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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港来信[娱乐圈]

作者:三三娘   状态:完结   时间:2023-03-28 16:39:19
第 2 章
    
    黑色银顶轿车未在旋转门前停下,而是绕过环岛,径自往地下车库驶入了,想必是要从负二层的贵宾梯直升宴会厅。

    车子从身边擦肩而过时,后座的窗已经升上,应隐撑伞站在雨中,从被打湿的深色车窗玻璃上,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果然一幅鬼样。

    她不知道车内的男人也还是抬眸多看了她一眼的,若有似无地轻笑了一声。

    扶着方向盘的林存康一怔,抬眸从后视镜里看了后座的人一眼。

    林存康年近六十,双鬓已染风霜,更习惯别人叫他康叔。商家五兄弟姐妹,每人自小都有一名管家,负责一应的生活照料和礼仪教导,成年后则同时协理人情私务。

    林存康就是商邵的那名专属管家。

    “少爷认识她”康叔将车平稳驶入地库,边问。

    商邵在二十岁之前的活动轨迹,多半在欧洲,二十岁之后则一心沉浸在香港的集团事务上,对内地的人和事都很不熟悉,更别提有什么旧交了。这一点,林存康对此再清楚不过。

    “绮逦新的广告片,你看了”商邵问。

    绮逦娱乐集团是商家的产业之一,包含了赌场、酒店和度假村,现在由长女商明羡在打理。年初,从未请过代言人的绮逦正式官宣了首位全球代言人,就是应隐。那支广告片全球刷脸,在拉斯维加斯昼夜不歇的广告牌上,一刻也未停止过。

    康叔自然也看过。他回忆片刻,恍然大悟“是那个女主角”

    车子驶入地下二层,在预留的停车位上泊入,商邵抄起西服外套,推开车门而下的同时,肯定了他的猜测“是她。”

    康叔目光似有错愕,像是难以把刚刚的“女鬼”跟广告片里的女星联系起来。他消化了一会儿,笑着摇头“真看不出来,妆花得厉害。”又问到关键“少爷是怎么认出来的隔了那么远的距离。”

    商邵脚步微凝,回头淡淡瞥他一眼“你是越老越会提问了。”

    康叔闭了嘴,跟上商邵的脚步。

    黑色无尾西服拥有无可匹敌的质感与光泽,却被商邵随意地搭在肩上。他进入电梯间,等电梯的功夫才慢条斯理地套上,继而将修长手指贴上领带结,拧了拧。与满宴会厅光鲜端庄的客人比起来,他这位主角倒像是临时被抓包来充数的。

    电梯叮了一声,显示到了。梯门打开,他这幅散漫不耐的模样被陈又涵抓了个正着。

    ”到得真够早的。”陈又涵戏谑地说。

    商邵的口吻跟他步履一样从容“确实不算晚。”

    两人握手交抱,熟稔地彼此拍了拍肩“好久不见。”

    梯门闭合,一旁的康叔按下楼层数字。

    “新家安置得怎么样”陈又涵问,”那个海洋馆,我猜你应该会喜欢。”

    “鲸鲨状态不太好,我担心它水土不服,俄罗斯那边派了两个专家过来,到时候跟你的人碰一碰。”

    陈又涵失笑“问你,不是问鱼。”

    商邵的新别墅是从他手中割爱的。那里原本是海洋馆,有海底世界和海洋观景窗,后来,海洋中心动迁到了市区新馆,这里便作为了海洋动物繁殖研究基地,跟国家级的机构合作着。商邵要了这片地,却没赶人,一整个动保团队都在原地任职。

    商邵懒懒地笑了下“鱼不怎么样,人也不怎么样,满脑子都是喝酒不如回家看鱼。”

    陈又涵扔给商邵一支烟“你这次又是买港口,又是买船,多少个亿砸出去了”

    商宇集团的业务遍布全球,但总部向来是在香港。这次是受了相关部委和地方政府邀请,跟央企联手开发生物医疗领域,重心就落在宁市。表面看,这不过又是一次商业合作,实际上却可以算是政治任务。

    生物医疗是地方政府压上未来二十年赌注的领域,商宇集团接了这担子,也吃了很多优渥好处。

    过去几十年,有太多的港资港商来内地骗政策赚投资,话说得好好的,却根本不办实事。政府吃一堑长一智,作为继承人,商邵的决心觉悟因此也格外引人瞩目。最起码,总不能给人一副随时跑路回香港的样子。

