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阮明楼瞎编的,阮鲸落根本没提过那些东西从哪来。 阮栋梁一听,没有立马说出自己这趟的目的,而是顺着话题提起多年没见回来过的阮鲸落,“算起来你家大丫头今年也二十三了吧?” “是是是……”事实上阮明楼根本不知道自己女儿现在多大,只知道那是个不孝东西,赔钱货。 阮栋梁沉吟,“嗯……年纪也不小了,该嫁人了,女娃嘛,还是要趁年轻才好找人家,回头你打个电话让她回来一趟,跟你四伯母那头的侄子见见,先把事情定下来,等明年再办酒。” 能在村里掌权这么多年,阮栋梁也是有倚仗的,他大儿子是潍山市XX局的副局长,儿媳是律师,娘家在潍山也是有头有脸的;二儿子是医生,在市医院工作,娶的是他老师的女儿,也是个医生;三儿子在村里借着他老子的名头弄了个专销农产品的抖音账号,请了网红团队带货,货是外头弄来的便宜玩意儿,质量不怎么样,为了让村民配合拍视频他也会给钱,算作封口费,村里不少人为了这钱就没揭穿他,账号的带货数量很庞大,还请了专业水军控评,那些说货质量不好的买家评论都被删掉了。 虽说大家一个村,又都姓阮,过年拜一个祖宗,可人就是分三六九等,差距就在那。阮明楼不是没眼热过,暗地里也撺掇阮老头找阮栋梁求个门路,阮栋梁嘴上答应,却一点行动都没有,辈分上的四伯终究是辈分上的,为这事阮明楼私下没少咒阮栋梁早点死。 现在听了这好事,顿时转了态度,连连点头,语气比刚才还恭敬,“您说的对,丫头大了就该嫁人,有您保媒,肯定错不了,我回头就打电话喊她回来,四伯您看……”他装作不好意思的搓手,低眉顺眼的,看着很老实,“我们家的事还老让您操心,我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谢您,唉,也怪我没大本事,不像大哥二哥三哥那么有出息,大哥二哥就不说了,他们读书那会就厉害,一看就是有大出息的,三哥嘛,脑子灵活,是做大生意的人,现在也离得近,要是能……” 他抬眼小心翼翼的看阮栋梁,都说的这么明显了,这老头应该知道意思了吧? 阮栋梁这回倒给明确态度了,“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这些显外道的话,提携自家兄弟本就是应该的,等你三哥从市里回来我就跟他说,让他抽空带带你,”话锋一转,又说回阮鲸落,“你四伯母的那个侄儿你应该也见过,就是刘良。” 阮栋梁的老婆是市里人,娘家姓刘,经商的,很有钱,刘良是阮刘氏堂兄弟的独子,当年对还在上高一的阮鲸落动过念头,这事阮明楼一直记着的,还骂阮鲸落不识好歹,送上门的富贵都往外推。 在旁一直听爷们说事的薛彩云险些拿不稳手中才卷了一半的毛线球,那个刘良比大丫头大那么多,怎么嫁! 她心里不乐意又不敢吱声,等阮栋梁和其他人走了才缩在角落期期艾艾的嘟嚷:“四伯说的,他那个侄子刘良,今年都有四十了吧,我听说他结了两次婚都离了,有三个孩子,咱们、咱们大丫头嫁这样的人,以后日子不好过的……” 没等她磕磕绊绊将话说完,换了副面孔的阮明楼甩手又要打,手都扬起来了,半道又停下来,转为狠狠瞪了眼薛彩云,“你懂个屁!女儿就是赔钱货,嫁谁还不是嫁,还轮得到你说了算?多少人想攀刘家这门亲都不能呢,现在送上门的好事,你要是敢出去乱说坏老子的财路,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赶紧给那死丫头打电话,让她回来!