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舒还在晋王身边时，身在东北的四季山庄弟子们还藏着掖着；可是，随着被打了七窍三秋钉、强行脱离天窗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连周子舒都被逼走之后，四季山庄弟子们就再也不把晋王当自己人了。
段鹏举是不会冒险去管晋王的闲事的，但是其他人可没这个顾忌。
毕长风暗中联系了毕星明等人，通过梳理账目等枯燥工作，早在几个月前就发现粮草的实际消耗与所记载的不符。由于东北有几个游牧部落在瓦剌有宗亲，打探起消息来要比中原人方便许多，晋王最深的秘密，首先就被秦九霄知道了。
瓦剌乃是大庆死敌。晋王勾结瓦剌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从来不曾信任过四季山庄的任何一个人，即便是周子舒都未能让他推心置腹，更何况段鹏举这个两面三刀的叛徒呢。
所以皇帝从段鹏举那儿得知的情报，终究还是有限的。
看着秦九霄不慌不忙的样子，种马心中一动：
“你可有破解之法？”
“青龙门外有一马市，那儿正好有小王的二万人马。”秦九霄非常诚恳地说。
“……”
这是逼宫吧？
这是逼宫吧！
种马特意又端详了秦九霄几眼，泥马居然还是个憨厚的黄名。
系统这是出故障了吗？
一万人马的调动，他居然毫不知情，除非他手下的官员全部都是死人，或者——
渤海国蓄谋已久。
小刷早就告诉秦九霄要提防皇帝，秦九霄虽然从没想过反大庆朝，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也听进去了，对京城的情报打探没有放松，皇帝意图联盟吐蕃，借兵攻打渤海国的事他也知晓，因此早就做了准备。
在京城东面青龙门外有一个规模庞大的马市，专门与蛮夷交易马匹与牛羊。两个多月来，秦九霄把军马伪装成货物，军队伪装成商队，分数十批先后进入入大庆国境。
春节前后本就是外国商旅游客入京的高峰期，京城一天的人口吞吐量至少有几十万，这一万人倒也不引人注意，加上渤海国手中白银充足，和鸿胪寺的关系搞得非常好，官员们非但没有起疑，还给他们开了绿色通道，连兵甲都运进来了。
这时一名大庆官员跳了起来：“太狂妄了！在京城外驻扎私军已是死罪，再说瓦剌大军有五万，全都是精锐铁骑，你一万杂牌蛮夷，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也有懂得领兵打仗的冷静分析：“从西北山区到京城，瓦剌大军已经行军百里，远来疲惫；而渤海军要抵达战场，只需从青龙门到白虎门，横穿京城即可，满打满算不足十里。以逸待劳，说不定还真有胜算。”
另外一个老将补充到：“渤海军没有人数优势，因而此战必须速战速决，时机的把握至关重要。如果渤海军能在这十里路加速冲刺，不受阻挡，当他们冲出白虎门时，正好如一把尖刀插入敌军中军，直取敌首。”
“可是从青龙门到白虎门的大道中间是皇城……”
“那就打开皇城正门，让渤海军从皇城御道通过。”种马悠然道。
“哗啦”一声，众臣至少跪下一半。
“陛下，万万不可！”
第24章 第 24 章
“陛下，万万不可！”
“天子御道尊贵无比，只有在重大祭祀时才会打开正门，而且只有陛下才有资格走在御道上。”
“异族铁骑践踏皇城……纵观中原历史，即便是灭国都不曾有过这般屈辱！”
“渤海王分明包藏祸心，请陛下立刻诛此贼子！”
种马再次看了一眼秦九霄。
仍然是黄名。
没有对他效忠，但也不会害他。比下面跪着的那些饭桶可靠多了。
“如果连国都没了，还要这些臭规矩有何用？！如果没有御敌之法就不要在这儿碍手碍脚，谁再多说一个字，就给我扔到阵前去做马前卒！”
仍然有人不死心，提出质疑：“瓦剌军哪怕是疲惫之师，也是纵横西北关外的铁骑，东北一群未开化的蛮子怎么可能与之抗衡？更何况人数只有一万！”
小刷轻笑：“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秦九霄收服东北各部落，其中便包括了女真，冷兵器时代单兵战斗力巅峰的民族。他以提供三年免费食盐和白银十万两为价，借得女真部全族出手相助。
“女真人！”种马狠狠瞪了小刷一眼，“你还敢笑我蒋光头，今日之事若稍有池差，你就是吴三桂！”
小刷摊手╮(￣▽￣)╭关我毛事儿！
皇宫内升起一枚绿色烟弹。
与此同时，一支信箭射向青龙门，命令守将大开城门。
赫连钊原本就是武将出身，他立刻命令亲卫牵出他的千里宝马，一把捞起小刷，推开重重阻拦，带着她直奔白虎门而去。
在他背后，能上马的侍卫赶忙跟上，不能上马的文武百官呼天抢地。
皇帝的马是万中无一的名驹照夜狮子白，根本就没有马追得上。小刷被颠得头晕眼花，冲他大喊：“你发什么神经啊？！”
“连清军入关这样的名场面都被你搞出来了，你还好意思说我发神经？”
