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夏辰光来说，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见赵墨的最后一面就是送她去边境的时候。一别三年，在两人再见之前就已经永别。
夏辰光记得，赵墨在边境的三年送给她的是数不清的捷报。而自己呢，当时忙着收拾先帝的烂摊子，好像就只给出了几道表彰的圣旨而已，都来不及送上写什么。
犹豫着把手上的奏折批阅好后，夏辰光呼出了一口浊气，起身去了大殿。
“臣赵墨参见陛下，陛下万岁。”看到夏辰光后，赵墨的眼里染上了一抹惊喜，掀开衣袍跪地行礼。
看着大殿里还穿着盔甲，一脸风尘仆仆的人。夏辰光才敢在心里确认，是真的，赵墨回来了，安全的回来了。
“起来吧。”夏辰光压下眼底的情绪，合格的扮演着一个君王的角色，开始细细询问其边境的情况。
谈及政事的时候，赵墨是无比认真的，有条不紊的把具体的情况一一阐述出来。
“现如今陈国虽然暂时避退，但臣觉得陈国的狼子野心未消，尤其是即将登基的陈国太子，更是一个好战且不择手段的人。”提到陈国的时候，赵墨的态度尤为严肃。
这两年自己虽然收复了失地，但这是无数夏朝的将士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自己可不能辜负了那么将士的期望。
“陛下，臣觉得必须继续增派兵力，这样才可确保边境无忧。”赵墨说道，不经意间视线掠过了前方。
赵墨挑眉，她怎么觉得陛下刚刚在发呆？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陛下？”赵墨轻声唤道。
“嗯？”夏辰光回神，把视线从赵墨的脸上收回，“确实，陈国现在的太子是个包藏祸心的，肯定不会安分的。”
当时赵墨被刺杀，就是陈国太子搞得鬼。就算事后自己踏平了陈国皇宫，把陈国太子除以极刑也难消心头之恨。
“不过赵墨也不用担心，新兵我在一个月前已经开始招收了，到时候你慢慢训练他们就是了。”夏辰光慢慢的说道，嘴角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弧度。
“是，臣定不负陛下所托。”赵墨抱拳领命。
夏辰光深深的看了赵墨一眼，开口，“赵墨。”
赵墨下意识的挺直腰杆，“陛下，臣在。”
夏辰光轻笑，“喊我的名字。”
赵墨一愣，有些艰难的开口，“这，陛下、臣不能冒犯……”
夏辰光眼里的笑意加深，话语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朕命令你，喊朕的名字。”
赵墨：……
过了良久以后，赵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辰、辰光。”
“嗯，赵墨，我在。”
赵墨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大张旗鼓，京城的百姓在听说赵墨被认命为北大营新兵将军的后，才知道把陈国打退的大将军回来了。
危难时受命，带领将士在缺衣少粮的情况下死守边境三月，救夏国于危难之时。后又调兵遣将，夺回边境失地，乘胜追击连破陈国三座城池。
这是夏朝百姓对赵墨的普遍印象，赵墨回来的消息传开后，许多仰慕赵墨的青年男子决定投身兵营，一下就把北大营的新兵营地填满了。
在担任北大营统帅的同时，夏辰光又下了一道圣旨，把皇宫禁卫军统领的头衔也按到了她的身上。
圣旨一出，许多大臣心里的疑虑就被打消了。自古以来禁卫军统领都是帝王的心腹，陛下既然让赵墨当禁卫军统领了，那就不存在忌惮她功高震主的事了。
“赵墨，以后我的偏殿就安排给你住了。”夏辰光坐在御案上，托着下巴看着大殿里站着的赵墨。
“陛下，您已经让臣去训练新兵了，这皇宫里的安全还是另外找一个负责吧，臣不能时刻守在陛下身边。”赵墨有些为难的说道。
禁卫军负责的可是皇宫的安全，而北大营是在京城的郊外，这一来一起的都要许多时间。要是发生了什么的话，她根本俩不急赶回来。
“这样的，你说的话也有道理。”夏辰光收起手，坐姿稍稍端正了一些，“那你自己去找一个可以训练新兵的副将，然后把计划告知他，到时候你十天半个月去查阅一番就好。”
赵墨的眉头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陛下，这样臣不好把握新兵的训练进程啊。”
“嗯？”夏辰光挑眉，“赵墨，你是觉得新兵的训练进程比朕的安危还重要？而且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让你保护我一段时间，你还委屈了？”
“臣不是这个意思。”赵墨脸上有些无奈，看着有些任性的帝王，不觉把她和年少时候的模样重叠到了一起。
当时还是公主的夏辰光可不是一个安分的，因为天分好的原因，夏辰光在小时候就是跟着皇子一起进学的，而赵墨就是她年少时候的伴读。
夏辰光虽然天分好，但对于抄书之类死板的课业抵抗的很，一般都由赵墨这个伴读完成。
赵墨还记得夏辰光当时的措辞，也是一样的无理取闹。
你是本公主的伴读，算起来就是本公主的人，本公主的人完成了课业，自然就是本公主完成的课业。
“好了，以后你就住在偏殿，负责贴身保护我的安全，明白？”夏辰光强硬地说道，不给赵墨拒绝的机会。
以前是自己不明白，既然自己明白了，那就一定要把赵墨绑在自己身边。
赵墨还能如何，当然是接受陛下的旨意了。
让禁卫军首领住在寝宫偏殿，这样的事情夏国是没有发生过的，等到消息传出去后，个别御史就在早朝上进言了。