躲在云黔那个穷乡僻壤勾引什么野男人,没出息的东西,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养这么大也该给老子换点好处了。” 薛彩云被他吼的浑身颤栗,哆哆嗦嗦的,那天挨打的伤还没有好,她现在也不敢违逆阮明楼的意思,悄悄去看边上一直玩手机的儿子阮云飞,指望儿子能帮自己说句话。 除了要钱之外,阮云飞从来不管家里任何事,对阮明楼的家暴行为也视而不见,甚至觉得很烦,根本不管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亲妈,自己跑到外面躲清静。 现在也是,阮鲸落嫁给谁都跟他没关系,不过…… “爸,刘家那么有钱,咱们彩礼可不能少要。” 阮云飞知道自家没钱,唯一能快速搞到钱的方式就是把阮鲸落嫁了换彩礼,有了这钱他就能跟女朋友那头提毕业结婚的事,那女的家里挺富裕的,又是独女,说白了就是绝户,等那两个老的死了之后家产就全是他的,要不是为了这,他才懒得花钱哄那个大小姐,长得又不怎么样。 他知道姓刘那老鳖孙一直惦记阮鲸落,高中那回差点就得手了,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夜猫坏了好事,在那之后刘良逢人就说自己那晚遇见了鬼。现在有四爷爷保媒,这事肯定成,彩礼怎么着也不能少了。 阮明楼也是打彩礼的主意,“我知道,还用你说。”见薛彩云没动,又骂:“打电话去啊!没见识的女人,老子当初怎么就娶了你这个没用的,娘家穷得叮当响,一点忙都帮不上,妈的!” 自从娶了薛彩云这臭娘们,他就过得不顺,别人都说是薛彩云克他,是克夫命。 薛彩云只得给阮鲸落发微信,叫让她从云黔回来。 阮云飞因为被鸟啄伤了胳膊,又闹腾一晚上没睡,心情很差,理都没理薛彩云就回自己屋里去了。 带头捣乱的那只红腹鸟还没有撤离,一直藏在屋顶偷听,此刻小小的鸟脑袋循环播放:没救了没救了…… . 陆首秋一晚上都在惦记酸汤汆肉米线,天没亮就起来,怀里还抱着她那只丑兮兮的螃蟹娃娃,这是上一世的旧物,面料都磨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还舍不得丢,睡觉必备。 她蹲在房门口等阮鲸落起床。 任谁大清早浑浑噩噩开门看到一坨不明物体挡在那都会被吓得魂不附体,超分贝的尖叫来自阮鲸落大张的嘴。 “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咕咚一声,阮鲸落因为早上低血糖又受了惊吓晕倒,差点把脑袋摔出大肿包。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陆首秋扶娇弱的员工坐到椅子上,万分真诚的道歉,在员工射来杀人般恐怖的眼神时又很无辜的低头对手指,再凶……再凶她就表演一秒落泪。 阮鲸落扶着额头,做生不如死状,有气无力,“你没事蹲我房门口干嘛,心脏病都让你给吓出来了。” 陆首秋呲着一口小米牙,“你问我今天早上想吃什么。” “……所以呢。”咬牙切齿。 “我就等你起来做啊。”理直气壮,完全没觉得自己哪里有错,嘴馋又不是十恶不赦,略略略~~ “如果哪天你死了,动手的肯定是我。” 陆首秋张开双臂,“来吧,我愿意慷慨赴死。” 阮鲸落特别想抬脚给她来一下。 算了,干嘛跟一个神经病计较呢,神经病有什么错,只是世界观跟其他人不一样而已。 陆首秋变戏法似的端出一碗红糖水,里面还卧了两个荷包蛋,“喏,你低血糖了,先吃点这个。” 