了正在痛饮美酒的索尔。 “嘿,哥们儿。”史蒂夫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好吗?” 索尔眯起蓝眼睛看了看来者,发现是史蒂夫后,露出了一个疲惫又安心的笑容:“就那样吧。” 索尔没有穿礼服,他仍然穿着作战铠甲,看得出他进门之前大概是有意清理过那上面附着的战斗痕迹,可他仍然显得有些灰头土脸,张扬的大红披风上满是暗淡的血色与布料破损的痕迹。 史蒂夫打量着他:“一年没在地球看到你了,很忙?” “瞎忙。” 史蒂夫又看了看他那头灿烂金发——犹记得一年前在瓦坎达战场时,他的头发还和自己的一样短,而如今又续到了及肩的长度。 只是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没怎么好好搭理过,只有耳侧的一根细小辫子被丝毫不乱地编织好。 “你这模样也太狼狈了,斯塔克看到你了?他没直接让你滚出去洗个澡再来吗?” “得了吧,我可是给他带了外星礼物的贵宾。”索尔笑了笑,“倒是小辣椒似乎很想找人替我把头发打理一下,可惜似乎所有会打理头发的人都在围着她团团转……” 有那么一个瞬间,史蒂夫几乎快要冲口而出:“不然我帮你扎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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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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