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哪里来的呢，奇怪的预感？哈利问他的大脑。我为什么相信我所相信的？
在一般情况下哈利都很擅长回答这个问题，可是这一次，他完全搞不懂自己的脑子在想什么。
他在心里耸了耸肩膀。一扇门上如果是一块金属板，就是用来推的，如果是门把的话，就是用来拉的。对于一个可以验证的猜想，你能做的事情就是验证一下。
他从桌上拿起一张打了格子的纸，开始写信。
亲爱的副校长
哈利停下来，考虑了一会儿；然后重新换了一张新纸，把自动铅笔的铅芯再按出来一毫米。他决定写得工整一些。
亲爱的米勒娃·麦格副校长，
或相关人士：
我最近收到您寄来的霍格沃茨的录取信，收信人是H·波特先生。可能您不清楚，我的亲生父母，詹姆·波特和莉莉·波特（婚前是莉莉·伊万斯）已经过世。我被莉莉的姐姐佩妮·伊万斯－维瑞斯和她的丈夫，迈克·维瑞斯－伊万斯收养了。
我对去霍格沃茨上学非常有兴趣，前提是这个地方真的存在。我的妈妈佩妮说她见过魔法，可是她自己不会用。我的爸爸非常怀疑。我自己不确定。并且我不知道到哪里去购买您的录取信上列出的书和用品。
妈妈提到您派了一位霍格沃茨的代表去莉莉·波特（那时是莉莉·伊万斯）家，向她的家人证明了魔法确实存在，并且，我猜想，您帮她买到了学校用品。如果您能为我的家庭做同样的事的话，我们会非常感激。
真诚的，
哈利·詹姆·波特－伊万斯－维瑞斯
哈利写上他们目前的地址，把信折好放进信封，在收件人的部分写上霍格沃茨。他考虑了一下，又拿来一根蜡烛，在信封的封口处滴了一滴蜡油，在上面用铅笔刀尖刻下了他的名字的缩写H.J.P.E.V. 反正都是发疯，他决定要疯出自己的风格。
然后他打开门，回到了楼下。爸爸坐在客厅读一本高深的数学书，想要表现他是多么聪明；妈妈在厨房准备爸爸最爱吃的晚饭，想要证明她是多么爱他。看起来他们已经互相不说话了。吵架很可怕，可是不吵架似乎还要糟得多。
“妈妈，” 哈利对这片可怕的沉寂说，“我要测试一下你的假说。按你的理论，我该怎样派一只猫头鹰去霍格沃茨呢？”
他妈妈从厨房的料理台前转过身瞪着他，呆住了。“我——我不知道，我想得你有一只魔法猫头鹰才行。”
这个听起来原本是非常可疑的，哦，这么说你的理论就没办法验证啦，可是哈利心里的那个信念似乎愿意继续坚持伸出头来。
“好吧，既然录取信能送到我们这里，”哈利说，“我决定到外面挥挥我的回信，叫一声’给霍格沃茨的信！‘ 看看会不会有一只猫头鹰过来拿。爸爸，你想过来看吗？”
爸爸微微摇了摇头，继续看书。当然了，哈利想。魔法是丢人的事情，只有傻瓜才相信；如果爸爸居然去验证这个假想，或者去目睹验证的过程，就会感觉是沾上了这种东西……
直到哈利走出后门来到花园的时候，他才想到，如果真的有一只猫头鹰飞来把信叼走了，他会很难向爸爸解释的。
不过－那个反正也不会发生的，对不对？不管我的脑子怎么相信。如果真的有一只猫头鹰飞来把信叼走了，事情可就比爸爸会怎么想要严重多了。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把信举向空中。
他咽了口口水。
他忽然想到，在自己的后花园里举着一封信对天空大喊“给霍格沃茨的信！”，感觉真的蛮尴尬的。
不。我比爸爸强。就算遵行科学的方法会让人觉得很蠢，我也不能退缩。
“给——” 哈利说，可是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哈利下定决心，向空旷的天空喊道，“给霍格沃兹的信！请给我一只猫头鹰好吗？”
“哈利？” 一个困惑的女声问道，是他的一个邻居。
哈利像被火烫了一样把手收回来，把信藏在身后，就像那是贩毒得来的黑钱一样。他的整张脸都在因为羞耻而发烫。
一个老太太的脸从邻居的篱笆墙上伸出来，她的头发是灰白色的，毛茸茸地从发网里漏出来。是费格太太，她偶然会做他的临时保姆。“你在干什么，哈利？”
“没什么，” 哈利用一种像被掐住了喉咙似的声音答道。“只是在——测试一个可笑的理论——”
“你收到霍格沃茨的录取信了？”
哈利僵住了。
“是的，”哈利的嘴唇在沉默了一会儿以后答道，“我收到一封从霍格沃茨寄来的信。他们说让我的猫头鹰在七月三十一号之前送信过去，可是 ——”
“可是你没有猫头鹰。倒霉孩子！我简直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就这样把普通的信寄给你。”
一条布满皱纹的手臂从篱笆后面伸出来，张开手。哈利想都没想就把他的信封递了过去。
“包在我身上，亲爱的，” 费格女士说。“我一会儿就叫人来拿。”
她的脸在栅栏另一端消失了。
花园里寂静了好一会儿。
接着，一个男孩用镇静的声音低声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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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相信的一切都已被证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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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我的错。这里没有其他人能对任何事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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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一点要说清楚，”哈利说，“爸爸，你知道你的身上没有绑着钢丝，所以如果这个教授真的让你飘起来的话，这就要算足够的证据了。你不能反过来坚持说这是魔术师的把戏，那样不公平。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的话，请你现在说出来，我们可以设计一个不同的实验。”