“陛下，外臣是不可以入住皇宫的，这于理不合啊。”御史进言。
“哪条礼法？说来听听。”夏辰光的反应很是平淡，让底下的大臣琢磨不透她的想法。
陛下千里迢迢把赵墨将军调回来，难道就是为了让她护卫皇宫？这未免也太过大材小用了吧，还不如去北大营训练新兵呢。
“陛下，这是一直以来的传统，为了避免……”御史说道一半突然语塞，以前皇宫不能留宿外臣是为了避免外臣和后宫的妃子接触，做出什么有失皇室颜面的事情。
但现在陛下后宫空设不说，赵墨与陛下又同为女子，这怎么样不会发生那种事情啊。
“为了避免什么？”夏辰光开口问道。
发现了自己话语里的错误后，御史马上识趣改口，“回陛下，刚才是臣记错了，还请陛下恕罪。”
陛下是以女子之身登基的，要真的讲究起来也是不合以前礼法的，他一个没有实权的御史可不敢撸虎须。
“原来如此，相比御史一定是累了。”夏辰光笑眯眯的说着，“这样吧，朕特批御史一个月的假，让御史在家里好好休养一下可好？”
“臣，谢过陛下。”御史心里清楚的很，自己刚才的进言一定是惹到了陛下，所以陛下才会让自己闭门反省一个月。
把赵墨锁在自己的身边后，夏辰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为人处世都宽和了起来，就算大臣在早朝吵得不可开交，她脸上也没有太多不悦。
除了，那个被她藏在心里的隐忧之外。
我愿意付出任何东西，只要您可以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
夏辰光恍惚间又想起了这句话，就是这句话，自己才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在夏辰光表示愿意付出一切后，她对面的黑袍女子才勉强用正眼看她。单单一眼，就让夏辰光认识到了自己与黑袍女子的区别，在她面前自己这个人间帝王也不不过是蝼蚁一般。
“记住你自己现在说的话。”黑袍女子开口，打量这眼前这个充满执念的灵魂。
自己的修为迟迟得不到突破，不如就听母亲的，去别的世界看看。
“我会扭转时空送你回去原来的世界，等到了合适的时间，我就会去收取报酬。”黑袍女子说道，“到时候，你愿意付出你的一切？”
黑袍女子的话是夏辰光唯一的希望，在她得知自己真的有机会回去的时候，想也没想就点头同意了下来。
“是的，我愿意。”
只要可以重来，她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整个天下。
黑袍女子轻笑一声，脸上染上了三分笑意，“好，交易成立。”
第3章 这天下不及你一人【三】
转眼就到了年末，如今边境的局势已经暂时稳定了下来，不管夏国还是陈国都没有打算随便动手。一个个都暗地积蓄实力，寻找着合适的时机一击击破对方。
局势虽然暂时稳定了下来，但夏辰光可不打算轻易的放过陈国尤其是那个主谋陈国太子。
靠着夏辰光上一辈子的记忆，她指挥了潜伏在陈国的探子，收买了几个陈国的官员，暗搓搓的扶持起有野心却缺少谋略的四皇子，开始给陈国太子使绊子。
陈国太子的地位本就不是很稳固，上一辈子他继位成功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陈国边境八城都被赵墨攻了下来，间接性的削弱了陈国四皇子的势力。
这次陈国四皇子在边境的势力还在，手握兵权，就算他有些鲁莽冲动，也足够和陈国太子抗衡了。
除夕将近，夏辰光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正式封笔，给自己和大臣放了三天的假。
“赵墨，你换套衣服，一会陪朕出宫去。”夏辰光封完笔后，就换上了一身银白色的长袍，腰带上挂着玉佩，装扮成了一般富家公子的模样。
“陛下，这是要出宫？”赵墨皱眉，眼里带着一丝不赞同，“陛下，今日是除夕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乱得很，您贵为天子应当……”
“朕知道，所以朕才让你陪我去。”夏辰光笑着说道，“赵墨，你既然能帮朕打退陈国的军队，自然也可以在街上护卫朕的周全。”
“对吧？”夏辰光看向赵墨，眼里带着一丝期待。
又来了，独属于的辰光的逻辑，还有那令她拒绝不了的请求。
赵墨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陛下请稍等片刻。”
懂夏辰光的人不多，赵墨恰好就是其中一个。知道拦不住夏辰光后，她就从禁卫军里点出了五六个好手，吩咐他们也换上常服和自己一同出宫。
拒绝是不可能拒绝的，不管是作为臣子还是作为……其他的什么人。
见到赵墨带了一堆人过来后，夏辰光没说什么。虽然在京城不会又什么危险，但是多几个人打打下手也是好的。
一走出皇宫的警戒范围，街道上有些喧闹纷杂的声音就涌入了两人的耳朵，有的还是商户的吆喝，有的是行人间的交谈。一下子，那种热闹的氛围就起来了，让人莫名的有些怀念。
在自己没有登基以前，也时常会和赵墨一起出宫玩耍呢。
“赵墨，去年你在边境是怎么过除夕的？”夏辰光走在大街上，看着来往的人群。比起自己刚刚登基的时候，京城的街道繁华了许多啊。
“回陛……”赵墨习惯性开口。
“嗯？”赵墨挑眉，“喊我什么？”
赵墨顿了顿，“辰光，去年的除夕两军处于对峙期没有时间举办什么，就是除夕夜的饭菜比往常丰盛了一些，还有不少百姓送东西到军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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