可怜哦,明明每天都是好菜好饭喂着的,又没让阿落干体力活,怎么就低血糖了啊,难道农场的菜蔬营养含量又下降了,连满足一个普通人的需求都达不到? “你自己都会做,干嘛非要等我。”阮鲸落对自己沦落为厨子的事实很不满,谁想当煮饭婆啊。 “不要,我喜欢吃你做的饭。” 陆首秋坐在另外一把椅子上,支着下额看她喝红糖水,刚煮出来,还是烫的,阮鲸落喝的很小口,过了会儿发白的脸才回了点血色。 吃完了阮鲸落把碗搁下,起身,“我上辈子肯定犯过大罪。” “啊?为什么?”她去地府查过,挺老实的一个人,无犯罪记录。 “让我这辈子遇到你。” 陆首秋一哂,摸鼻,“我更愿意称之为是我俩命中注定的缘分。” “孽缘吧。” “怎么会啊,我们相处的多和谐,月老来了都不忍心拆散我们。”陆首秋跟着进了厨房,她不闲着的,特别想打下手,可阿落每次都防她丢折耳根,就不让她沾边。 有现成的腌菜汁,拿来做酸汤很合适,鼓楼从不缺新鲜的肉类,一吃完准有人再送来,里脊肉、猪肝、猪血、猪腰……齐全得很,豆芽也是新发的头茬儿,根茎粗壮,又嫩,把底下那条细细的须摘掉,豆芽熬清汤可以提鲜,就不用另外放鸡精味精了。 里脊肉切条切片都可以,先放调料提前腌个底味,等锅里的酸汤沸腾了再把肉放进去,有点像滑肉的做法,口感鲜香滑嫩,汆肉盖在煮好的米线上面,浇一大勺酸汤。 早上露水重,微凉,这样一碗酸酸爽爽的米线下肚,对陆首秋来说就是幸福一天的开始。 昨天做的茶叶蛋还有不少,泡了一晚上更入味,她剥了两个丢进碗里,沾着酸汤咬开,里面的蛋黄都浸透了章尾凫的茶香,如此美味的茶叶蛋光自己吃多没劲,她又给阮鲸落出骚主意—— “你支口锅在大门口卖茶叶蛋呗,早上进农场的人还是很多的,没吃早饭的也多,这门生意很划算。” 相比于米线、米粉,阮鲸落更喜欢吃面,不过来云黔这么久,也习惯了,更别说陆首秋家的东西还很好吃。 蛋黄很噎人,她端起碗喝了口汤,“你怎么不说让我在大门口开个早餐铺。” “可以啊!”陆首秋立马拍板,生怕对方反悔。 “……”放弃沟通。 陆首秋完全沉浸在开早餐铺的伟大事业中,吃完了米线还一直跟在阮鲸落屁股后面逼逼叨叨,让她务必抓紧时间把计划落地实行。 阮鲸落受不了,“你要闲着没事就去帮村民干活,一天天吃饱了撑的。” 出门之前她往口袋装了两把扁米,大门口的墙头有很多鸟雀,她每天都会带点东西过去喂它们,这些小家伙也很通人性,她被村民叫开的时候会帮忙看守大门,不让外来车辆扰乱刚建起来的秩序——谁的车敢乱停乱放,挡风玻璃肯定全是鸟屎。 “啾啾啾……”她招呼墙头的鸟雀下来,“给你们带口粮啦,吃吧。” 眨眼间,一大群雀儿就叽叽喳喳飞扑,密密麻麻,场面十分壮观。 这个守门人可以啊,敢拿首秋大人的粮食来喂它们,头铁,狠人。也是看在她每天喂食的份上,雀儿们才联系临东那边的同族去阮家村捣乱,算是报答阮鲸落的投喂之恩。 薛彩云发的微信阮鲸落看了,没回。 叫她回家?呵…… 她哪儿有家。 . 农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丰收状态,今天后村在收海菜花,陆首秋作为热心的农场主前来帮忙。 海菜花长在湖里,她和村民一起划小船到湖中心采捞,说海菜花可能没人知道,但提起‘水性杨花’肯定有人感兴趣想品尝,每次捞上来的海菜花在神仙集市都能售空,鬼寨的蚕豆米海菜花汤也是网红的招牌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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