哈利的爸爸，迈克·维瑞斯－伊万斯教授，翻了翻眼睛。“知道了，哈利。”
“还有你，妈妈，按你的理论，这个教授应该可以做到让爸爸飘起来。如果不行的话，你就要承认你搞错了。不可以找魔法要心诚才会灵之类的借口。”
米勒娃·麦格副校长观察着哈利，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她穿着黑袍子，戴着尖尖的帽子，看上去就象一个真正的女巫。可是当她说话的时候，她的苏格兰口音和正式的语气却和她的外表完全不搭调。乍一看她应该是那种一边邪恶地狞笑一边把小婴儿扔到药锅里煮的角色，可是只要她一开口，这种气氛就破坏殆尽了。“这样就足够了吗，波特先生？”她说。“我可以开始了吗？”
“足够？可能不够，”哈利说。“不过至少会有帮助。请开始吧，副校长。”
“叫我教授就行了，”她说，然后，“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哈利看着他的爸爸。
“咦，”哈利说。
他的爸爸看着哈利。“咦，”爸爸也说。
然后迈克·维瑞斯·伊万斯教授转向麦格教授。“好了，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他的爸爸被很小心地放回了地上。
哈利用手揉了揉头发。可能是因为他心里那个奇怪的部分早已确信不疑才会这样的，但是……“真是有点令人失望，”哈利说。“你总以为观察到这种概率无限小的事件的时候，心理上会有更强烈的反应才对——”哈利住了嘴。妈妈，那个女巫，连爸爸都在用那种表情看着他。“我的意思是，当你发现自己相信的一切都已被证伪的时候。”
真的，本来应该更有戏剧性的。他的大脑本该把他所知的所有关于这个宇宙的猜想统统扔出去，那些猜想没有一个能允许眼前的事情发生。可是他的脑子似乎只是想，好吧，我看见霍格沃茨的教授挥了一下魔杖，就让我爸爸飘起来了。接下来怎么办？
女巫对他们善意地微笑着，似乎觉得很好玩。“你还想看其他的演示吗，波特先生？”
“不必了，”哈利说。“我们已经做了一个结论确定无疑的实验。不过……”哈利犹豫了一下。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实际上，在目前的情况下也没必要控制。他完全有权利觉得好奇。“你还会什么呢？”
麦格教授变成了一只猫。
哈利条件反射地向后倒退，速度太快了，慌乱间被地上的一堆书绊了一跤，咕咚一声坐在地上。他的双手按在地上想撑住自己，结果角度没调整好，落地的时候把肩膀给扭痛了。
那只小虎斑猫马上变回了穿着黑袍的女人。“对不起，波特先生，”女巫说，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真诚，可是她的嘴角却在向上翘。“我本该先警告你一声的。”
哈利在急促地吸气。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像是快要窒息了。“你不可能做到这个！” ”这只是变形术而已，“麦格教授解释道。“确切地说，是让人变成动物的变形术。”
“你变成了一只猫！一只小猫！你违反能量守恒！这可不是一个随意的法则，它是从量子哈密顿函数推出来的！违反这个法则，统一性就给破坏了，你会得到超光速通信！何况猫是很复杂的！只凭人类的头脑不可能把整只猫的解剖形态想象出来，还有猫的生化过程，还有神经系统怎么办呢？用猫那么点大的脑子你怎么思考呢？”
麦格教授唇边的笑意更深了。“魔法。”
“用魔法来解释是不够的！你得是上帝才行！”
麦格教授眨了眨眼。“这个称呼我倒是第一次听到。”
哈利的大脑开始理解被刚才的演示破坏掉的所有法则的时候，他的视线模糊了。那些认为我们所在的宇宙是一个统一的整体，遵循同样的规则的数学定律的概念，就在刚才被扔到厕所里用水冲掉了；那是整个物理学的基础。三千年来，科学家们把庞大复杂的事物分割转化成相对简单的问题，发现行星的轨迹和掉下来的苹果遵循的是同样的物理规律，发现这些真正的规律无处不在，没有例外，以简单的数学公式的形式统治着具体而微的一切，更不用说精神就是大脑，而大脑是神经元构成的，一个人是由他的大脑定义的——
然后这个女人变成了一只猫，所有这一切全完了。
成百上千个问题在哈利的唇边打架，胜出的问题被提了出来：“还有，羽加迪姆，勒维奥萨算什么咒语？这些咒语的文字是谁发明的，幼儿园的小孩吗？”
“行了，波特先生，”麦格教授斩钉截铁地说，但是她的眼睛闪烁着压抑住的笑意。“如果你想学习魔法的话，我建议我们把手续办完，这样你就能去霍格沃茨上学了。”
“好的，”哈利说，感觉有点头晕目眩。他振作起来。理性的长征必须重新开始了，如此而已。他们还是可以用实验的方法进行探索，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我怎么才能去霍格沃茨呢？”
一声呛住的笑逸出麦格教授的喉咙，象是用镊子从她喉咙里拔出来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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