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苏大小姐,你咋了?”崔小风扯着嗓子问。 “什么我咋了?” “我跟林安哥说话,你咋不生气?” “你爱跟他说话就说话,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以前每次都气得跳脚,哦,我知道了,”崔小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肯定是装的,心里气得不行,恨不得打我骂我,还故意装出不在乎的样子是不是?哈哈,我就知道,气死你!气死你!” “林安哥,我带了我娘娘腌的萝卜条,可好吃了,晌午分你吃!”崔小风摇着赵林安的胳膊,捏着嗓子嗲嗲地说,“就给我的林安哥,其他人想都别想!” “小风,你真体贴,别某些人强多了!”赵林安意有所指。 苏鸣歌看着崔小风做作的样子,在心里默默骂了她一句:“缺心眼!” 苏鸣歌故意走得很慢,不想看到那对狗男女在她面前秀恩爱,等她们来到村口集合处,村民们已经到齐了,一个穿着黑棉袄头戴雷锋帽的干瘦男子吹响哨子,“哎呦,这是哪家的大小姐来逛庙会了,走得慢慢悠悠、不紧不慢,祖宗诶,整个生产队都在等你俩,能不能走快点?这一个个小脸长得雪白,脸皮咋那么厚!” 村民中爆发出阵阵笑声,其中崔小风的笑声尤其嘹亮,杨德广继续说:“崔小风,你也别得意,你天天跟着那两个大小姐屁股后头,革命积极性严重下降!” 冬天是农闲季节,地里没什么农活,今天大家的工作是挖河,水洼村地处北方腹地,缺水问题十分严峻,尤其春夏时节,常常十天半月不见一滴雨,庄稼干旱,收成就减产。为此,公社号召各大队积极挖河修渠,把外面的水引进来,不就有水了吗? 村长杨德民响应号召,带领各生产队队长勘察地形,一天功夫,就确定了河渠位置,先绕着水洼村挖一圈,再从村口一路向西挖,跟后洼村的河道汇聚。 水洼村四个生产队,一个队负责一条河道,苏鸣歌所在的第四生产队被配到西边道,杨德广为了早日完成任务,在村长面前邀功,给每个人划定了固定长度,不挖完不准下工。 原主身子骨本就弱,再加上苏鸣歌这个娇滴滴的灵魂,几锹下去,手心就磨出了血泡,孙新芳跟她半斤八两,铁锹都用不灵活,两个欲哭无泪,今天怕是下不了工了。 这时,杨德广转悠到两人身旁,“哎呀呀,你们这些城里姑娘,就是中看不中用,细胳膊细腿的,连个铁锹都拿不稳,赶明儿我得好好训练训练你们,看什么看,赵林安,你也一样,男子汉大丈夫,比个娘们儿都娇气!”
赵林安虽然是个男人身,但长得白白嫩嫩,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他也没比苏鸣歌强多少,丧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地挖着土。 到了下午,一些干活快的村民差不多挖完了,一个个心照不宣地放慢速度,这种集体劳动,最忌讳冒尖儿,自己提前干完活儿坐在一旁休息是要挨骂的,帮别人干又不情愿,索性估摸着下工时间慢慢耗,到点完工最合适。 有一个人是个例外,呼哧呼哧老黄牛似的干个不停,那就是崔小风,苏鸣歌都看呆了,她一个小姑娘,哪来那么大力气,别人三四锹装一篮土,她都是两锹一篮,堪比一个壮年汉子。 崔小风挖完自己的河道,扛着铁锹走到赵林安旁边,“林安哥,我帮你!”赵林安在苏鸣歌右边,崔小风站在他们两中间,往手心吐了一口吐沫,抓着铁锹埋头苦挖起来。 苏鸣歌注意到,崔小风干起活来就像一头蒙了眼的驴,啥也不顾,只管一锹一锹往下挖,苏鸣歌悄悄把分界的灰印儿蹭了,有意引导崔小风往左便挖,眼看她下一锹就挖在自己边界,苏鸣歌满心期待着,崔小风突然收回了铁锹,看着苏鸣歌笑嘻嘻地说,“差点过界了,要是挖到你那边,我可吃大亏了!” 崔小风替赵林安干完,也不走,拄着铁锹看苏鸣歌的洋相,“哎哟,使点劲儿啊,你是不是没吃饭。” “这城里的的大小姐就是不行,饭没少吃,咋就不出活儿呢!” 苏鸣歌狠狠瞪了她一眼,崔小风笑得更得意了,“看来今天有人不能下工喽,大冷天我们都钻被窝睡觉了,还有人在工地上干活,真可怜!” 在崔小风的嘲讽下,苏鸣歌心里憋着一口气,天色黑透时,终于完成了任务,她全身都要散架了,坐在地上喘气,久久不能起身。 她和孙新芳在堤坝上歇了好久才回过劲儿来,干了一天活儿,出了一身的臭汗,苏鸣歌感到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她可受不了这种感觉,问孙新芳怎么洗澡。 “姑奶奶,都累成这样了,你还有力气洗澡?” “不行,必须要洗,不然我会被自己臭死的。” “那你自己洗吧,我要回去睡觉了,对了,水缸里的水不多了,你要洗澡自己去井里挑水。” 孙新芳回去,胡乱塞了两个馍馍睡下了,苏鸣歌犹豫了一下,还是挑着扁担出了门。水井就在村口的大柳树下,眼下天寒地冻,根本没人挑水,井边除了那棵黑黢黢的大柳树,静得可怕,突然一群乌鸦扑棱棱地飞过,留下刺耳的叫声,苏鸣歌的心咚咚跳起来,吓得头皮一阵发麻。 这时,柳树后传来一个压抑的气声,“小风,你真好看。”是赵林安! 原来那对耐不住的寂寞的狗男女大半夜在这偷情!苏鸣歌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崔小风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林安哥,你和苏鸣歌怎么认识的?她有兄弟姊妹吗?父母是做啥的?她讨厌啥?喜欢啥?” “你是公社查户口的啊?她喜欢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你!” 苏鸣歌听得直皱眉,这个赵林安还真油腻,她故意将水桶往地上一掼,“咣当”两声,声音停了,从柳树后走出来两个人影。
