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中,晏昭使出了第一剑。
白玉剑划出一道雪白剑光,如同最耀眼的闪电,又像一条威严的长龙,撕破整个天幕。
浩荡,堂皇,不屈不折。
那是晏昭的剑意。
“比起上次宗门大比的时候,师姐好像更厉害了!”
底下观看的弟子们纷纷发出惊呼,“不愧是大师姐,这一剑金丹境恐怕没几个人能抗得下来,胜负已定!”
青山剑派的弟子闻言立刻嗤笑道:“话可别说太早,我们凝霜师姐可不是一般人,等着看吧!”
果然,面对这天地失色的一剑,凝霜的眸色微凝,看起来并没有过于慌乱。
她抬起手臂,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那是把同样通体雪白的长剑,剑身比之晏昭的白玉剑更秀气些。
它有个很好听,也很有名的名字,唤做“踏雪”。
踏雪剑出,落梅无数。
这落梅并非是说真的梅花,而是指顺着剑身滴落到地上的血迹。滴滴迸溅,宛若残瓣。
凝霜脚下一点,侧过身,堪堪避过迎面而来的剑光锋芒。
她动作极快地挥出了剑。
凝霜的相貌娟秀,踏雪剑也很秀气,就连握着剑柄的纤纤玉指,也只会让人觉得柔婉。
但,剑光所指,便如山崖骤倾!
山崖倒,于是身后流水奔腾,暴雨接踵而至。
恍惚间好似能听见白虎对着天空咆哮,那是百兽之王对于威胁者的挑衅。
晏昭和凝霜。
龙与虎之争。
“师姐她们也太厉害了!这真的是金丹境弟子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吗?”
众人几乎傻眼。
看台上,许长老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身子,掩住了心里的焦灼,“道虚剑尊的小徒弟果然不同凡响,不愧天才之名。”
掌门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靠在椅背上,随手抓起一枚灵果丢进嘴里。
“许长老谦虚了,”他摆摆手,“我看你的徒弟也很不错。”
当然,比起昭儿还是差了些。
这一场若是赢了,不止凝霜能够名声大噪,青山剑派也能扬眉吐气。
所以许长老很是紧张,眼看凝霜和晏昭的情况越发胶着,眉头皱得老紧,忍不住问:“道虚剑尊觉得谁会赢?”
“你问我?”掌门笑了下,“那我当然是支持我的徒弟。”
晏昭不会输,也不可能输。
从进宗门的那天起,她就从来没有辜负过任何人的希望。
而人群之中,花映也紧张地攥紧小拳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情况。
没想到凝霜那么强,不过她相信师姐一定会赢的!
“轰!”两道剑光相撞,发出一声巨响,烟尘弥漫,遮住了其中的景象。
良久,隐约可见有一道站着的身影。
“怎么样怎么样?是谁赢了?”
“到底是谁站着?是不是我们大师姐?”
“呸!肯定是我们凝霜师姐!”
直到烟雾缓缓散去,耀目的红裙像团热烈的火,灼烫了每个人的眼。
晏昭难得这般狼狈。
她身上裙摆被剑光割破出数道大大小小的口子,漂亮而苍白的脸上横着一条红痕,有血渗出,一直淌到颔骨。
那只持剑的手,依旧很稳。
但花映觉得,这样的师姐总有种别样的魅力,让人情不自禁为她折腰。
比试台上,晏昭虚眯了眼,望向前方。
凝霜捂着胸口躺倒在地,踏雪剑落在身边不远处。
微微发白的清秀脸庞上,掠过一丝茫然怅意。
她抬手擦去唇边血渍,悠悠叹气,“是我输了。”
晏昭点点头,“承让。”
流云宗的弟子们瞬间欢呼起来,大声叫喊着晏昭的名字。
在喧闹的声响中,她缓步走下比试台,一步步分开了人海,走到了花映面前。
晏昭低下头,声音微哑,“还不起来?”
花映仰起脖子,对上她的视线,亮晶晶的眼里满是崇拜:“师姐,你太强了!”
她歪了歪头,向着晏昭伸出了手。
晏昭的目光随之落在小半妖玉白的手心上,顿了顿,才伸手拉住了她。
微微用力,就将花映从地上带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松开,花映忽然搂住了她的腰,澄澈的眼里藏着狡黠笑意,“哎呀师姐,我腿麻了jsg。”
怀里的温热触觉十分清晰,晏昭怔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刚刚在比试之前,凝霜说起莫露露的时候。
凝霜说,为了让莫露露能高兴一点她会尽全力打赢她。
那时晏昭在想什么呢?
