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浪想,此刻南央在做什么呢? 她思绪慢慢发散,回想起很多年前的夏天,高考之前,学校提前了一天放假,下午,她收拾好东西,磨磨蹭蹭地不肯先走。 她站在教学楼下的必经之处,南央看见她,同母亲说了一声,抱着一摞书走过来,笑着问:“还不回家,站在这儿做什么?” 大槐树的阴影里,有细碎的光斑落在她身上,煞是好看,李沧浪不知怎么有点紧张,眼神不知该往哪儿落,找理由说:“还要回宿舍一趟。” 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想的,自然而然地就等在这儿了,似乎有种强烈的情绪在驱使着她。 有很多话在心里翻涌,却组织不成语言,她想了又想,最后也只是平常地说:“南央,高考加油啊。” 南央失笑,漆黑的眸子注视着她,调皮地眨了下眼,“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你也是啊,高考加油,好运。” 她的妈妈还在等着她,南央腾出一只手,轻拍了两下她肩膀,笑着告别,“那我先走了啊,小李同学,高考完再见。” “再见。” 李沧浪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慢慢远去,再也看不见,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慌。 高考之后各奔东西,她们一生之中,最亲密的日子也许就到此为止了,想到这里,心里便觉得难受。 那不止于朋友之间的留念不舍,使她终于开始明晰到,隐藏在其中的另一种情感。 幸运而又不幸的是,她们成绩相当,相同的志愿,被同一所大学所录取。 倘若交集停止在那时候,也许这便只是随风而散的平淡往事了。 记忆纷扰,李沧浪辗转反侧,过去很久才睡着,记忆与幻梦交错,虚实之间,一时令人分辨不清,是梦是醒。
第3章 五月二十日早上,李沧浪从睡梦中醒过来。 她又梦见了南央。 天光还有些昏沉,她坐起身来,伴随着清醒,梦中残存的记忆飞快消散,她下意识去回想,想要抓住点什么。 虚假的记忆却像是沙子,很快漏了个一干二净,只余一点似是而非的片段。 李沧浪低头看着自己虚握的手,呆坐了好一阵,心里生出股难言的失落和怅惘。 今天要去参加南央的婚礼。 她起床洗漱完,换好衣服,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还是有些疲倦,一夜低质量的睡眠,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助益。 略觉得有些不妥,不过,应该也没什么人会关注她。 到平城时上午九点,上官距离颇远,昨晚便已经飞回来了。
两人也有一阵儿没见了,一见面,上官张开双臂,就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李沧浪娴熟地往旁边错开,有点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让我抱一下能怎么了?”上官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收回手,走到她旁边,强行伸手搭住她肩膀。 李沧浪斜她一眼,无奈由她去了,盯着她妆容之下,眼底遮不住的青黑,皱了皱眉问:“你这黑眼圈,晚上是干嘛去了?” “我这不是刚转到这边嘛,比较忙,要给大老板留下个勤奋的好印象。”上官解释完,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她个子比李沧浪矮一点,顺势就倚靠在她肩膀上,一幅没睡醒的样子。 李沧浪忍了忍,没把她推开,拖着她往前走,有些无语地说:“那你还大老远地跑来参加婚礼,难得的假期,在家里睡懒觉不好吗?” “不好,这不是你也来了嘛。” 指示牌标注着婚宴楼层,说话间上官伸手按下酒店电梯,懒懒地补充说:“我还不知道你,口嫌体正直,你要真不想来,我才勉强不了你。” 李沧浪面无表情,强行纠正说:“你可以不用勉强我。” 出了电梯,上官站直了,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解释说:“我也不是多事,其实是南央之前给我发消息,她好像很希望你能来似的,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互相都很惦记,却不让对方知道。” 李沧浪脚下一顿,这是她没猜到的,南央还当她是很好的朋友吗? 她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倒是没有多想,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她已经领会过许多次了。 她站着不动落了几步,上官回头,警惕地拉住她手腕,“你别不是到这儿后悔了吧?” 作为两人共同的朋友,她很是操心地劝解说:“都多大的人了,有什么矛盾是不能解决的,问你你也不说,趁这个机会见上一面,互相说开了,不是挺好的。” “是是,我知道了。” 不远处就是宴会厅,李沧浪哭笑不得地打住话头,赶紧迈步跟上。 能有什么矛盾呢,人与人之间疏远,往往是因为时间与空间,联系淡了,感情自然就淡了,只是她心思并不单纯,所以才显得奇怪罢了。 时间还早,宴会厅大多是工作人员,还在进行最后的布置,幕布上已经在循环播放两人的婚纱照,李沧浪瞥到一眼,很快垂下视线,仔细辨认着地毯上的花纹。 侍者引她们去了楼上的休息室,远远地便听见里面热闹的谈笑声。 李沧浪忽然有些踌躇。 她笑不出来,在这样欢乐的气氛里,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她也很久没有参加此类聚会了,高中毕业这么多年,兴许连同学名字都对不上号,同样的,人家也未必记得她,万一相逢不相识,未免有些尴尬。 想到这儿,她敲了敲上官,低声说:“你先过去,我去趟卫生间。” 上官有点怀疑地看着她:“可以,我和你一起去。” “……” 不知道她脑补了些什么,李沧浪无奈地叹了口气。 —— 没办法,两人一起转去新娘在的房间,上官走在前面,酒店的地毯踩起来没有一点儿声音,落在李沧浪心上的脚步声却响彻耳膜。 很久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了,她们上一次见面,好像还是南央出国以前,专程来同她道别。 上官还在对她说着什么,李沧浪像是在听着,胡乱地点着头,却全然没有入耳。 伴娘们也在这边,房间里化妆师正忙碌着,上官熟稔地打着招呼,李沧浪视线定格,轻易地寻到一道身影。 她还穿着平日的常服,方便更换的立领衬衣,已经绾好了长发,白皙的颈项显得过分修长,脸上还未施粉黛,露出的侧脸线条干净而柔和,被晨光照耀着,清透得仿佛在发光。 喜欢一个人十年之久,有时候,李沧浪会怀疑自己对南央的情感,怀疑是时间将记忆美化了,化成了她生活里唯一美好的寄托。 可此刻,心跳得也未免太快了些。 察觉到视线,南央偏头望过来。 四目相对,李沧浪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又欲盖弥彰地移回来,却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 一切不过瞬息之间,两人看着对方,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有些许的微妙。 李沧浪在心里催促着自己,赶紧说点什么,脑海里却一片空白,像是丧失了语言能力。 好在还有上官在旁边。 “泱泱,好久不见了。”上官笑着打破了沉寂,张开双臂走近。 李沧浪松了口气,跟在后面,看着南央微笑着同她拥抱了一下,心里生出点微妙的羡慕。 两人分开,南央偏头看了她几秒,眼眸弯起来,清清浅浅地笑了一下,轻声说:“沧浪,你也来了。” 李沧浪心跳漏了一拍。 “好久不见。”她跟着低声喃喃,像是在回应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从前看久别重逢,总觉得主人公太过夸张,原来这种心情,大抵如此,让你忽视了此地此时,他物他人,满心满眼只得她一个,欢喜得无法思考,如同身在梦中。 她默默无言,听上官同她寒暄,“老同学,你和周钧之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瞒得这么严,一点消息都不露。” 南央眼神有些游移,漫不经心地回答说:“二月吧。” “那这么快就结婚了?”上官讶异,补充说:“是今年吗?” “嗯,去年回国以后,两家父母就有这个心思,过年的时候见了一面,就定下来了。” “哦,也挺好的。”这好像太理智了,上官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玩笑说:“读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俩挺般配的,这下磕的cp成真了。” 南央唇角微弯,却没什么笑意的样子,眼角余光看了李沧浪一眼,平淡地说:“毕竟这个年纪了,父母一直在催,也懒得再去认识其他人,钧之也是这么想的,不如就和他一起凑合了。” 李沧浪在旁边听得难受起来,一瞬间,竟不知希望他们是真心相爱好,还是互相将就好。 “你呢,”南央不太想接着说,随口问:“和赵先生也快了吧?” “还有得等呢,他说想等他评上职称以后。”上官拉长声音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抱怨,嘴角却有控制不住的上翘弧度。 旁边二人同时低头,李沧浪想,要不是知道赵逾白的人品,她这个傻样,活像是被人pua了。 上官说到这里,忽然眼珠一转,“对了,沧浪,你才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你现在其实也可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李沧浪懵懵地抬起头,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转到了她身上。 南央也偏头看着她,李沧浪莫名地有点心虚,瞪了上官一眼,只讷讷地说:“我不着急。” 上官还想再说点什么,收到她威胁的眼神,忍笑咳了一声,看了看还在等待的化妆师,笑说:“你这里还忙着,行,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过去那边等。” 李沧浪有些不舍,深深地再看了南央一眼,克制着自己转身离开。 “等一等!” 没走出几步,身后南央忽然又追了上来,两人转过身,听到她轻声说:“沧浪,我还有话想同你说。”语气有些飘忽。 李沧浪讶异地抬眼看去,见她垂着眼睫,手指搭在耳边,捋着并未散落的鬓发。 她一时忘了回应,倒是上官一幅了然的神色,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意图得逞的微笑来,“没问题,你们俩慢慢聊。”
第4章 两人去了隔壁的房间,并肩坐在沙发上。 距离有些近,清淡的香水气息萦绕在她鼻端,很好闻,偏冷的味道,像是深山之中叮咚流响的寒泉,李沧浪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南央要同自己说什么,她心里禁不住生出许多猜测,又因为紧张而无法深入思考。 南央起身拧开一瓶水递给她,又坐回她身边,率先开口,随意地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李沧浪有点意外,还是老实回答,“挺好的,在做书法老师,每天教小孩子练字,看看闲书,也很有意思。” “哦,听起来很适合你,”南央笑着看她,“没有再写书了么?” 李沧浪偏开头,躲开她的视线,有些难为情,该死的上官,她再次后悔没有保护好马甲,写的东西被相熟的人看到,尤其还是喜欢的人,那简直是太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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