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安静了一阵子,然后进来了一条消息。 骆闻舟拿起点开,费渡发来的是一张照片。看得出他已经穿戴整齐出了门,坐在驾驶室里,似乎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他半倚着方向盘,领口敞开一条诱人的缝隙,一手举着手机,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望着镜头,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搭了个圈摆在嘴前,透过指圈能看到嘴唇微张,露出一点殷红的舌尖。 这极具暗示性的画面仿佛是一颗燎原的种子,让骆闻舟只瞄了一眼就觉得全身的血液快要沸腾成蒸汽从毛孔里喷发出来。 这祸害要成精了! 他扔下手机,做了几个深呼吸,把党规政纲什么的在心里默念几遍,才勉强压抑住心底喷薄而出的躁动,决定晚上回家再身体力行地教教这祸害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9:00 费渡拍完照片后手机就一片沉默,直到车子开出了城,才收到骆闻舟的回复。 骆闻舟:费总想拿自拍混过去?不太厚道吧。 紧接着,另一条信息又追了过来:出门穿太少了! 现在时间还早,从市区通往莲花山的这条路的车流量很少,开半天才稀稀落落的两三辆,不需要像在市区开车那么小心谨慎。刚过冬至,北方的冬天一贯的干冷,不过今天难得天气好,阴云的裂隙间洒落一条条的金光。 费渡闷笑一声,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拿起手机刚想回复,又一条信息进来了。 这回是陆嘉。他自诩是上一世纪的老人家,发微信总是爱语音,能不打字就不打字。语音信息里他的声音依然是那样大大咧咧:“费总,起床了没?今天约好了要来我们这里的,别忘了。” 陆嘉日子过得闲散随意,最近的精力都投入到筹备这个庄子里。也许是终于找到了人生目标,整个人都变得积极亢奋。费渡觉得他简直就像老男人焕发第二春。 费渡点下语音键,拿起手机道:“陆嘉你大爷,别催,我都到半路了,现在开到——我操!” 左侧车前突然冲出一条土狗,费渡注意力在手机上,等发现时已经有点来不及了。他重重地踩下刹车,同时方向盘下意识地往右一带。 不巧右侧刚好有车。在两道刺耳的刹车声中,费渡的黑色保时捷猛地冲向了行驶在右侧车道的大众,接着就是一声撞击,两辆车同时停了下来。 费渡握着方向盘愣了愣神,苦笑了一下揣了手机开门下车查看。还好车速不快加上刹车及时,两车的损伤都不大,框架没有变形,安全气囊也没弹出。大众的左前侧有刮伤和凹陷,保时捷的右车灯碎裂。 对方的车门推开,下来了3个男人。为首的那个驾驶员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眉毛上一颗红痣随着暴怒而上下跳动,不等费渡开口就不管不顾地吼:“你他妈的会不会开车啊?!你那驾照捡来的吧?有你这么开的么?!”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车前跑出一只狗,紧急避让,这位兄弟别生气。”费渡自知理亏,微微后仰让过了对方喷溅的唾沫,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了过去,“先别急,消消气,兄弟我们留个联系方式,我来报保险,你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报个警,留个现场记录什么的……” “屁!光知道报保险,有个鸟蛋用!还报警?!老子就是警察,你要报警,来来来报上来吧!”那驾驶员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再配合他壮硕的体型,费渡被精心裁剪的定制西装勾勒出的修长身形在对方面前显得……毫无战斗力。 费渡愣了一下神。他一直以警方家属自居,搞了半天原来是自家人啊。他笑着问:“不知这位兄弟是哪个部门的?说不定……” “老子市局的!所以你报警叫那什么劳什子,最后不都还是要老子出马?”驾驶员敲了敲保时捷的车前盖,“啧,一看你就是那种开豪车是少爷党,估计没少惹事吧,出了事就要我们警察给你擦屁股?都他妈闲的!” “市局……?”费渡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他出入市局多次,市局的上上下下早就混了个脸熟。可这几位确实没见过。 他把手放进口袋里,笑了一下:“哇哦,今天真是运气好,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市局的警察叔叔,感觉可以跟我朋友们炫耀一下了!不知道我能不能有幸看看传说中的警官证?” “你他们瞎叨叨啥——”驾驶员瞪着眼睛,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同伴伸手拦住了。 那人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从下车以来一直在一旁和另外一个板寸短得几乎能看见头皮的人说话,大概是看这边驾驶员的情绪有点激动,他走过来打量了一下掉了半边车灯的保时捷,目光在费渡的脸上扫了两圈,笑了笑说:“抱歉,我们今天出来办案确实有点急,这兄弟脾气暴躁了点,别介意。若我没认错,你是费渡费先生吧?” 那灰围巾大概是驾驶员的上司,被他拦了这么一下,驾驶员就跟被缝了嘴巴的青蛙一样,虽然从眼睛能看出依然一肚子的怒气,但一声也不吭地让到了一边去。 被一口叫破身份的事费渡不是第一次碰到,毕竟作为燕城曾经的头号纨绔公子兼费氏集团的现任当家,他的脸时不时会出现在媒体报刊上。 他点点头,主动和对方握了个手,大概是嫌冷很快又把手揣回了口袋里,视线从对方敞开的夹克衫里望进去,在腰侧停留了一瞬就不动声色地移开,微笑着说:“对,我是费渡。