“师姐?”花映见晏昭似乎在出神,疑惑地晃了晃她的袖口。
晏昭低眸,牵了下红唇。
忽地探出了手扣住花映的腰,加深了这个拥抱。
她把头埋在花映的肩窝上,很轻很轻地说:“映映,我赢了。”
那时,晏昭在想。
她也会尽全力,因为花映赢了莫露露,
而她,不想在她面前输。
第10章 师姐与她的猫10
“师姐,疼不疼呀?”花映皱着眉,小心翼翼地给晏昭脸上的伤口涂药。
那道剑伤并不深,但还是留了条疤,从颧骨延伸到耳畔,如同在精美的白瓷上添了一道瑕疵。
晏昭答道:“不疼。”
对她而言,这点伤势根本算不得什么。从她下定决心成为一名剑修开始,她就做好了吃尽苦头的打算。
更何况,比起她与金丹境妖兽生死厮杀时的惨烈,她跟凝霜的比试顶多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可师姐,”花映的指尖抚在晏昭耳边,声音又轻又软,“我会心疼的。”
小半妖的神色一如既往地真挚,就像她每一次说最喜欢师姐的时候一样,诚恳又无畏。
偏偏是这样的真诚,烈火一般,似要从她的指尖一直燃烧,不烧到晏昭眼里不罢休。
晏昭眼睫轻颤。
她好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会说出这样的话——“你受伤,我会心疼的。”
师父,长老,魏珺,所有的师弟师妹们,好像都只在意她的修炼进度,在意她能不能赢下一场又一场的比赛。
原来剑修受伤不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也会有人担心她——不是背负着流云宗未来的首席大师姐,而是晏昭,只是晏昭。
她忽然轻笑了下,漂亮的眼弯成浅浅的月牙。晏昭说:“花映,我今日很高兴。”
她向来不苟言笑,就算是极其放松的时候面对花映,也最多是微微勾唇罢了。
但她其实生了副最适合笑的艳丽容貌,冷淡消融以后,笑意慢慢浸染过眉梢眼角,风情摇曳,宛如花瓣次第舒展。
这还是花映第一次见到师姐露出这般灿然的笑,甚至带着点小女孩气的活泼。
花映被美人师姐这突如其来的笑容迷得头晕目眩,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呆呆地问:“因为赢了比试吗?”
晏昭没答。
“我今日也很高兴!”花映推己及人,愈发确定这个猜测,“师姐,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表现自己。”
“上台的时候,我听见好多人在悄悄议论,他们以为我没听见,其实我的耳朵可好了。”
花映有些得意地露出一对猫耳,轻轻晃了晃。“他们都说我会输,但我偏偏要赢给所有人看!”
说到这时,她的眼里仿佛亮起了一簇簇的星辰,亮得让人心惊。
“跟莫露露比试的时候很费劲,很多次我心里都在想要不就算了,反正大家一直都说我是废物。”
“可我不甘心。”
花映看着晏昭,“至少,我要给二长老那群人证明,我可是师姐教出来的,才没有那么差。”
“我做到了,师姐,”花映笑起来,弯起秀气的眉头,“我没有给你丢脸。”
“嗯,”晏昭低眸微笑,轻声道,“我知道,你一直做得很好。”
如果花映是那种烂泥扶不上墙,囿于旁人的眼光不敢也不愿向前的人,那么晏昭根本就不会管她。
小半妖颇娇气,练剑时擦破几道口子都能红了眼。可她也只会偶尔扯着晏昭的袖子撒撒娇,第二日仍然准时准点地出现在练剑场,一丝不苟地照着晏昭教导的动作挥剑。
得到晏昭的肯定,花映心满意足地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试探地问:“师姐,既然我们都赢了青山剑派的弟子,为宗门扬了威。这样的大喜事,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看她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的模样,晏昭就知道她这是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晏昭有些好笑地问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花映嘿嘿一笑,挽着晏昭的手臂亲昵地蹭了蹭,“我就是听说,山下的小镇要开夜间集会,很热闹。”
“师姐,你知道的,我自从来了流云宗以后,这十多年间,从来没有下过山。”
她可怜巴巴地望着晏昭,眼里映着烛光粼粼,染了朦胧的春雾一般,仿佛晏昭不答应她下一瞬就会哭出来一般。
晏昭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她知道这只小猫在装可怜,可她偏偏就吃这一套。
“可宗门有规定,外门弟子无故不得离开。”
这条规矩是为了约束流云宗的弟子,怕他们受不了修行的苦悄悄跑下山门。同时,也是为了激励众人,只有修为越高,等级越高的弟子,才能拥有越多的特权。
比如晏昭。
她甚至不需要向掌门禀报,凭借她的弟子玉牌就可以随意进出山上山下。
这点花映早有准备。
她身上白光一闪,就在眨眼之间变回了白色幼猫的形态。
花映轻巧一跃,稳稳跳进晏昭的怀里,十分悠闲地伸了个懒腰。
流云宗的外门弟子不得下山,和她无辜沙雕小猫猫有什么关系。
第11章 师姐与她的猫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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