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快回去吧,你们外科的上班都有瘾,下夜班也不回家睡觉。”秦恒这里又来病人了,挥挥手打发林燃。 假也请了,去学校也上不了课,季容安干脆回了家,今天的课许歆帮她带,下周再补回来,好在接下来周末两天考周练,也不用说什么话。 将近中午,季容安开火煮了点白粥,嘴里淡得不行,随便对付一下。吃完找出上个月剩的甲硝唑,吞了两片就爬上床补觉。 拉着窗帘,季容安睡得不错。一觉醒来,稍稍一活动舌头,牙齿尽头的疼几乎牵扯到整个头部。看来止疼药时间到了,已经彻底失效,季容安坐在床上缓了好一阵,一度怀疑自己会不会疼傻。 看来,真得拔掉了啊。 季容安叹了口气,伸手到床头柜上拿手机一看,已经快六点了,有一个张女士的未接电话,想想还是起来吃点东西再回吧,让张女士知道她睡一下午也不做饭,肯定挨骂。 随便煮了碗清水面,平日嗜辣如命的季容安,今天终是屈服于牙疼。吃了面之后又吃了消炎药,感觉嘴里的疼稍微缓些。 季容安揣起钥匙下楼,左手拎起垃圾袋,右手挂着包包,手里拨通张女士的电话。 林燃回了自己科室,还有一些行政工作要处理。今年年中升了主治医师,忙得脚不沾地,最近才稍空一点。今天早上从秦恒那回来就总是走神,一停下来就想起季容安今天看她的样子,想起十年前运动会上,那双望进她心里的眼睛。 已经十年了,认不出也正常——林燃这样安慰自己。 好在下午没什么事了,她今天走得还算早。 开车到市一中,算算上一次来是九月初,方赫开学,林燃给他送了些东西到校门口,再上一次已经想不起来。今天林燃也没打算进去,只是把牙套送到门卫,给方赫发消息喊他记得拿。 理论上来说,她应该很累了,从昨天晚上六点值到今天早上八点的夜班,又忙了一上午,本该下班回家倒头就睡才是。可她现在一点也不困,车停在离校门口不远的地方,脑海里的回忆如潮翻涌,年少时的那些画面碎片,将林燃分割成一片一片。 高中的三年,分别的十年,和今天早上,那些或快乐或悲伤的情绪交织在脑海里。 为什么上午的第一反应是摘下胸牌不让季容安看见?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她不知道当年季容安为什么突然离开人间蒸发,因为她不知道这十年的光阴都对季容安做了什么,因为她不知道季容安认出她会是什么反应。 林燃并没有放纵自己在这里回忆过去。在校门口待了一会儿就发动车子离开,她去超市买了菜再回家。傍晚,车子缓缓驶入小区,向地下车库继续前进。 算起来住在这里已经两年。研究生毕业回来,林燃拒绝了和姐姐林灼母子一起住。林灼本想在市一院旁边给她买套房子,林燃考虑之后选择了这个小区,离市一院开车二十分钟,离市一中步行不到十分钟。 当然,这些都没什么重要的,唯一的原因:季容安的家——林燃觉得自己有可能找到季容安的地方——在这里。 Z市今年的冬天来得似乎比往年早,马上就要立冬了,接下来的日子,夜会越来越长。 关上车门,林燃拎起东西出了车库。还未到七点,天已经全黑,抬头看见自己家一片漆黑——突然觉得好笑,自己人在楼下,楼上亮灯才奇怪啊。 沿这条路又走了几步,接着右拐,站定。林燃忽然心里有点没底,白天遇见她,是真的吗?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抬头…… 五楼左侧的那盏灯,那盏她等了两年的灯。 终于亮了。 白天不是梦。 她真的回来了。 窗户透出的光并没有很明显,林燃回忆自己家的户型,想是开了客厅的灯。 刚住到这里的那段时间,林燃几乎每天都要在回家前多走几步,坐在季容安家楼下那个小亭子里等一等,甚至一天来几次。 可那盏灯,好像等不回主人,再也不会亮起,就像林燃心里的那些话,再没机会告诉那个人一样。 林燃望着那被黑夜包裹的光亮,她拿出手机,拨号的页面有一串数字,是季容安现在的手机号码——秦恒帮她问了许歆。 良久,林燃叹了口气,把那些数字一个个删掉,把手机放回口袋。 再抬头的时候,季容安家的灯灭了,楼道亮起来,有说话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是她要下来了。 林燃退回拐角处,她看到一楼声控灯的灯光打在楼道口,脚步声里夹着季容安的声音。 “好啦,我知道。”季容安费劲地应着电话那边,声音不大,她拎着垃圾袋往旁边的垃圾桶走。 “没事,让我爸别担心了,就几颗牙的事。”季容安假装轻松地说,扔了垃圾就把手揣回口袋里,“嗯,我过几天就去。” 这个人,明明害怕得要死还在爸妈面前逞强。 林燃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在上扬,她想起高二时候,那个一瘸一拐明明疼得龇牙咧嘴却和自己说没事的小姑娘。 林燃站在拐角的树后,又有夜色保护,很安全,刚想再探出些身子,却发现季容安正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她赶紧躲进旁边的楼道口。 “吃过了,现在去学校呢……哎呀,我现在是班主任嘛,晚自习当然都要到。”季容安的语气有些无奈,“又不是小孩,我都要三十了……” 季容安的声音渐远,林燃从楼道口出来,望着那个背影一步步朝小区门口走去,她终于有了实感,季容安真的回来了。 