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忠国公魏高回府,径直来老太太院里。 老国公夫人直接将账本甩在他面前,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面,质问:“方家账上的钱呢?现在只剩下四万两,静娘的嫁妆怎么办?” 魏高丝毫没有心虚,甚至对母亲很坦诚,“咱们府里花销如流水,还要供养宫里的娘娘和成王,要拉拢朝臣……处处皆用钱,咱们养着妹妹的两个孩子,花用些也不为过。” “旁的府里女儿出嫁,五千两一万两便是风光大嫁了,静娘有四万两尽够了。” “那是你妹妹的女儿!” 魏高叹道:“母亲,妹妹若是在世,定然也愿意支援成王的大业,我也是为了国公府。” 别人的钱在手里放着,有心无心便用了,不需要心疼。 老国公夫人心口一阵一阵地疼,“方家的宅子要修整,静娘的嫁妆不能少,就算四万两够用,空空如也的账目,如何能看?” 从前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觉得府里煊赫,他们也会有分寸。 这时候她真是后悔了,哪怕常常过问呢? 魏高淡定道:“母亲无需担忧,定然教这婚礼表面上风光无限。” “表面?”老国公夫人不敢置信,“你要如何?” 魏高记恨道:“平南侯府教咱们吃了亏,还想赚一笔嫁妆,怎么能如此便宜他们!” 老国公夫人重重地敲击拐杖,震怒:“你这是坑你外甥女呢!” “母亲您便别管此事了,我自有分寸。”魏高不以为意,“日后我补偿她一二便是。” 老国公夫人眼前发黑。 她这样老了,管不了儿孙了,死后下去该如何向女儿女婿交代?
第16章 许活订婚这段时间,一甲前三的新科进士入了翰林院,状元陆屿为六品修撰,榜眼林牧和探花顾笑舟则为七品编修,徐泽安和李栩然在考核中成绩优异,进翰林院做了庶吉士,做起草诏书修史陪读的差事,待熟悉了政务,再行授官。 陆屿和林牧皆未婚,也一直未传出和哪家订婚,他们二人的婚事同样十分瞩目。 文鹤鸣述职后,并没有留任京中,而是如许伯山所说,不日便要去上州任刺史。 文家的长子文昶是上科的二甲进士,成绩中庸,没考进翰林院,在户部做主事,妻儿都随他在京中。 文家的次子文熙随父母外任,婚事在地方办得,妻子也是当地望族。 文大人想要唯一的女儿文馨的婚事定在京中,这次他赴任,夫人高氏便暂时带着女儿留在京城,待婚事了了,再离京。 嫁女嫁高,文鹤鸣从三品的官职,高氏眼光也高,来侯府做客时,对小姑子文氏念叨起京中的青年才俊,最许意的女婿自然也是那二人,“理国公府的状元郎和尚书令林老大人的孙子,家世人品满京城的郎君难出其右,也不知道中意什么样的姑娘。” “理国公府那样的世家,规矩最是森严,水也深,嫁过去恐怕时刻要谨言慎行;林家倒是清贵简单些,可老大人最是廉洁,嫁过去日子恐怕要清苦些。” 相比较,文氏自然是更倾向于林家,但这两家不是旁人想结就能结亲的。 文氏又道:“馨儿品貌双全,放开了找,京中这样多的人家,兴许有更合适的。” “家世匹配,人品不见得合适,人品好的,家世上又有些不足,还要考虑立场、官风家风、是否和睦……实在难有处处皆合心的。”高氏叹气,不免又可惜道,“你们府上真是极好的人家了。” 文氏开解道:“世事难料,不过嫁到我们府上,也不见得事事顺心。” 高氏不解,“这从何说起?” “嫂子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妯娌瞅着温顺,实际没少与我别苗头,若是荣安娶了我娘家的外甥女,指不定要磋磨人,她是正经婆婆,我便是护,又能如何?” 这是极有可能的。 婆婆整治儿媳,根本不需要什么手段,高氏又不禁庆幸。 