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梅午睡都没睡,巴巴的盯着店外经过的路人,看到夏初六进来买药,立刻偷偷跑了出来。 此刻贴着墙壁抻着脖子,笑得像极了在春风里摇曳的迎春花。 看到眼前的人,夏初六脑子闪现出那个迷糊抠门的女孩,沐河上的微风吹动洁白的裙角,她弯着唇角跟自己说谢谢。 天气实在热的紧,夏初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有时间还是多读点书吧,那个人渣不值得你喜欢。” 没错,能说出那些秽言秽语,初三毕业就决定提前进入社会的男生,不值得面前的迎春花喜欢。 可谁知道迎春花一听这话气的一跺脚,知道事情肯定没办妥,开始追回自己的十块钱送信费。 夏初六一眼就看破她的心思,衬衫飞起,像一阵讯白的风儿消失在了桥对面。 * 梁遇一路上回来总算认全了家门口的几条岔路,外婆家的房子是在祖宅上自建的白色小洋楼,爸爸的朋友特意设计的。 尽管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周围的邻居们赚了钱也大都翻修房屋,可依旧比不上那栋放在市区里也不会有半分寒酸的房子。 回到屋子里,外婆将空调调到26度,白色大肚子里吹出了凉爽的风,梁遇经过那场惊心动魄,闭着眼睛躺在晒满了阳光的被子上,疲惫且舒服的睡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 “遇遇。” 直到外婆轻和的声音传来,梁遇看了眼时间立刻起来洗了把脸。 饭桌上,外公外婆嘴角的就没有放下来过,说她爸爸妈妈来过电话,得知她还蛮适应这边的假期生活后这才放心的去工作。 梁遇点点头,但心里忍不住立刻想要回电话过去的冲动,可从小父母对她的教育十分严格,吃饭的时候只能专心吃饭,在外公外婆家更加要守规矩。 外公在沐镇教了一辈子的书,很快察觉出小孙女今天沉闷的恪守,浑浊的眼珠在厚厚的镜片下转了转。 眯起眼角,松弛的皱纹挤成深浅不一的沟壑:“遇遇,现在是暑假,假期就是该好好放松的。” “是啊遇遇。”外婆随身附和,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瓷白的碗:“你们爷孙俩先吃着,我给对面初六送点炸鱼干过去。” 或许是听了外公的话,梁遇忽然起身:“外婆,我陪你一起吧。” 黑不溜秋的矮平房,锈迹斑斑的铁门,原本鲜红的春联被风雨剥落成花白的碎纸皮,风一吹,倒像是在欢迎上门的客人。 “初六在家吗?”外婆端着热乎刚出锅的食物朝里面唤了一声。 梁遇瞪着一双清澈的眸子好奇的朝里望去。 “吱呀”最里面传来开门声。 “谁呀?”像是被人打扰到了的语气。 夏初六站在窄窄的街沿上,看清是程奶奶后,立刻跑过来打开铁门。 梁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明明下午还是和不良少年们打在一起的野孩子,眼下脸上却挂着比星星还要亮眼的笑容,像个纯真善良的小孩和外婆热络的聊起来。 双手不安的绞在一起,一颗心悬起来。 生害怕对方当着外婆的面说起下午他们见过的事情,被父母知道第一天乱跑撞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那些一点都不乖的事迹。 只见那野孩子接过外婆手中的碗,朝自己挥了挥手,像是个站在黑暗里的小将士。 外婆知道夏初六的意思,让梁遇跟着进去把碗换一下。 梁遇跟在夏初六的身后,那宽大的衬衣在她身上呼呼作响,跟的紧了还会飘起来打到自己的裙摆上,明明是晚上,可她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洗衣粉被阳光晒暖的味道。 院子很黑很小,堆满了纸盒和各种塑料瓶子。 梁遇步子很轻,生害怕踩坏别人家的东西,好在很快进了厨房。 夏初六干净利落的将炸鱼干儿倒在自家的大碗里。 转过身,一双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身上:“你是程奶奶的孙女?” 梁遇反应了两秒才知道对方是开口和她说话。 “嗯,对。” “那认识一下吧,我叫夏初六,夏天的夏,正月初六的初六。” 见对方认真的介绍,梁遇有些紧张,对方个头比她高一点点,抬起头来,睫毛轻眨。 “我叫梁遇,桥梁的梁,相遇的遇。” 夏初六的目光只短短在她脸上停留,想对白天的事情解释一下,看这样子,估计认为自己和白天的那个黄毛男生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正要开口,旁边屋子里传来一声玻璃炸裂的声音。 “夏初六,你给老子滚过来,人呢?”