种马在马屁股上又抽了一边，再次加速。
“我要亲眼看着他们从我脚下经过！”
站在白虎门城楼房顶上的温客行看了一眼远处渐行渐近的滚滚烟尘，微微一笑，释放出一枚红色烟弹。
几秒之后，青龙门处升起一枚蓝色烟弹。
青龙门轰然洞开。
女真铁骑像一道洪水涌入京城，呀呀怪叫着在八车道宽的京城主道上奔驰。
京城百姓早已躲得无影无踪∵，只敢在远处偷看这群相貌凶恶，装束怪异的蛮夷。
皇宫的东大门早已打开，这支仿佛地狱魔神一般的军队一头冲了进去！
天子御道上的汉白玉地砖被踏得粉碎，宫人嫔妃花颜失色，文武百官双股战战，几欲晕倒。
在白虎门城楼上，小刷看到一支铁骑像离弦之箭，黑压压地从皇城西大门冲出。女真人个个身如铁塔，面如凶煞，头剃得铮光瓦亮，只在后脑留着一个猪尾巴。可是，在箭头前方领跑的人是——
“师伯？！”
周子舒身不着甲，一身灰袍，和那些拿着狼牙棒铁浮屠的彪形大汉相比，身如轻絮，他的马几乎毫无负担，因此遥遥领先地跑在第一个。
只见他袍袖纷飞，乌发玉面，宛如仙人御风。在他身后的女真大汉们呱呱怪叫着“阿布卡！阿布卡！”，在女真语中意为“神仙”。
“那就是周子舒？”
种马的面色并不好看。
虽然周子舒曾经好几次暗中观察过赫连钊，但赫连钊却从未见过周子舒，只知小刷对他情有独钟，却也不曾料到是如此天人之姿。
他见到小刷平时泰山崩于前也不会变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震惊担心之色溢于言表而不自知。做为一匹纯正的起点种马，看到比他出色许多的俊美男人时，第一反应并不是掰弯，而是嫉妒。
他们离白虎门越来越近，只要冲过这道城门，就会直接撞上瓦剌五万大军。
“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罢了。”种马恶狠狠地说，“身上连件轻甲都没有，也没带什么兵器，就这样冲上战场，纯粹是去送死，天下绝不会有第二个这种蠢人！”
“谁说没有第二个？”
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
种马愕然转身，只见他的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红衣美人，身材高挑，姿容绝世。
种马的心狠狠地动了好几下，眼神习惯性地往美人胸上一扫——
平的。
“你是谁！”
“我就是那第二个蠢人。”
温客行大踏步地越过皇帝，站在城楼上往下大喊一声：
“阿絮！我来啦！”
然后便跳下了城楼！
红衣猎猎，像一只展翅的朱雀，扑向周子舒。
周子舒抬头向他展颜一笑，抬起胳膊握住温客行向他伸出的手，然后向后一甩，温客行早已用上轻身功夫，身轻如燕，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落在周子舒身后，一把揽住周子舒的腰，两人共乘一骑，一起带领着女真铁骑向外冲去。
跟在他们身后的女真人看到这一幕，像被打了鸡血一样，更兴奋了，纷纷大叫着“阿万姆！阿万姆！”
意思是，呃，仙女……
小刷可没有这群女真人那么欢乐。
她快要急死了。
她的观点和种马一样，在战场上，跑在第一个的人将会承受敌方第一波攻击。
——连铠甲他妈都没穿，耍帅吗？！
——还穿得这么醒目，这他妈是要去结婚吗？！
她不停地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中自然是空空荡荡，啥都没有。但是在小刷的瞳孔中，却映出了鲜红的倒计时。
——系统这泥马见鬼玩意儿，连吃屎都赶不上一口热的！
而在瓦剌军这一方，他们的想法和皇帝一样，也是想要速战速决。
几年前种马用阵地战打垮了瓦剌大军。那些红衣大炮和土地雷令瓦剌军印象深刻，几乎以为天神下凡。可是，等他们滚回老家，痛定思痛，却发现这种天神般的手段并非没有破解之法。
闪电战。
出其不意地偷袭，使对方完全没有布置阵地的时间。凭瓦剌军的骁勇善战，完全可以打败羸弱而又人数稀少的大庆军。
可是闪电战却不能多用。
如果只是用来奇袭几座边陲小城，那么就会打草惊蛇，大庆其余地方收到风声后会立刻严阵以待。
所以这种战法最理想的施展之地就是京城。拿下一国首都，斩杀皇帝，那么大庆全境自然土崩瓦解。
可是从瓦剌到京城路途遥远，如何一路上通过重重关卡而不被人发现，是个大问题。
半年前，晋王向他们抛出橄榄枝。
那时周子舒已经离开，失去了最大助力的晋王陷入疯魔，不惜遗臭万年与大庆最大的敌人瓦剌合作。在半年时间里，瓦剌军分批次扮作大庆地方军和商队向京城西北山区调动。他们还得到了大庆西北地区最详细的山川地理图，得以绕过重重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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