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岫沉吟片刻,这句话倒是合了他心意,他原本的意思其实不只是找一个佣人这么简单,之所以提要求要小孩子,是打算自己从头一点一点教,戏园子里的孩子从小练功,也许教起功夫来还容易。“好友说的有理,就不知道这方面好友能不能帮上忙?” “介绍个脸熟,带着你过去,你肯花钱,别说是没登过台的,就是包养个名角儿又有什么难处?”少独行耸耸肩站起来,“我先去安排一下,你这边事情不少,不管怎么样,这几天先寻个店面,你现在住哪儿?” “就这家餐馆后面的旅馆。好友寻到了地方或者找到人,来这店里直接找我便是。”枫岫送少独行出了门。 “我听说你回来是继承你舅舅遗产的?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跑出来一个舅舅,但放着那么好的花园洋房不住,跑这里来?”少独行出了门看了枫岫一眼, “我表哥住着,我不习惯。”枫岫看着人流穿行的街道,在晨光里半眯起眼睛,笑的自在。他知道以少独行的办事效率,他不会等得太久,另外,也不知道无衣师尹那边怎么样了。 无衣师尹此刻早已经吃完了他简单的一餐,此刻正坐在一家报馆里,副主编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你说你这么个人,守着那么大个花园洋房怎么这么吝啬呢,卖房登报能要几个钱?” “能省则省。”无衣师尹笑眯眯的说,“你们主编什么时候回来?” “那可说不准,要不然您留个话,主编那个人向来痛快,能办的事儿您留话也能办,不能办就当真办不了。”副主编无奈的摇摇头道。 “也好。”无衣师尹笑着递上一张纸和一张名帖,“那就麻烦您跟谈无欲说一声,就说在下无衣师尹,是素还真的义弟,这点小事儿,求他帮帮忙。”他说着站起身告辞。 等他出了这家报官的办公室,那位副主编才啧啧的摇头,“越有钱越抠门,素还真的义弟,这个月来了三个素还真的义弟找主编办事,真不知道这个素还真是何方神圣。” 辣斐德路534号花园洋房售卖的消息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占据了报纸上的一个豆腐块儿,要求现洋交易,消息占面积虽然小,但十分显眼,第三天,有人出钱买下了这栋洋房,而洋房的原主人无衣师尹则在交易后没多久出现在了一个酒店门口。 “老先生家的公馆,前清也算是个出了名的地界儿,民国元年成了酒店,一转眼这么多年了,经营妥善,实属不易。”无衣师尹站在二楼的楼梯上看着一楼的大厅,他身边的老人年近古稀,拄着拐杖叹了口气。 “就算经营再妥善,老朽膝下无人,以后也不知道会被什么人拿去了。”老者摇了摇头。
“令郎参加革命被捕,也是一时糊涂。”无衣师尹笑笑,看了看左右没人,压低了声音道:“我倒有一个办法,能捞令郎出来,只是不知先生愿不愿意……” 老者一惊,抬头看着眼前人,“只要能救犬子,任何条件,哪怕是要老夫的命!” “哦?”无衣师尹挑了挑眉,“那先生……借一步说话?” 老者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无衣师尹,他开酒店的,南来北往什么人没见过,如今看着眼前这人却觉得深不可测,明明一眼看上去像个文弱书生,但实际上……他静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伸手将无衣师尹让进了三楼书房。 “哟,不错嘛。”几个小时之后枫岫踏进这家酒店的时候,无衣师尹已经成了这儿的新主人,“这得花多少钱?” “一千现大洋。”无衣师尹将枫岫带进书房坐下。 “你在逗我。”枫岫左看右看,最后在沙发上坐下来,有人送上了一杯英式红茶。 “是真的。我原本打算卖了洋房后开个小店,突然想起临行前班主任给我的消息,说这家酒店当家人的儿子在我们手上,罪名不重,可以利用。”无衣师尹看着枫岫,“所以我给了老当家一千现大洋让他去南京接儿子,酒店就归我了。” “有你的。”枫岫啧啧的点头,“有这么好的情报,为什么不跟我分享?” “如果那天早上你给我留十块钱,我也可以将卖房子的钱分你一点。”无衣师尹冷笑一声,有人敲门送进来一份煎牛排。 枫岫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你这个时间吃饭?” “托你的福,我三天没吃了。”无衣师尹瞪了枫岫一眼,“我这边已经差不多了,你那边进行的如何?” “如果你不派人通知我过来,此刻我应该也安排妥当了。”枫岫站起身,“我要去见我的新搭档了,有事再派人来通知我,表兄你……慢慢吃,别噎着。”他好笑的看着无衣师尹因为这句表兄的称呼明显被牛排噎了一下,笑着走了。 酒店外的黄包车上,少独行正在等他,“很守时,五分钟,不多不少。”枫岫跳上车,少独行皱眉,“你再叫一辆车,我嫌挤。” “耶?偶尔节省一下。”枫岫揽住少独行的肩膀,“我们先去你帮我找的店铺还是先去戏园子?” “戏园子去的晚了人家开戏了可就没空了,药店已经是你的了,你什么时候去都行。”少独行从口袋里摸出房地契直接塞进了枫岫手里。 “多谢。”枫岫笑,黄包车跑了一会儿便到了一处戏园子的后门,少独行上前敲门,枫岫从车上下来,多给了车夫点钱,跟着少独行就进了戏园子。 院子里是一群练功的孩子,大的不过十三四岁,小的也就五六岁,枫岫看了一圈,被一旁的一个唱青衣的孩子吸引了目光,那孩子看着十一二的样子,正在唱《锁麟囊》中的段子,“世上何尝尽富豪?也有饥寒悲怀抱,也有失意痛哭号啕。轿内的人儿弹别调,必有隐情在心潮。” 枫岫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嗓子不错。” “确实。”少独行也停下来多看了一眼。 然而那边师父却十分不满意,一根竹板打在孩子肩背处喝了一句,“动作过于僵硬,重来!” 