    商邵勾了勾唇,口吻不知是幽默还是当真如此“很久没花过钱了,就当高兴。”

    如果说置地和安家还可以不紧不慢,那另一件事就是当务之急。他初来乍到,很需要梳理关系与资源,但牵桥搭线的事却不是谁都能做必须是足够有面子的人才行。陈又涵就是这个足够有面子的人。

    宴会厅的门近在咫尺,陈又涵敛了笑意,征询这位贵客的意见“怎么,跟我一起进去,还是你先逛逛”

    他知道商邵秉承了商家刻在骨子里的低调传统,又是天生的清高,天然的冷淡,不想一进门就万众瞩目,被众人当尊佛围着拜着供着。

    商邵指间半夹着陈又涵刚刚扔给他的烟,颔了颔首“你先进,我之后。”

    宴会入场名单被严格把控,唯一例外就是被邀来养眼的几位明星,和艺术届、时尚界的一些名流了。

    可惜作为花瓶本瓶,应隐此时此刻实在漂亮不到哪儿去。

    一进了休息室,阮曳便惊呼“应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应隐将半湿的披肩随意丢在沙发上“我刚才让你找人拿化妆包,你找了吗”

    “找了。”阮曳点头,兴高采烈地邀她看香槟色礼服“好漂亮的裙子,是刚发布的高定不是么”

    应隐“嗯”了一声“别被骗了,秀场上直接借出来的,又不是量身定做。”

    “啊”阮曳不太懂这里面的门道。

    应隐抬起胳膊,反手将黑色长裙的后背拉链一拉到底,湿透的礼服便如一瓣衰败了的花瓣般被剥了下来,露出了里面柔嫩的蕊心。她腰臀比极好,后背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阮曳看得惊呆了,既为应隐的开放不拘,又为她的身体。

    应隐回眸对她扬唇一笑“要是定做的话,光初样就得一个月,又怎么会出现这里来,帮我穿上。”

    小后辈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指令,将那条高定裙子摘下。应隐将湿发随意挽了个丸子,“找个什么擦擦”休息室没有趁手的东西,她一眼瞥见刚被她扔下的那张披肩。

    时间有限,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薄薄的羊绒再度被拿起,那种充满着清洁、洁净意味的香气,再度钻入她的嗅觉。名流圈社交场,谁都恨不得连名片都留香二十四小时,应隐闻过了太多种香气香型,却独独这一次陌生,且印象深刻。

    是此前从未闻过的。

    阮曳抱着裙子,眼看着应隐在沙发上坐下后,将那张披肩随便团了团,擦起了身子。她那双纤细的脚从湿重的高跟鞋中抬出,灯光下,肌肤白如凝脂玉。深红色的羊绒从足面一路轻柔擦至大腿,画面有着浓烈的对比美感。

    鬼使神差的,当那张微湿的披肩擦过肩膀时,应隐想起了迈巴赫车内男人的侧脸。

    “这是谁的”阮曳细心地问。

    “我的。”应隐回过神来,干脆地隔绝了她的好奇心。

    礼服上身,果然像她说的,不算合身,有一些紧了。应隐是标准的0号身材,但自然瘦不过超模,一穿上,更显得胸是胸屁股是屁股。

    “这上面的钉珠好精致啊。”阮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又碰了下手臂两侧的堆纱花瓣袖“哇,像云。”

    应隐扑哧一笑“这么喜欢没什么的,等红了,你能穿到烦,恨不得套个t恤就走红毯。”

    “是宋总送的吗”阮曳问着,偷偷打量应隐的表情。

    宋时璋中年婚变,现如今单身一人,圈内早有风言风语,说他有意追求应隐或者反过来,是应隐有心攀他这根高枝。无论如何,宋时璋确实常“借”应隐陪同出席。富商饭局,慈善宴会,after arty,只要能带的场合,他都带。

    “是宋总借的。”应隐仿佛没听出小妹妹的言外之意,轻描淡写地纠正措辞,继而问“吹风机呢”

    阮曳将吹风机找出递给她,问“应姐姐,你赚了这么多钱,有没有自己买过高定啊”

    应隐推上开关前,讶异又好笑地望她一眼“自己买为什么消费主义要不得,存着吃利息多好”

    阮曳“”

