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烟草公司对国人的口号依旧是中国人吸中国烟,我们做的,只不过是换一个包装,以别的品牌和口号在我的百货商场上架,价格提升20%,只做洋人的生意。” “安氏不做洋人生意。这是原则。洋人的烟草公司不胜枚举,只怕是自家公司的烟都抽不过来,安氏就不趟浑水了。” “安老板固执己见,当心引火烧身。喻某最后再好意提醒安老板一句:树大招风。” 说是什么好意提醒,安镜从中听出的是赤/裸裸的威胁。 多少风雨,安氏都扛过来了。 安镜不认为喻正清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耐,故而在拒绝他的姿态上,强硬了一些。 …… 不料,回绝喻正清提议的第二天,安氏烟草公司二厂就发生了火灾,好在抢救及时,工厂内并无人员伤亡。 有惊无险。 安镜亲临二厂:“事故起因查清楚了吗?” 何厂长支支吾吾:“查了,挨个儿都问过了,没发现可疑人物。应该,应该就是机器老化引起的故障。镜爷,大伙儿听说有一家新开的叫英华的烟草公司从国外引进了最新的制造机……” 安镜从椅子上站起:“安抚好工人,再通知下去,三天内把一二三厂的设施设备全都排查一遍,给我一个评估报告。” 何厂长喜出望外,连连应道:“好好,我马上就去通知,保证准时完成报告。” 新机器虽然贵,需要付出大量成本,但它的效率和安全系数高啊。 安镜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然也不会在何厂长的暗示后,第一时间就给予同样的暗示性回应,以稳定军心。 …… 处理完烟厂的事,安镜刚到家,安熙就刚要往外走。 “五点过,你这个时间点出门,莫不是去跟哪家姑娘花前月下吧?” “不愧是我姐!料事如神!” 说中了?! 安镜脱外套的手顿住:“戚家?还是喻家?” 喻正清寿宴那天,许家的小姐并未到场,也没见安熙跟另外的姑娘有交集,所以如是猜想。 安熙笑着帮他姐把外套挂起来:“昨天和戚如月约了一场电影,她父母也同意了。放心,我看完电影吃个饭就回,不会夜不归宿的。” “你喜欢她?”安镜的问题,还是一如既往地直白。 “见一面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就觉得她很有趣很活泼很可爱,相处起来没什么心理负担。” “喻家小姐让你有心理负担了?”问这话时,安镜也问了自己。 她的答案是:没负担。 安熙逃避她的问话,转而抛出疑问:“姐,你不会搞那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传统吧?这件事上,我能自己做主吧?” 安镜不想当老古董老传统:“去去去,早点回来。” “谢谢姐!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 安熙出门后,安镜在门口站了会儿,又重新穿上外套,自己开了私家车。 暮色四合,她驱车来到上海三大帮之一的戮帮,接走了最年轻的黑帮老大,年三十五岁的徐伟强。 在她后面,足足跟了五辆保护徐伟强的车。 “徐伟强,你每次外出都这么大的阵仗,就不能有点儿人生自由?”有时候,安镜羡慕徐伟强,可有时候,又为他感到悲凉。 黑帮老大呼风唤雨,气派的很,实际上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 这条路上仇家众多,想要鸠占鹊巢的也多,他得时时提防明枪暗箭,片刻都不得安宁。 徐伟强苦笑:“你看我像是生命自由的人吗?” “我呸!堂堂黑帮老大怕什么死?早死早超生,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说镜爷,怎么从你嘴里说点好听的话,就那么难呢!你我七八年的过命交情,我都还不配听你说几句好话?行行行,我大人大量,不跟女人斤斤计较。”徐伟强嬉皮笑脸,“今晚什么项目?” “常规项目,带你消火。所有费用都算在我账上,你只管留着命吃喝玩乐。其他别问。” 消火=美酒+美女 徐伟强脸上的笑依旧,吊儿郎当地将手覆在安镜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背:“别每次都让她们给我消火啊,你好心给我消一次,戮帮和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安镜神态自若:“想上我的床,只怕你见不到隔天的太阳。要试试吗?” “算你狠!”徐伟强悻悻地收手。 他对安镜这个女人,说爱而不得,有点夸大其词。但平心而论吧,他又是真的好她这口。 其实他心里门儿清,跟安镜保持目前的“盟友”关系是最恰当的。 不能越雷池一步。 越了,他和她势均力敌,道不同,是不可能长长久久维持“情人”或者“爱人”关系的。 所以呢,也就耍耍嘴皮子,偶尔占点“小便宜”,自娱自乐,无伤大雅。 …… 仙乐门。 租界内颇负盛名的六大舞厅之一,也是安镜和徐伟强近两年“厮混”在一处时,最常来光顾的一个。 原因嘛,有两个。一是仙乐门最靠近租界边缘,遇事跑起来方便。 二是,安镜最喜欢听的曲儿,这里才有。 此曲儿并非出自台柱子之口,而是一名其貌不扬,平日里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普通歌女。 安镜问:“于老板,红缨姑娘今晚可在?” 红缨不是台柱子,也不是那种可以往外带的姑娘,但偏偏最受两个风云人物的宠。 连这里的老板都觉得,红缨是仙乐舞厅里命最好的那个。 于老板点头哈腰:“镜爷和强爷来得巧。红缨姑娘好几日没登台了,今天啊,正好在。您二位包房入座。” 徐伟强揶揄道:“我倒是好奇了,这红缨看不得也摸不得,一名歌女罢了,你有意无意护着她干嘛?你要真想给我消火,今晚就把红缨包下来。别跟我说,是你自己想找个女人玩儿啊?” 安镜给了徐伟强一个眼神杀。 “得,我闭嘴。君子成人之美,大上海女人多的是,我不跟你抢。”