接下来几天季容安老实吃药,炎症消得挺快,牙齿消停了季容安就开始不消停。 “歆啊,火锅局组不组?我请客!”季容安一脸期待看着许歆。 “谢谢,不去!”许歆无情地拒绝了季容安的邀请,从写满标注的教案里抬起头,“你也不许去,牙好了我陪你去拔掉!” 一听拔牙,季容安的嘴巴都扁起来。 季容安的长相不是那种有侵略性的艳丽漂亮,没有特别突出的棱角轮廓,这让她的面部线条更加柔和,整体的感觉就是舒服耐看,身上有一种让人想靠近的温和柔软气质,哪怕不笑也没有半分攻击性。双眼皮,眼睛不算特别大,但明亮有神,当得起“明眸善睐”四个字,许歆说过,季容安笑起来很甜。 这漂亮眼睛一委屈起来,自然让人招架不住。 许歆妥协:“行行行,就今晚一顿啊。这周五去拔吧,秦恒都问我好几次了,说你怎么不去拔牙。” “啧啧啧,之前还秦医生,才几天已经直呼其名了。”季容安吐槽没出息的许歆。 许歆脸红起来,“还要不要去吃火锅了!” “去!” 又是周五,季容安和许歆再次站在市一院一楼大厅,她刚拍了片子做了血常规,秦恒开了单子,让她们去药房拿药。 季容安傻站在许歆旁边不说话,彻底失去思考能力,连药房在哪都无法分辨。 许歆实在看不下去,拿了季容安手里的单子,牵着她的手过去排队。 “你手怎么这么凉?你在发抖?”许歆惊讶地握住季容安的手。 上一次她只是手凉冒冷汗,这次手脚全部冰凉,身子还控制不住地发抖。 “我等会儿要是,做出什么不、不理智的事情,你千万要及时控制住我,别让我被逮了。”季容安捏起拳头,咬着牙不让自己抖得那么明显。 “你要做什么不、不理智的事?” “我怕我一口咬死秦恒。”季容安凶狠道。 许歆:…… 也是拿她没办法,许歆将季容安的手拢在自己手心里,帮她捂热:“冷静冷静,放松放松,秦恒很厉害的,你要相信他!” 敢情不是要拔你的牙! 季容安现在没功夫嫌弃这个被爱情冲昏脑子的人了。俩人拿了药回到口腔外科,秦恒起身去做准备。 许歆注意到上次那个好看的女医生这会儿也来了,正站在秦恒旁边帮忙,依旧没有戴胸牌。许歆没有多想什么,许是人家的胸牌还没发呢? 季容安完全注意不到其他什么人或什么东西,挺尸一样躺在手术台上,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认命的羔羊,连叫唤都懒得叫。 她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满眼只有秦恒——这个磨刀霍霍的牙科医生。 ---- 季容安:我怕我不小心要死秦恒。 林燃:乖,别咬他,咬我吧。 秦恒:……
第3章 是白桃味的硬糖 秦恒戴好手套过来就看见季容安死死抠着身下的手术台,努力控制自己不从手术台上弹起来,眼睛紧闭,面色惨白。 许歆坐在季容安身侧,不断轻声安慰,“容安,别怕别怕,放松你放松一点,很快就好的,打了麻药就不疼了……” 这种哄孩子的语气让秦恒有些无奈,他见过害怕的,但害怕到如此程度的患者还是少。他转头去看林燃,好家伙,老铁树的眉毛整个皱在一起,心疼都要溢出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呢?这个坏人还是他来当吧。 “张嘴。” 季容安张嘴的同时睁开了眼,秦恒看了看她口腔的情况,拿起针筒准备麻药。 “我的妈!这么长的针!”许歆被吓了一跳。 秦恒瞪她,许歆立刻噤声。 针头伸进季容安嘴里,探向她口腔的右侧,秦恒给她的安排是这次先拔右侧两颗,一周后再拔左侧两颗。 季容安依旧抠住手术台,死盯自己头顶的无影灯,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注意秦恒的动作,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也不知道是疼哭了还是被灯晃得。 “不哭不哭,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不疼了……”许歆啰里啰嗦的安慰被手机铃声打断,“容安,我去接个电话马上回来,你别怕啊。” “你就在门口等,完事了再进来。”秦恒收回了针,把许歆赶出去。 “哼,小气!”许歆在门口接起电话。 季容安刚开始还能清楚感觉到针扎进自己的牙龈,后来半边脸整个都又疼又麻,她数不清自己一共被扎了几下,只看到吐出来的液体里夹着血丝。 打好麻药,秦恒转身去拿工具,季容安更怕了,慌乱地看向门口,想喊许歆进来。哪知她刚抬起手就出现了一件白大褂,挡住了她找许歆的视线,手也被人握住。 季容安的思绪在打了麻药之后彻底停滞,只能转动脑袋用眼睛去看这个人是谁。眼里有泪视线模糊,她盯着代替许歆坐在自己身侧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原来是上周她觉得眼熟的那个医生。 这医生真体贴啊!她心想。 季容安向医生投去感激的目光,却注意到这个医生的眼神,那里面有些来不及收回的情绪,全落入了她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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