    真亏她说得出口。一条高定几百万,存银行里,一个月至多小几千,怕是还不够付她房子每月的物管钱。

    风筒送出呼呼的暖风,应隐歪过头,用最大风力最高温度吹着头发。过了会儿,负责接待她们的r专员带着化妆包推门而入“太难了,都没想到备这些。”

    应隐吹干头发,将一头长卷发随手绑了个低马尾,拿起化妆包扬了扬“谢了。”

    她转身进了里间洗脸卸妆,剩阮曳和r面面相觑,没话找话问“宴会开始了吗”

    “开始了。”r很洞悉人心“不如你先出去在这里等着也无聊。”

    阮曳确实有这个打算。麦安言让她长见识练本领,跟在应隐身边可练不了本领,她太瞩目,衬得她像株小草不,因为她穿了蓬蓬裙,所以是一“蓬”草。

    阮曳点点头“那你帮我跟应隐姐说一声,就说我先出去应付着。”

    r微笑点头“好啊,拜托你了。”

    阮曳出门便撞上宋时璋。这男人倚立在走廊墙边,手里抓提着威士忌的杯口,显然是在等应隐。听到脚步动静,他稍稍抬眸,见不是应隐,那道目光便又平淡地落了回去。

    阮曳经过他身边时,鼓起勇气问好“宋总。”

    宋时璋点头“她好了吗”

    阮曳脑内极快地想了一番“应隐姐还在收拾,让您不必特意等了。”

    宋时璋至此才真正地低眸看了她一眼“你”

    “阮曳,”阮曳补上话“公主承平,您是出品人我是女主。”

    古偶式的小妞故事,网络快餐剧,但各方面出成绩都不错。播出快两年了,宋时璋想了下,才对上号“不错,变成熟了。”

    阮曳莞尔“您说笑了。那我可不可以请您喝杯酒”

    宋时璋很轻地笑了一下,目光停她年轻的脸上,半晌,他站直身体“走吧。”

    走廊恢复安静,略过了分钟,休息室的门再度打开,r引着应隐,口中絮叨“宋总一直在这儿等咦怎么没有人”

    原本一直提着的心,随着视线内的空荡而落了下来。应隐不动声色地松一口气“可能有事走开了吧。”

    “需要我帮您联系他么”r已经调出了内场同事的电话。这样的场合,她要是落单了,画面恐怕不太好看,何况他们一整个团队都已默认了她是宋时璋的女伴,毕竟她的那张邀请函,可是因为宋时璋亲自要了才给的。

    “不,不用。”应隐制止住她,“我一个人就可以,你去忙。”

    r还有工作在等,场面性地推辞了一番以后,也不客气,脚步匆忙地走了。

    甜美笑容在r身影消失后,就也跟着消失彻底。应隐靠上墙,无聊地踢了踢过长的裙摆,又反手将低挽的发髻一把拆散了。长发披落下来,她像小女生般玩了会儿黑色细小发圈。

    完了,她去淋雨,爽是爽了,平白惹了宋时璋,弄得现在得一个人去赴宴。

    场面会很难看,而且是别人津津乐道反复鞭尸的那种经典难看画面。

    她脸上的沮丧可比刚刚的甜美生动,最起码像个活人。商邵在斜对角处看了,不由得无声地抬了抬唇角。

    “谁在这里”应隐警觉地抬眸,看向悬着一盏吊灯的拐角处。

    长而寂静的走廊铺着暗红色地毯,两侧墨绿洒金墙纸上挂满了古典油画框,一缕烟雾很淡地飘渺在吊灯下。

    商邵低头看了眼指间那支抽了一半的烟,眼底浮现出一丝无可奈何。

    该说是香烟出卖了他,还是这女人太敏锐

    应隐执着地等了会儿,终于等到一个陌生男人从拐角阴影处移步而出。

    她微怔,第一眼只觉得他贵气。他穿着一身黑,黑色衬衣,黑色西服,黑色西裤,但质地如此考究,在灯光下区分出深沉的层次感,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冷冷沉沉的,如从冰岛的黑沙滩上,穿越冷雾与蓝冰而来。

    应隐后来说给他听了,引得他笑,粤语说一声“痴线。”

    应隐一时之间没有认出他来,只觉得他那条打了温莎结的领带,那种暗红色十分眼熟。自温莎结往上,男人的颈项挺拔,喉结饱满。

    面对陌生人,应隐熟练地切换回表情管理模式。她抿唇轻颔首,大明星式的倨傲与矜持,算是打过招呼。

    商邵离她不远,夹着烟的那只手微伸出摊了下“稍等。”