第6章 红缨 千呼万唤使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应了红缨上台的景。 曲响歌起,未至尾声,徐伟强便拍手叫好引起了周围注意:“好!唱的好!弹得也好!” 红缨今日穿了一身朱红色贴身旗袍,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头上戴着西式黑色头纱,将她的脸遮盖住了一大半。 若不是已知她“貌丑”,论舞台上的画面,任谁都会想冲上去一亲芳泽。 红缨余光不自觉地往叫好声方向望去,这一望,便丢了魂。 从她应下父亲的计策,就已料到有这样一天。在她的预料中,此时此景的她,当是心如止水从容不迫的。 可现实里的她,心慌意乱到了无所适从的地步。 镜爷,是我走错了路。但我,回不了头。我只盼着,你护着的红缨,永远只是在仙乐舞厅将动人歌声唱给你听的红缨。 …… 徐伟强为红缨的表演高调喝彩,不是一次两次。 他这么做,就是让场子里的人都认清红缨是戮帮强爷罩着的女人,好让那些对红缨有歪心思的人守规矩。 红缨的演唱戛然中断,台下无人敢吱声,台上久久回不了神。 直到僻静处包房传来酒瓶子摔碎的声音,以及不堪入耳的骂声:“马的,真特么扫兴!于老板,你这舞厅里歌女妓/女的水平也太差了!”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走出包房,右手提着酒瓶,左手指指点点:“让老子来看看,是哪个小贱/人破坏了老子的雅兴。去,把人带来,让爷教教她做歌女的规矩。” 于老板赶忙赔礼道歉:“薛董消消气,是演奏的琴出了问题,我让她们换人换琴。” 男人持续暴躁:“别特么跟我废话,我让你带人来,耳聋没听见吗?” “真不是……” “哗啦!”又一个酒瓶子摔碎。 男人摇摇晃晃往舞台走,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向于老板:“于老板,你擦亮眼睛看清楚我是谁,看清楚了再想想什么是正确做法。” 红缨回了神想退场,被闹事的男人叫住:“你站住!红缨是吧?我问你,你是不是徐伟强的女人?” 徐伟强听到那人直呼自己的大名,也坐不住了,对安镜说道:“此人是租界工部局新任华人董事薛华。他上任前,跟我有过节。你就别露面了,我去摆平他。” 一个是黑帮老大,一个是工部局董事,于老板战战兢兢,左右为难:“二位爷……” “于老板,我劝你走远一点。”徐伟强也顺手提了瓶酒走到薛华面前,“薛老板,哦不对,该叫你薛董了。薛董气焰嚣张,有何赐教啊?” 薛华抬手,五六名带枪的越南巡捕依次排列在他两侧。 徐伟强不甘示弱,打了个响指,十几名帮派随从也持□□围了上来。 “这是在租界管辖范围,不是你的戮帮地盘。徐伟强,你今天敢对我动手,就是公然与租界工部局为敌。如今工部局是我的靠山,我呢也是有气量的人,你恭恭敬敬喊我一声薛爷,跟我说声对不起,你我的过往恩怨,就一笔勾销。” “哼,薛爷。”徐伟强上前几步,直接把酒瓶子砸在薛华的脑袋上,“对不起啊薛爷,手滑。” 舞厅里的客人吓得惊恐万状,尖叫着逃了出去。 薛华被砸蒙了。 手颤抖着摸到头上的鲜血,“啊”了一声后,疯了般抢过巡捕手里的枪:“徐伟强,我特么跟你拼了!” 台上的红缨也吓傻了。 琵琶落地,孤立无助的她被一只手拉住:“跟我走。” 枪声被抛在身后,红缨的心脏突突跳着。她在仙乐门唱了将近两年时间,也碰到过几次寻衅滋事,都没这次事态严重。 出了舞厅后门,安镜松开红缨的手:“吓坏了吧?对面有车夫,赶紧离开这里。” “你不走吗?” “我,等确认了徐伟强的安全,我再走。”安镜说着就要往舞厅里去 红缨抓着她的衣服:“镜爷,里面太危险了!” “徐伟强救过我的命。” 说话间,又有一批巡捕涌了过来:“快,枪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安镜拉着红缨躲进巷道,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把她拥入怀里安抚道:“别怕,等他们进去了,你赶紧走。回去好好睡个觉,把今晚忘了。” “你对每个姑娘都这么好吗?”红缨紧紧抓着安镜的衣服,“镜爷这两年捧我的场,是为了什么?” 安镜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半个月前,单纯是为了每次来这里能听你唱歌解忧消愁。今天有所不同,我来,是为了解除心中疑惑。面纱之下非陋颜,实乃乱世佳人。”
情况危急,她没有时间解释太多。 隐藏的身份被揭穿,红缨的身体反而没那么紧绷了:“镜爷,偿还他的救命之恩还有很多方式,别以身犯险行吗?”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36 首页 上一页 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