枫岫眼看那孩子被打的哆嗦了一下,里面已经出来了一个人,“二位先生,里面请里面请,班主等着呢。”枫岫再看了一眼那个孩子,眉眼也是清秀,虽然没有化妆,但就这么站着,瘦弱的身板也像个女孩子。 “我这戏园子里的孩子,个个都是懂事的,只要没登过台的,先生随便挑。看在少当家的面子,价钱好说。”班主倒是大方,奉了好茶笑道。 “我都掌家多少年了,少当家少当家。”少独行哼了一声,“是当真姓的不好。” 枫岫也笑了,他也没客气,直截了当的问,“院子里那个唱青衣的,叫什么名字?” “哟,先生看上的是那孩子啊。”班主脸上露了一丝惊讶,“那孩子名叫拂樱,来我这班里有两年多了,只是如果他的话……” “怎么?”少独行一愣,“班主,你可是有话在前,只要没登过台的,都好说。” “哈哈,不是我舍不得,是那孩子当时来的时候说得好,他兄弟有病,我替他给兄弟看病,他在我这儿学戏,这些年可花了不少钱进去,如今眼看到了能登台的时候了,要说十五块大洋您领人,可是不行。”班主摇了摇头,“何况那孩子一副好嗓子,将来捧一捧,成个角儿,那也是……” “给您五十块大洋,可还行?”枫岫看了班主一眼,“他兄弟住哪里您告诉我,我是开药铺生意的,以后每个月多那么几副药,倒不是难事。” 班主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枫岫如此大方,他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走到门口,喊了句,“拂樱,你过来。” 少独行趁着班主不在小声对枫岫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五十块现大洋?钱烧的你!” “耶,缘分这个字,可遇不可求。”枫岫笑着看班主领了那个叫拂樱的孩子一路进来。两个人四目相对,枫岫含着笑,拂樱带着几分好奇。 …… ——未完待续
第三章 三、戏子与混混 拂樱跟着班主一路进了房间,就看见了客座上的枫岫,他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穿着西装的所谓先生,看起来就是一副饱读诗书的样子,干净的手上没什么装饰,却带着一块儿价值不菲的手表,而这个人显然也正十分有兴趣的看着自己。 班主将拂樱领到枫岫面前,自己坐下后优哉游哉的开口,“拂樱,这位先生想带你离开这儿,以后你跟着他,再不用唱戏,你可愿意?”他给拂樱使了个眼色,拂樱在戏园子里待久了,看眼色行事这种事早已成了习惯,班主那一眼显然是想让自己拒绝的。 然而拂樱看了枫岫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先生能替我管我兄弟的病么?” “当然可以,而且我是做药铺生意的,需要用什么尽管开口。”枫岫笑道,“所以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呢?” “成。”拂樱看了班主一眼,片刻都没犹豫就点了头。 班主有些无奈,看枫岫对着自己笑道,“既然如此,那今日我便要带这孩子去了,这是五十块现大洋,您收好。” “我这就去收拾东西。”拂樱说着转身走了。 班主看着他的背影啧啧的摇头,“真是小狼崽子,养了也快三年了,说走就走。”他叹了口气,从自己房中的架子上取下一个盒子,打开来那里面放着几十张卖身契,班主翻了几页,抽出一张递给枫岫,“那这孩子就跟先生了,还望先生能善待。” 枫岫笑着应了句“自然。”后将那张卖身契收进了口袋,拂樱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十分钟不到,便拎了个小包就出来了,他十分自觉的站到了枫岫身边,连话也没再多说一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今日之事,还多些班主。”少独行见生意成了,也就笑着站起身告辞,枫岫随后起身,两个人往外走。 拂樱跟着枫岫走了几步,突然扯了扯枫岫的衣袖,“先生再等等我。”他打了个招呼便又转身走到班主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又到教戏的师父面前,也磕了三个头。最后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人,回过身跑到枫岫面前替枫岫和少独行两个开了门,“先生请吧。” 枫岫的笑容渐深,看样子钱也不是白花的。他上了黄包车,少独行照例是做前一辆,拂樱一手拎着包一手搭在车边上,一路跟着跑到了下一个目的地。 福煦路上的一家店铺门口,少独行令人停了车,一回头看见拂樱已经将枫岫从车上扶了下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枫岫也有些惊讶,他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家铺子,他知道这是家药铺,虽然牌匾已经没了。 “这家药铺的老板一家前几天被人杀了,巡捕查了几天也没查到是什么人干的,这家人也没什么亲戚,铺子就空下来归了公董局,他们正愁不知道怎么处理,你就来了。”少独行站在药铺门口,“怎么了你?不会是要跟我说什么死过人的铺子不吉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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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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