    他有一把极好的嗓音,甚至好过了相貌,低沉,醇,但不过分厚,像一杯单宁不算重的红酒,自最好的年份酝酿而来。

    应隐不解,直到她眼前的男人步履从容地靠近她,继而弯下腰,将她香槟色的裙摆稍稍整理了一下。

    他这一套动作极其自然,绅士又散漫的仪态,反倒是居高临下的应隐脊背僵直,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

    料理好,商邵直起身,脚步略略后撤,眸光自下而上地欣赏,最终停在应隐脸上。他绅士地说“很衬你。”

    他的目光和人一样,淡而克制,绅士中带着疏离,分明是欣赏的意思,但莫名让人觉得他意兴阑珊,只是客气一说。

    两人站得不远,气息中的香味若有似无。

    是那种清晨般的洁净感。

    太独特了,应隐下意识脱口而出“是你。”

    商邵动作顿了下。他是没想到会被认出来,也没打算被认出。

    应隐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明白,更具体地说“谢谢你的伞和披肩。”

    她觉得她跟眼前这个人,多多少少是有一些缘分的,他看过她那么狼狈的一面。

    比之满屋子光鲜体面的上流假人,她宁愿跟他多聊一聊。

    “举手之劳,不必挂念。”商邵轻描淡写地说。

    他的轻描淡写配上满身的贵气,无端有了保持距离的沉沉冷冷之感。应隐明白过来。

    他觉得她不够格。

    浪漫邂逅这种事,也是需要定义的。没有定义,他和她,不过是雨中给了一把伞的关系,有了定义,才能称之为邂逅。但是她没有这个被定义的资格。

    应隐向来不自讨苦吃,释然地抿了下唇,脸上笑意潇洒明媚“这么说,披肩想必也不必还你了。”

    商邵将烟摁灭在过道旁盛满白砂石的烟灰缸中,淡淡吁出最后一口烟后,他半眯着眼笑了笑“你知不知道宴会厅怎么走”

    应隐微愣,点点头。

    商邵注视着她“见笑,我迷路很久了,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带路”

    有这么巧的事她这边刚操心怎么出场不丢脸,他就邀她引路。应隐犹豫了下“你没有女伴么”

    “如果你愿意带路,我想就有了。”

    应隐抿了下唇,一向很落落大方的人,竟然生出了一丝紧张。她得了便宜卖乖,倔强地说“只是带路。”

    商邵勾唇一笑,一手揣进裤兜里,另一手绅士地摊了下“请。”

    宴会场内。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逡巡。商宇集团的大公子到底有没有到听说是已经到了,那么究竟是哪一位谁都怕自己有眼无珠,错过了人生中的贵人,也有人端着香槟杯笑而不语,老神在在地等着。

    门开启的一瞬间,从半开窗户中穿涌而过的海风,带着秋季大雨的潮湿水汽,一同吹动了门口两人的发梢。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一动,面色整齐划一地微变。

    阮曳“咦”了一声,没注意到身边的宋时璋差点打翻了香槟杯。

第 3 章
    
    应隐不知道现场那种微妙的变色是怎么回事,还当是自己星光太盛又迟到太久,少不了被人说耍大牌。她挺直了肩背,几步路走得仪态万千,边弯弯手指,大方而熟练地与几张熟脸打招呼。

    商邵的目光流露出一丝饶有兴致。应隐虚伪做戏的模样像只挺骄傲的天鹅,他是看惯了虚伪的,但没料过有人能把虚伪演得这么流于表面。多的是人虚伪时用力装诚恳,这个女人却不如此,大大方方地演,大大方方地告诉别人她在装,在造作。

    商邵蓦地懂了,这是她的傲慢,这满场的名利星光,她不得不讨好,又懒得讨好到位。

    他想笑,但觥筹交错声中,耳边却传来一道公事公办的道别“两清了这位先生,回见。”

    商邵的脚步凝了一下,还未回复,便看到应隐已经满面春风、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餐台边的另一个女人。

    “嗨宝贝,你也在啊。”应隐熟练地寒暄、挽上对方胳膊。

    身边还有别的富商在,被她挽住的女人笑容一僵,也熟练地抿住唇、扩大笑意“好久不见,亲爱的,你好像又瘦了呢。”