第3章 夏初六在铁门外和程奶奶道谢,回头看了眼那间亮着灯的屋子。 “爸,别喝了!” 一会没看着就又喝成了这个样子,弯腰收起父亲脚边东倒西歪的酒瓶,眉头紧皱。 “夏初六,老子让你烧的水你跑哪去了,去,倒杯水去。” 夏老大满脸红霞飞,一只手扶着那条跛脚,趾高气扬的指挥着夏初六,粗重的呼吸声让屋内的酒精味更加浓郁。 夏初六面无表情的收拾完玻璃碎片,忍受着父亲的发酒疯。 夏老大是个苦命的人,父母死的早,从小吃百家饭长大,长得端正可右脚天生残疾,镇上没有姑娘会多看她一眼,大概老天爷悲悯苦难人。 一个从外地过来游玩的姑娘鞋坏了,夏老大凭着一手修鞋的手艺给姑娘修好了那双漂亮的高跟鞋。 就这样,夏老大三十年的老树开花了,镇上找他修鞋的人几乎都要拿这事儿把他闹个脸红。 瘌□□吃上了天鹅肉。 不成想这天鹅生下孩子没多久就消失离开,男人们艳羡的夏老大彷佛成了一个笑话,大梦一场。 老实本分的男人开始酗酒,喝醉了就放出那个陌生暴戾的人格,对着夏初六骂骂咧咧,特别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顶着那张和她母亲相似的脸。 夏老大见夏初六半天不动,酒劲愈发上来,“啪”的一下丢掉了手头的筷子:“夏初六,连你也嫌弃老子是不是,想跟你妈一样离开这个家是吧?滚,现在就滚。” 夏初六从不把夏老大喝醉后的话放在心上。 习以为常的把手上的热水放在桌子上,收走剩余的酒,一言不发的离开,任由夏老大一个人继续在屋子里大吼大叫。 男人的吼叫声慢慢变成一条呜咽的小河,不知流向何处。 夏初六回到房间冲完凉,换上松垮垮的短袖短裤,从床底下掏出一个掉了漆色的铁皮饼干盒,从层层叠叠的纸张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上面的女人像只优雅漂亮的天鹅。 照片是镇上倒闭的照相馆老板偶然翻到给她的,据说应该是那只白天鹅第一次来沐镇路过进去拍的。 夏初六不敢将照片拿给夏老大,一个人偷偷藏起来,这个家里,这是关于白天鹅唯一的物件,不是为了纪念,只是想着有一天能找到她。 抛去女儿的身份,站在道德的高点,去指责、控诉这个无情的女人。 收起照片,掏出衣服里今天剩下的几个钢镚儿,用棍子拨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塑料瓶,把标记藏钱的破鞋子划拉出来。 数了数,发现完全不够她去市区找一趟人。 眼下根本不关心中考成绩,怎么搞钱成了夏初六这个暑假最紧急最重要的事情。 * 梁遇在客厅陪爷爷奶奶看《健康之路》,里面的中医分享着相关的养生知识。 外公戴着老花眼镜不时点头,表示专家说的有道理,明天开始要听专家的,从新调整吃法才能活多活两年。 外婆则笑着瘪了瘪嘴。 目光缓缓看过来:“遇遇,我看你晚上没怎么吃,要不要吃点外婆弄的炸鱼干,每次初六那孩子可爱吃了。” “奶奶,那个女孩,夏初六,没有爸爸妈妈做饭给她吃吗?” 梁遇很好奇,好奇那个野孩子怎么敢和男孩子打在一起,好奇那双比星星还要亮的眼睛里像是装着许多故事。 夏初六像一朵从远处飘来的云,一朵形状奇怪的云。 外婆端着鱼干从厨房门帘后走出来,扯了下嘴角。 “初六可是个苦命孩子哟。” 梁遇盯着外婆的一张一合的嘴,在听完夏初六的出身后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现在苦不代表以后苦,我认为初六以后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外公突然插话,注意力被婆孙两人的话吸引。 “遇遇,你别看初六成天像个野孩子似的,孩子可聪明着,我听学校里的老师说,她预估的中考分数线不出意外能上榆市的重点中学呢。” 榆市一中? 梁遇本就心情复杂,得知夏初六竟然可以从这里的小镇初中考进榆市重点高中,同情难过的心情不由得添了几分敬佩。 与此同时,对自己未知的中考成绩又感到一丝担忧,过段时间就出成绩了,压力像潮水涌来。 外公和外婆还在说着什么。 只听对面再次传来酒瓶“砰砰”碎裂的声音。 梁遇被吓了一跳,外公和外婆连忙出门去看情况。 不一会,穿着短衣短裤的夏初六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进来,没有城里女孩白皙娇嫩的皮肤,可健康的小麦色肤色配上脸部线条流畅的轮廓,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生命力。 