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小女孩像炸了毛的小猫,慌忙躲到母亲身后。 “阿宁不怕,陈伯,快看看。”妇人一边护着女儿,一边吩咐道。 还没等人接近,人影便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露出一张看不清本来面容的脸。许是母亲挡在面前,女孩胆子大了一些,微微探头打量着对面。 衣服看不出来什么形状,好像有些脏,脸也不是干净的样子,虽然发型奇奇怪怪,但是能看出头发是短的,和家里的哥哥一样的短。是个小哥哥,女孩默默在心里做出判断。 “夫人,是个孩子,看起来十几岁大,应该是流浪儿。” “夫人,我们需要管吗?” 霍姝一看这情势,转身拔腿就要跑,有人却更快一步截住了她。 “我不能被送回。”霍姝冷不丁开口,微微握紧拳头,直直地看着前方的妇人,刚才的场面告诉她,这个人是真正做主的那个。 许是霍姝的目光过于刺眼,她愣了一下,就在这愣神的几秒,女孩窜到了霍姝面前。 面前的女孩子干干净净,霍姝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拽了拽明显短了一截的衣角,连她自己都觉得和这个小女孩比起来,她实在是太脏了。 “小哥哥,你的头发好奇怪啊。” 霍姝慌忙摸了摸自己头发,奇不奇怪的她没摸出来,倒是沾了一手油。刚出闳村的时候她本来是长头发,但是一个女孩子流浪实在危机重重,有几次差点落进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手中,后来实在觉得麻烦,便从垃圾堆里倒腾出一把废弃的剪子,勉勉强强给自己剪了头短发。 想来也是,这一路既要防着被人发现遣送回去,又要找吃的活下去,没饿死就不错了,实在没那个条件去注意什么头发不头发。 “阿宁,快回来。”妇人连忙上去拉自己的女儿。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人,女孩不仅不怕,还好奇地不得了。 “小哥哥,我叫陆希宁,你叫什么啊?” “阿宁!”妇人赶忙喝止住女儿,“我们该走了。”顾不得处置不处置,妇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人上前抱起女孩。女孩忸怩了几下,发现无济于事,于是转过身趴在那人肩上,伸手挥了挥,像是在和霍姝说再见。 希宁,陆希宁。霍姝默念着这个名字,心里没由来地闪过一丝异样,却又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法桐的叶子落了一地,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响。
第2章 上午十点整,一架军用运输机缓慢飞行在辽海上空。瓦蓝的天空上云海翻腾,机头上巨大的风扇发动机持续转动着,使得运输机维持在一个高度,紧随着的是几驾用来吊救的直升机。下方是比天空更加幽蓝的辽海,海面上八只橘黄色的救生船呈待命之势。
晴光大好,金色的阳光落在海面上,细碎跳跃。 不一会儿,运输机侧面的舱门开启,一个黑点从舱门边跃下,紧接着一张巨大的降落伞在空中打开,下方的救生船根据降落伞飘摇而下的方向不断调整位置。 “噗通”一声,原本平静的海面上水花四溅,救生船立刻向着浪花的方向划去,霍令殊一个借力便翻身到了船上。这时空中垂落一只悬梯,霍令殊甩了甩水珠,扒着救生梯开始向上攀爬。 “殊姐小心点。”下方的救生员提醒道。 霍令殊不便说话,于是微微动了一下头示意,也不知他看见没看见。 直到她上了直升机,下方的船才散开,等着接应下一个跳海的人。 “殊姐,您刚出任务回来,就来参加训练,就您这精神,难怪肖队说,九二大队您称第一便无人敢称第二。”说话的小伙眼神中透着敬佩。 “得了吧,”霍令殊抬手扫过说话人的肩,“我孤家寡人一个,反正也没事,肖队就把我抓来给这群小孩做示范。” 正说着,悬梯下方传来声响,“来人了,赶紧接应。”霍令殊抬了抬下巴提醒道。 不多时,舱门口出现一道身影,霍令殊搭手拉了一把,来人刚刚站稳,就扒拉着她的胳膊控诉道“殊姐啊,您真是说跳就跳,半点都不带犹豫的,我还没看清,您‘哗’一下就没影了。可怜我排第二个,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就被肖队给踹了下去。” “呵,”霍令殊冷笑一声,解救出了自己的胳膊,“在真正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时间就是命,你看看你的对手会不会给你时间做什么心理建设。” 听到这话,少年趿拉下双肩。 “不过,你们是第一次,害怕是正常的,平时的演练就是为了让你们克服本能的恐惧,以后会习惯的。”霍令殊觉得还是不能太打击面前的小伙子,良心发现地安慰了几句。 人员渐渐齐了,于是直升机载着他们开始返航。 “那殊姐你第一次跳海的时候害怕吗?”途中,那位少年实在按耐不住,问道。 不等她开口,右方便传来一道声音,“害怕?你殊姐会怕吗?她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开口的是大家口中的“肖队”肖冽,特种兵九二大队队长,人如其名,凛冽如冬日寒风。肖队一开口,这下没人敢出声了。 “我记得令殊是18岁的时候就来这里的吧,转眼4年了,刚进来的时候谁也不相信你能留下来,结果这些年我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就你还在,都成老人了。”肖冽点了点手指,眉宇间的悲愁倏忽而逝,更多的是欷歔,他这么一感叹,四周原本就冷冽的气氛顿时一沉。 九二大队,能够进来的,无论体力还是脑力,都不是普通之辈,但他们却是和平时代距离阎王殿最近的一群人,一群为了为了千千万万人的岁月静好,而负重前行的人。 “我记得你那个时候吧,年纪最小,胆子却最大,那年云疆的任务,上面让我带你们那一批新人去练练,对峙的时候第一个扣扳机的就是你,手稳得像个久经沙场的老人,那个时候我就在想,霍令殊,非池中之物。” “啪”,突然的响声使得凝滞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肖冽一巴掌拍在霍令殊的背上,“哈哈,事实证明我这眼光没错吧。” “是是是,您的眼光天下第一好!” “哎你这人,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呢?!” “这不您自己说的嘛,难不成我应该反驳你,‘肖队,你这眼光烂爆了’。” “……”肖冽无话可说,霍令殊这么一搅和,气氛倒是开了,大家开始说起刚刚跳海的心得体会,肖冽冷归冷,专业素养还是可以的,时不时提点几句,机舱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霍令殊这时反而沉默下来,看着外面倏忽而逝的云絮,回想起刚刚肖队评价的那句“天不怕地不怕”,自嘲一笑。 一个在世上无牵无挂的人,她还能怕什么呢。能够走到今天,不过是命运使然罢了,总得对得起当年别人将她拉出深渊的一念之善吧。 飞机从天空划过,是新兵第一次归航的路。 绥城,陆宅。 陆夫人林静淑焦急地在厅中来回走动,时不时抬眼看向落地窗外。 陆怀章看着憔悴多日的妻子,出声安抚道:“已经派人去接了,想必很快就到了,蒋老师的话阿宁还是很愿意听的。” “先生,夫人,蒋老师到了。”佣人匆匆领进来一位风尘仆仆的女子。 这位女子便是陆家大小姐陆希宁的家庭教师,蒋瑜。 林静淑赶忙迎上去,一把抓住蒋瑜的手,又是抱歉又是哀求,“蒋老师真的对不起,说好了给您一个月的假期的,这个时候接您过来,我们实在是,哎,您去看看阿宁吧,这孩子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闹起来,我们谁也不见,饭也不吃,两天了我们实在是,麻烦您了蒋老师,您劝劝她吧。” “陆夫人您别担心,”蒋瑜安慰道,“阿宁一直都很听话,从来不会无理取闹的,想必是有什么原因,我先上去看看她。” “好好好,快带蒋老师上去。”陆家夫妇目送着蒋瑜上了扶梯。 蒋瑜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象征性地敲了敲,默了几秒,轻轻推开了房门。 这间房位于陆家宅院的顶楼,独占一层,是陆家专为小女儿陆希宁所设。房间内的家具摆设无一不精,靠外的那面墙整个设置成了落地窗,不仅通透敞亮,而且视野奇佳,与绥城的地标性景观绥山遥遥相对,站在窗前,便可将这座城的四时风景看尽,可见布置者的用心。 陆希宁生于绥城陆氏,一个钟鸣鼎食之家,称一声“天之骄女”亦不为过,然而自出生起便患有哮喘,据说陆夫人的生母便是因此病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因此陆家对这位小女儿的身体已经谨慎到草木皆兵的地步。 陆希宁如今14岁,出门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几乎所有的日常活动都被禁锢在这个宅院中,到了上学的年级,陆家便为她延请了几位家庭教师,在家中为她授课。说是授课,其实只是望她读书知礼即可。陆家家大业大,她又上有一兄长担着,所以既无需为以后的生计发愁,又不必为承继家业而夙兴夜寐。 “阿宁”,蒋瑜唤了落地窗前抱膝而坐的女孩一声,见她没有反应,便轻轻走过去,面对着她坐下。 这下陆希宁不能再当做视而不见了,于是收回一直盯着窗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老师。 “蒋老师,你不是放假了吗?怎么才走几天就回来了?是爸爸妈妈让你来的?”虽是疑问句,女孩却一副很肯定的样子。 “是啊,阿宁这两天把自己关在这里,爸爸妈妈很担心阿宁,所以一架飞机直接把老师接回来啦。”蒋瑜故作轻松,“所以看在老师千里迢迢飞回来的面上,阿宁能不能告诉老师,到底怎么了?” 陆希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蒋瑜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有点麻烦了。 “阿宁一直都很乖,所以一定是有原因才会这样的,对吗?让老师猜猜,阿宁是哪里难受,或者是想要什么?” 陆希宁依旧沉默着摇了摇头。 “都不是啊,那是什么呢?只要阿宁说出来,爸爸妈妈都会满足的。” “不会。” “嗯?”蒋瑜不明所以。 “不会满足的,爸爸妈妈一定不会答应的。”陆希宁笃定地说。 蒋瑜闻言,心中百转千绕,陆家夫妇向来十分疼女儿,几乎有求必应,而阿宁在问都不问的情况下就如此肯定她的要求一定不会被应允,那么,只能是…… 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你,”蒋瑜小心翼翼地再次猜测,“是想出门吗?” “不,我想上学,像正常女孩子一样。”陆希宁数次犹豫之后,终于挑明。 蒋瑜却一下子懵在原地,“上……上学?是老师……教得不好吗?” 许是开了个头便有了勇气,又或许是怀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陆希宁索性告诉蒋瑜,“对,我想去学校上学。”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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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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