    富商一下子花了眼,这俩女人热烈殷切得像青白双蛇初入人间,把他美得心脏都哆嗦了下,舔着脸问“乘晚,你不介绍一下”

    张乘晚抬起手来,风情万种地按了按低挽的发髻“苏总真是爱说笑,还用我介绍吗,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应隐吗两座影后奖杯,苏总竟然都认不出怕不是故意的。”

    应隐只觉得晚礼服下的脊背迅速蹿起了一股鸡皮疙瘩,但她硬绷住了,对眼前的苏总点点头“幸会,苏总,叫我小隐就好。”

    这姓苏的果然是装蒜,被张乘晚一撒娇魂都飞了,又握住应隐的手,笑得脸上年过半百的肉都抖“小隐我怎么会不认识只不过没跟宋总一起,我还有些不敢认。”

    两人提起劲儿应付了几句,好不容易哄走了这位,张乘晚果断将手从应隐胳膊中抽出,皮笑肉不笑“你也不嫌恶心。”

    应隐端起餐台上的香槟酒杯,能屈能伸的“谢谢晚姐帮我解围,cheers。”

    张乘晚是今天为数不多的几位女星里,资历最老也是咖位最高的但却不是以明星的身份被邀请来的,而是“准”曾太太。也因此,她自觉跟应隐身份地位不同,没什么多余的话好讲,多聊一句都是给对方抬咖。

    应隐见多识广,心里像有一本名录似的,装着南中国所有的顶豪资料,继承人姓什名谁,长什么样,喜欢什么风格的,她都一清二楚。她扫视一圈,没见着人,便撞撞张乘晚胳膊“曾蒙没来”

    “蒙”字做名字,寓意怕是不怎么积极,但却是圈层中某些长辈对小辈的期望。

    是了,普通人希望儿女成龙成凤,金字塔上的人才有资格祝福小辈简简单单、一辈子懵懵懂懂。

    张乘晚脸色有些微妙,语气也敷衍“他病了,今天就我自己来。”

    应隐无声地“哇哦”了一下,表情明媚生动“还没办婚礼呢,就已经代为出席了。”

    张乘晚被她一记直球马屁一拍,也有些得色,清清嗓子拿腔作调地说“不必羡慕,你要是能拿下宋时璋,倒也不错。”

    应隐知道别人都是怎么传她和宋时璋的,也不着急澄清,只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在前五年,每一年的星云、星河电影节的最佳女演员入围席上,都必定有她们两个竞争的身影。两人当对手习惯了,张乘晚此时回答了她一个问题,便也要找回一个“跟你一起进来的,是谁”

    她问着,目光瞥向已经站到陈又涵身边的男人,心里跟与会众人一样,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同一个猜测。

    “不认识。”应隐回道。

    张乘晚眯了下眼“不认识不认识,怎么一起进来”

    应隐解释不了,只好糊弄地说“说来话长,你问这么多,曾先生生气哦。”

    张乘晚哼了一声。她是嘲笑应隐没进到圈里,到底是不懂行又不识货。今天这满满一场子的人,谁不是冲着那个男人来的曾蒙要是在,别说生气,还得拉着她一块儿去嘘寒问暖聊家常。

    “你认不认识商邵”张乘晚问。

    “有一次宴会上,被人指过。”应隐随口回道,“他站得远,一出场众星拱月的,我没看清。怎么”她站直身体,有些诧异地问“他今天要来”

    “老天,你真是来凑数的吧。”张乘晚奚落她。

    应隐愣了一下,再度看了圈场内,衣香鬓影,柔美灯光下影影绰绰,她一一很快地扫视辨认,最终在商邵脸上停留了数秒。他看上去跟陈又涵很熟,正在他的引荐下与旁人握手谈笑。

    应隐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停得过久,只注意到他左手抓提着透明威士忌杯,姿态散漫得如同是提了一杯星巴克,一贯沉冷的脸上有了些微笑意,是商务的、温和周全的,也是点到为止的。

    他看上去,对这样的场合实在是太游刃有余了。

    “到底有没有他”张乘晚不耐烦催促。

    应隐收回目光“没有,他长得很普通的,我都不太记得了。”

    忘了是在谁的婚礼宴席上,现场也是名流云集,歌坛天后也不过就是个压轴的表演的添头。应隐是跟那位新娘大小姐有些闺中交情,才当了座上宾,但离主桌还是甚远。那时人头攒动,热烈的氛围忽然人人噤声,又克制地窃窃私语起来。身边有人撞她胳膊,呼吸都发紧“喂,商邵啊”