你们是市局的刑警出来办案的吧?这次确实是我的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现在天气冷,这远宾路的风也大,咱们再这么杵着估计都要吹感冒了。我看你们这辆途观还没上车牌,这车门和左前侧的白漆都要补,估计也不好报保险。要不这样,我们留个联系方式,你们车辆的全部维修费都有我来承担,以及耽误你们的时间太不好意思了,这误工费什么的你大概算一下给我个数字,我让我秘书来跟进处理。” 那灰围巾说:“哎,都是为人民服务,本职工作,哪有什么辛不辛苦的。费先生也不必在意。车辆擦撞是常有的事,只是有点小麻烦罢了,我们也不是……” 费渡一边听对方东拉西扯的一边眯起眼睛。他总觉得脑子里有某根神经一直在上蹿下跳地发出警报信号。 他漏了什么?等等,面前除了这个灰围巾,就只有站在一旁的驾驶员了。 那个板寸去哪里了?! 费渡突然觉得头皮发麻,属于直觉的某部分警钟大作。他倏然回过头去—— 头才刚扭了一半,颈部骤然传来剧痛,接着是熟悉的电流蹿过身体的感觉,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骆闻舟拿起手机,看了看又扔下。 从他上一条发给费渡的信息到现在已经过了挺长时间了。虽然是一条无关紧要的闲聊,但费渡连一句“在忙,迟点聊”也没回复。 费渡这个人,每一个细胞里都浸透着撩拨哄人的天赋,就这么搁置不回复的粗鲁做法,太不费渡了。 难道这回费渡是罕见地闹了什么别扭?骆闻舟今天不知道为何莫名地烦躁。他挠了挠下巴,拿起手机想翻看一下聊天记录,看看自己有没有说了啥不合适的话。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喂,陆嘉啊,嗯是我……什么?!” 9:35 “失踪者费渡,背景就不多说了大家都认识。报案人陆嘉,费渡的朋友,在春来集团的案子里你们也见过的。陆嘉本人正在往这里赶。根据方才陆嘉提供的信息,今早9点02分,费渡给陆嘉回的一条语音信息里出现了车辆撞击的声音,推测是费渡在开车时遇到了车祸。” 身后的投影幕上是费渡的头像,骆闻舟环视了一圈会议室里紧急召集来的刑警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声音低沉稳定,条理清晰,旁人听起来与平日无异。 可只有他知道,耳鼓里充满了轰然作响的吵杂心跳声,快连自己的说话声都盖过去了。 9点02分,也是他最后一条信息发给费渡的时间。那之后就没有得到费渡的回复了,而他不疑有它,只是一味地等待和烦躁。 若是他更早地察觉到有异,早点打个电话过去,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陶然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骆闻舟捏紧了拳头,只觉得手心里一片滑腻的冰冷。他从事警察多年,不止一次被歹徒用枪口指着,脑袋栓在裤腰带上、脚踩生死线是家常便饭,可鲜少会像现在这般慌乱过。 上一回这么恐惧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费渡陷在范思远的巢穴的时候。但那次是费渡有预谋的,他虽然不知道费渡具体的计划是什么,但他知道费渡有计划。 但这次,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没人有任何预备,这次连陆嘉都不知道费渡在哪里,发生了什么,更不用说保障他的安全了。 骆闻舟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当前。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费渡在那条信息后没过多久,又连续给陆嘉发了几条语音信息。刚开始陆嘉还以为他是不小心按错了键,后来才发现费渡是在试图传递信息。” 他按下播放键,费渡那熟悉的声音从会议室的音箱里流淌出来,语气里带着他颇具个人特色的漫不经心。音质有点模糊,还夹杂着布料摩擦的声音,似乎费渡在和谁在对话,而手机是放在口袋里。 “……见到市局的警察叔叔……” “……你们是市局的刑警出来办案的吧?……这远宾路的风也大……这辆途观还没上车牌……白漆都要补,估计也不好报保险……” 费渡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静,似乎只是在闲聊,但会议室里的人听到这段短短的语音信息后表情都变得凝重了。 骆闻舟在旁边的白板上快速摘录着关键词,等录音播放完毕后,他敲了敲白板:“费渡的最后一条语音信息是在9点09分。陆嘉在9点11分尝试给费渡打电话,电话响了但没人接,1分钟后再打就关机了。也就是说,费渡出事的时间是在9点02到9点11分之间。从他特意传递出来的信息我们能判断出,事发地点在远宾路,他与对方的车出现了擦撞,对方是一辆白色无牌途观,不止一人,而且还假冒警察,不排除有携带枪械的可能性,而费渡应该是发现了这一点,并且现场由于某种原因让他感觉有危险,才会想办法传递信息出来。” “假冒警察就算了,还偏偏要假冒市局的刑警,”郎乔冷笑一声,“还偏偏是撞到咱们刑侦大队的家属手里,这真是李鬼碰上了李逵,找死!” 大概是那个“死”字刺痛了骆闻舟的某根神经,他脸色沉了一下。郎乔自知失言,忙道:“老大,费总吉人天相,肯定没事的!” 骆闻舟说:“费渡是个很聪明的人,除非是故意为之,否则他不会轻易激怒对方引起冲突。所以现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提前向陆嘉发出消息。现在不确定费渡的失踪是否与这辆白色途观车有关,但以当前信息来看相关性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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