第3章 苏鸣歌听到赵林安和崔小风的情话,故意将水桶摔在地上,两人闻声走了出来。 “呀,你是啊!”崔小风声音中透着意外,“大小姐亲自来打水,真是稀罕得很啊!” 苏鸣歌不想搭理她,专注地打水,她心里这样想,手却一点也不听话,水桶扔进井里,浮在水面上就是灌不进去水。 “啧啧啧,真笨啊!”崔小风杵在旁边看笑话,苏鸣歌越是着急,越是控制不好水桶,寒冷的冬夜里,竟然急出一身汗。 “哈哈,你长了一副聪明相,怎么这么笨啊!”崔小风取笑她。 苏鸣歌被崔小风气得一肚子火,她提出空水桶,准备就此回去,崔小风问她:“咋了,你不打水了?” “我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要你管!” “来吧,我今天当一回好人,帮你一把,”崔小风夺过苏鸣歌手里的水桶,干净利索地扔进井里,“咕咚咕咚”几声,打上来满满一桶水,接着,又打了第二桶。 苏鸣歌本来一腔怒火,被崔小风这么一搞,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她犹豫要不要说声谢谢,听到崔小风小声说了一句,“臭笨蛋!”那声刚冒出头的谢谢顿时烟消云散。 崔小风和赵林安并肩消失在夜幕中,苏鸣歌一个人犯愁怎么把水挑回去。她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把扁担担在肩上,刚起身,就因为前后受力不均,一个趔趄摔了下去,两桶水各洒了一半。最后她干脆把水合在一个桶里,一个肩膀挑着空桶,另一只手拎着一桶水往回走。 苏鸣歌走几步,就停下歇歇,短短一段路走了半个钟头,刚到大队部门口,苏鸣歌听到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她还以为有老鼠,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吓得她差点把手里的桶扔了。 “臭笨蛋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掉井里了。”崔小风坐在门槛上,边磕瓜子边说风凉话。 “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 “你大晚上挑水干啥?” “我想干嘛就干嘛,你家住海边嘛,管那么宽!” 崔小风站起来,围着她绕了一圈,“哦,我知道了,你要洗澡是吧,那你可要小心点,要是有人在你的洗澡水里扔一把生石灰,那可好玩了!” 崔小风说完,一扭一扭地回了家,苏鸣歌看到她家门板后赫然堆着一堆白石灰。生石灰遇水生热,如果在她的洗澡水里加入生石灰,她不死也得丢半条命。苏鸣歌心中一惊,这个长相娇俏的小丫头,当真是蛇蝎心肠。 苏鸣歌用仅有的一桶水,草草擦了身子,可能受崔小风话的影响,洗澡时老觉得水里有石灰。晚上苏鸣歌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被扔进一锅石灰水里,石灰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她浸在水里忍受噬肉蚀骨之痛。崔小风和赵林安看着她哈哈大笑,苏鸣歌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上工时,苏鸣歌在两只手掌上各缠了一层布,经过昨天那番苦干,她的手心都是水泡,一碰到铁锹就钻心地疼,苏鸣歌咬着牙一锹一锹挖土,水洼村一到冬天呼呼的北风能把人吹走,在这样的冷风中,苏鸣歌感到后背的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因为工期紧,村民中午就在地头吃饭,吃过饭稍作休息,继续干活。好不容易熬到吃饭时间,苏鸣歌直接瘫在黄土坳里,一动也不能动,她只觉得两边太阳穴突突地发涨,手心火辣辣地疼,一双脚板像焊死在地上,再也抬不起来。 吃过饭,村长杨德民过来检查,苏鸣歌还一动不动地躺在土拗里。 孙新芳连忙喊她:“鸣歌,鸣歌,快醒醒,村长来了!” 这时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苏鸣歌也提不起一丝劲儿,“新芳,我不行了,我……我要死了。” 杨德广气急败坏地抱怨:“德民哥,你看这些知青,分的粮食一点不比村民少,干起活来,一个比一个软蛋,早知道不该让他们来咱们村里。” “哎,话不能这么说,这是国家政策,咱们要相应嘛,这些知青是城里人,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干不惯咱们这体力活也正常,这样吧,给这个女娃娃放半天假,今天就不要上工了,回去好好歇息歇息。” 苏鸣歌如释重负,看着眼前这个抽着烟锅,头上缠着白毛巾的老汉,心里充满了感激,书中关于村长杨德民的描写不多,没想到是这样一个体恤群众的好村长。 杨德广点头哈腰,“对对对,德民哥说得对!”对着人群高喊:“谁手里活儿不多,把这个知青娃娃送回去。” “我!我去送!”崔小风扔下铁锹,一阵风一样刮了过来,“德广叔,我干活快,我去送她吧。” “行,快去快回,可别偷懒。” 崔小风架着苏鸣歌的胳膊,一路护着她回到大队部院子,苏鸣歌恢复了一些体力,对崔小风说了声谢谢,顾不上满身的尘土,和衣躺在炕上。 崔小风往炕里添了一些柴,叮叮咚咚好一阵儿才离开,苏鸣歌似梦似醒,一会儿觉得自己在火坑里,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窟中,身上冷一阵热一阵。迷迷糊糊中,苏鸣歌感到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蹭自己的手,软绵绵的,还挺舒服,突然,一个激灵醒来,难道是……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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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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