    应隐抬眸瞥了一眼,目光越过重重人影,见到好几个西装革履的。他们个个看着都很“富贵”,居中的那个很是其貌不扬。她一眼认定,剥着虾兴致缺缺“还挺普通的。”

    张乘晚这才意识到她不牢靠,“啧”了一声“口口声声豪门通,连个人都认不全,就这样还想嫁豪门从你眼前走过你都把握不住机会”

    应隐咬了下唇,被大花前辈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倔强道“反正不是陈又涵身边那个。”

    张乘晚倒也不急,心里腹诽道,这商家是低调过了头,虽然部分产业已经交给长子长女打理,但两人还是鲜少抛头露面,新闻发布会上,多由公司高管或父亲商檠业出席。商家五个子女留下的影像资料甚少,直到二公子商陆进入娱乐圈当导演,才算是多了点曝光。

    又有几位富商前来攀谈,两人应付了一阵,张乘晚将话题移到宋时璋身上“你的宋先生怎么去照顾小妹妹了”

    应隐早就发现阮曳跟宋时璋在一起,心底平静如潭,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她是跟宋时璋真真假假周旋了些日子,但并非有真心,不过是看宋时璋是个离异的,身份地位又够格,才借他来挡一挡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整个圈子都知道影后应隐想嫁豪门,又心高气傲。可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在拜金这件事上,越是心高气傲,就越是会招惹脏东西。

    让清高的堕落,让心高气傲的洗脚,让眼高于顶的卖笑,是这圈子里富人们乐此不疲的游戏,且自身越不堪,就越要摘月亮。这些年,什么中年发福的、在外面养了三个四个的、年过六十的,仗着自己有些钱,都来觊觎她、试探她。

    这些臭水沟,得罪是得罪不起的,她一个小小演戏的,贵为影后又怎么样拍一部戏几千万又怎么样上了局,不过端茶倒水,走过场似的被夸两句明艳动人,听着黄色段子也只能忍气堆笑扮纯真。

    厌烦,只能用宋时璋来当当借口。

    应隐难得说心里话,此刻对张乘晚说了“我不想假戏真做。”

    她对宋时璋是假戏,宋时璋却令她看不透。他的占有欲越来越强,且总是来得那么不合时宜。

    应隐确实有些怕了,怕玩脱。再怎么说,宋时璋是圈内有名的出品方,又是她公司辰野娱乐老板的好友,她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

    张乘晚了然笑笑,叹声气,一番粤语娇嗔婉转,不知是感慨还是挖苦“傻女,别人都是装清纯真拜金,不像你。”

    又斜睨了眼应隐的礼服“这么漂亮的高定,宋时璋让你首穿,我看是想昭告天下。”

    应隐正为此心烦,索性赌气不说了。

    过了会儿,大约是眼见她身边来恭维攀谈的男人不断,宋时璋撇下阮曳走了过来。

    “怎么不来找我”他问,语气温柔。

    张乘晚识趣地借故走开了,应隐抿唇笑“看你在忙。”

    宋时璋当她吃阮曳的醋,心里很受用。

    水晶灯辉清透温暖,寻常的姿色也被照得华丽,何况他眼前的人。他仔细端详,分明是卸过了妆,现在只是略施粉黛,却反衬得五官清丽不俗,一双红唇与黑色卷发相得益彰,东方式的慵懒。

    应隐等着宋时璋质问她为什么要出去淋雨,但他什么也没问,只说“裙子衬你。”

    迈巴赫里的男人也说这话,应隐记起,目光柔和,唇角莞尔。

    这番显而易见的走神刺眼,宋时璋沉了语气“怎么不问我刚刚为什么跟小阮走了”

    应隐心想这又有什么好问的,腿长在你身上,问问就能把你绑住了。不过她也知道宋时璋想跟她玩一些吃醋耍性的情绪,就把心里话直白地说了“问一问有什么用难道问一问,下次你就不走了”

    宋时璋果然眼神微眯,舒坦到的模样。侍应生举着托盘经过,他取下两杯酒,递了应隐一杯“既然到了,陪我去敬杯酒。”

    客人跟东道主敬酒是情理之中,宋时璋却另有它意。穿越半个宴会厅的距离,他若无其事地开口“听说你曾经在陈又涵身上下过功夫。”