梁遇被那种生命力不由得吸引。 “哈喽,梁遇。” 夏初六知道梁遇是成奶奶的孙女后,态度不似白天那么锋利。 站在客厅,神色微窘迫的和她打招呼。 “这夏老大每次一喝多就不是个东西,砸吧,把家都砸了,不为孩子以后考虑,简直太不像话了。” “行了老头子,初六在里面呢,别让孩子听见。” “听见怎么了,初六碰上这么个不负责任的老子,真是造孽。” 外婆知道自家老头子教了一辈子书,最见不得有资质的好苗子被耽误,夏初六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努力又孝顺。 那一年,她崴脚了脚,粉碎性骨折,女儿在外地出差,女婿医院走不开。 和这次一样,厚厚的信封里装满了红色大钞,可对于老人来说需要的只是一个陪伴。 夏初六就是那个陪伴在他们跟前,有时候会逗他们开心的孩子,老两口在一定程度上拿夏初六当亲孙子。 “初六啊,你爸爸今天实在醉的厉害,要不今天晚上你就在程奶奶家住,等你爸明天酒醒了,我好好说他。” 外公说完气冲冲的回了房间,外婆则抱着枕头和薄被子出来。 “遇遇,要不今天晚上你们两个女孩子睡一间屋子?挤一下?” “啊?”梁遇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说其他的,夏初六则站在旁边大方的接过东西。 “程奶奶,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跟王爷爷了。”然后目光落在梁遇那张因为不好意思微微粉红的脸颊,声音平静无痕:“梁遇,你的房间在哪儿?”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浑身上下难受的不行,脑袋昏沉的厉害,必须要好好休息一下。
第4章 梁遇的房间几乎什么都是新的。 淡粉的空调被,和床单成套的蓬松枕头,上面放着洁白干净的睡裙,连房间里都散发着淡淡的擦脸油香味。 夏初六和程奶奶想的一样,觉得两个女孩子挤一挤睡一张床这没什么问题,可垂眸看了眼自己旧旧的短袖短裤,脚上趿着一双快掉完色的塑料拖鞋。 对比起来,面前的梁遇像一朵娇嫩的小百合,而她像极了路边的狗尾巴草。 夏初六有些不好意思的翘了翘圆润的脚趾,低声说道:“那个,不好意思,刚才忘记问你介不介意了 ,这样吧,晚上我打个地铺,反正你家地板很干净。” 说完,夏初六又看了眼桌子上的报纸:“借用一下。” 哗啦哗啦,几分钟就把两张报纸平整的铺在地上,枕头被子丢上去后就那么睡了。 梁遇在旁边看得有些发愣。 扫了眼那足够三个人睡的床,想说其实可以睡床上的,夏初六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没有嫌弃的她的意思,像同学们背后说的,她性格慢热,甚至有时候给人感觉木讷,可对于外界的评价,她都不在乎,只要世界上还有阳光,爸爸妈妈还爱着她,就足够幸福了。 “夏初六,你睡床吧,地板很硬的。” 一道轻轻柔柔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的空气。 梁遇等待着对方的回应,可夏初六那毫无反应的背影和起伏匀净的呼吸告诉她,人已经睡着了。 秒睡啊…… 梁遇好像又在夏初六身上发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关掉房间刺眼的大灯,只开了一盏床头的小台灯,并特意调整台灯的方向,尽可能不让光线溜过去影响到熟睡中的人。 橙黄昏暗的光线中,梁遇换上睡衣,抬手熄灭了所有的光源。 世界彷佛一瞬黑暗,可窗外的星系依旧闪耀的挂在天空,月光一点点渗透进来,沐河汨汨流动,虫鸣蛙叫,这是夏季夜晚专属的白噪音。 夏初六并没有睡着,在确认梁遇睡着之前,她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在沐镇,除了她那个抛夫弃子的妈,听说还有一个女人也同样家喻户晓,那个从沐镇走出去的优秀女大学生,王爷爷和程奶奶一辈子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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