    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陈年往事了,也亏他记得起。应隐不动声色地深呼吸,语气里恰到好处地带一些懊悔“让您见笑了,那时候不懂事。”

    “据我所知,他那时候已经戴上了婚戒。”

    应隐真尴尬起来“陈总风流在外,我以为他是戴着玩,或者开放式关系。”

    她不知道宋时璋搞哪一出,把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出来鞭尸。何况她有贼心没贼胆,不过看狗男人多金又够帅,一时上头想征服,要是陈又涵真应了她,恐怕她逃得比谁都快。

    毕竟她又没那方面的经验,怎么可能真随随便便爬了床。

    宋时璋垂首瞥她“我在婚时,怎么不见你在我身上下功夫”

    应隐心中警铃大作,听到宋时璋似笑非笑问出后半句“怎么,你是觉得我没有他生得好,还是在我身上特别有道德底线”

    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直觉到宋时璋非同寻常的醋意和怒意了。

    邀她做女伴却不告知、现场临时逼她换衣服、高定全球首穿今天所有的一切,原来都是为了在陈又涵面前宣誓主权找回场子。应隐恍然大悟,心也跟着咯噔了一声

    宋时璋疯了,他真当她是他的

    宋时璋喜欢她的聪明,但厌烦她的不安分和心高气傲。他看着斜前方站在陈又涵身边的男人,冷冷地笑了笑。他是没想到,只是对她跑去淋雨的举动略施惩罚、晾她一晾,她就见缝插针地攀上了另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

    “你怎么会跟他一起进来”他不指名道姓,但彼此心知肚明。

    应隐实话实说“我说了你又要不信,你丢下我一个,刚好遇到他,他说迷路了,我就带他进来。”

    雨中邂逅,送伞情谊,那张擦过她赤身裸体的披肩,她只字不提。

    宋时璋沉默着走完了接下来的路,像是在斟酌应隐话里的可信度。

    越靠近东道主身边,应隐的心跳就莫名越是激烈。香槟杯的高脚被捂热,她掌心、指间都潮得厉害,几乎执不住那轻薄的水晶杯。

    直到两人站定,商邵才结束了与身边人的交谈,转过脸,眸光回正,轻轻地低瞥在应隐身上。

    宋时璋先跟陈又涵碰杯寒暄“有段时间不见了,vic。”

    两人客套地碰了碰肩后,他自然而然地转向另一边,对商邵举杯致意,问道“这位是”

    他当然猜得到是谁,只等陈又涵引荐。陈又涵刚想说话,商邵却先开口,唇角漫不经心的笑意“dy first,不如先介绍在场的唯一女士。”

    宋时璋顿了一顿,揽过应隐的肩膀“这位是应隐,应小姐,”随即佯装笑谈般问“刚才你们一起进来的,怎么,竟然是不认识的”

    商邵至此才真正叫了应隐一声“应小姐。”

    他多过分,早知她名字,偏偏要等人正式介绍,才纡尊降贵地叫她一声。

    应隐只当自己名气没那么重,所以眼前男人才不认识她。她满脸堆起漂亮假笑,正想周旋几句,便听对面之人一把低沉的嗓音,冷冷淡淡地夸她“应小姐今晚光彩照人。”

    被人夸漂亮这种话,应隐一天能听八百句,没道理仅凭“光彩照人”四字就让她脸红的。

    但她确实脸上升温,甚至有些无所适从起来,像被人第一次夸。

    宋时璋低头含情脉脉看着应隐,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怎么,将手也轻轻地贴在了应隐的腰肢曲线上,低语“还不谢谢回去”

    应隐浑身都僵住,呼吸不稳,以至于杯中的香槟酒也跟着轻晃。

    “谢谢”她卡壳“这位有眼光的先生。”

    商邵在今天宴会上第一次笑出了声。他垂首笑了笑,伸出手,眸光越过旁人,意味深长地径直望她“幸会,商邵。”

    应隐脸上假笑顷刻间消失殆尽,整个人都呆滞住。

    哪个商,哪个邵

    这世界上或许有很多同名同姓的商邵,但绝没有第二个商邵有这样的排场,总是最迟到场,保镖开道,众星拱月。

    直到商邵冲她点了下下巴,她才如梦初醒,笨蛋般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心宽厚干燥,越衬得她掌心微潮,似心中有鬼。

    可她心中有什么鬼呢到处造谣这位大少爷“其貌不扬”,应该罪不至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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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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