文氏宽她心,“我们婉娘议亲时,府里也是几番挑选,才选中了如今的女婿,有爵位,性情敦厚体贴,家里又和善……嫂子也不要太过着急。” 高氏点头,随即关心地问:“快回来了吧?” “去信了,她就荣安一个弟弟,肯定要在成亲前赶回来。” 高氏犹豫片刻,又小心地问:“婉娘还没有信儿吗?这都几年了……” 文氏眉间浮起忧愁,“上回来信没说,应是没有的。” 女子出嫁几年不育,娘家也要跟着愁苦,高氏反过来安慰她,“女婿是个有情义的,待婉娘一心一意,兴许什么时候就有了。” “太医诊过,只是有些不妨碍的小毛病,夫妻感情也好,可就是不怀。” 许婉然的夫家是忠勇伯府,权势地位不如平南侯府,平南侯府看中他们家,原本就是因为两家有交情,知根知底,伯府人员简单,独子也不用争什么。 可以前这些优点,如今倒成了女儿的压力,毕竟不能断了香火。 文氏自责道,“如今连我都怀疑,她是随了我。” 高氏劝说:“你莫要听外人嚼舌根,兴许只是缘分未到,过些日子我去上香,不若一起去,拜拜送子观音。” 文氏答应。 有时候求佛也是个迫不得已、没有办法的办法。 因为担忧女儿,勾起了心头的郁结,文氏之后的几日身体都不太爽利。 陛下再次了召见许伯山。 没两日,圣旨下达,许伯山承袭平南侯一爵,任兵部尚书;许活封了世子。 随后,文氏的诰命旨意也传到侯府。 人逢喜事,文氏心情好,身体一下子便好起来,待许伯山回来,便询问道:“老爷升官,可要庆祝?” 许伯山否决,“不宜大肆张扬。” “那就咱们府里自个儿庆祝庆祝。” 许伯山默许,随后问道:“明日进宫谢恩可准备好了?” “母亲早就提醒过,都准备好了。” 许伯山颔首,嘱咐:“教膳房多准备几个荣安爱吃的菜,晚膳他在咱们院里用。” 武将两餐无法饱腹,他们府里都是食三餐,老侯夫人除外。她年纪大了,晚间容易积食,为了养生,只食两餐。 而文氏得知许活要来用膳,欣喜不已,“我这就叫人准备。” 傍晚,许活来到东院。 “伯娘,这是我给阿姐抄的经书,劳烦您去上香时供在佛前。” 许活知道文氏要去上香后,这几日都在抄经书。 文氏熨帖,“可辛苦?你阿姐知道了,定然极感动。” “左右每日都要练字,并不辛苦。” “你们姐弟好,婉娘有你这个弟弟倚靠,我和你伯父就放心多了。”文氏又想起女儿的事儿,愁道,“你说你阿姐怎么就怀不上呢?” “阿姐和姐夫还年轻,再等等也无妨。况且先前姐夫保证过,会对阿姐从一而终,若是而立之年仍膝下无子,便去族里过继一个孩子。” 许活本身是女儿身,又一心在官场,并不认为女子的价值就只在生儿育女,基业需要人继承,那就解决问题,“娘家得力,阿姐在婆家就有底气,谁也不敢欺负轻视她。” 许伯山赞同道:“你不要杞人忧天了。” “我怎么是杞人忧天?”但文氏听了他们的话,着实轻松了些,“说得轻松,反正你们不懂女人家的苦楚。” 许活不去辩解。 许伯山则是不愿谈论这些女人的事儿,闭口不言。 文氏也不在意,安排人摆膳,然后挥退了下人,亲自伺候丈夫用膳,还要连许活一起伺候。 许活是晚辈,哪里能受,抬辞后,起身恭敬地给文氏盛了一碗燕窝,端到她手边,“伯娘,请用。” 文氏感受到她的孝顺和尊敬,眉眼舒展,高兴极了。 许活这个侄子的存在,中和了她对二房的不喜。 许活又给许伯山斟酒。 许伯山神情缓和道:“你也随我喝几杯。” 许活便给自个儿倒了一杯酒,杯子矮了几分,碰在伯父杯上,而后一饮而尽。 两人推杯换盏,许伯山有了些许醉意,说道:“官职定兵部尚书,想来咱们在国公府婚事的处置上,并未教陛下生了嫌隙。” 丛林里猛兽倒下,彘狗、秃鹫和老鼠都会扑上来撕咬它的血肉。 有时只是一步错了,便再难起复。 因为忠国公府这一出事儿,先前许伯山与许活谈过,能够官复原职便是好的,若是明升暗降调到外头去,他便不知何时能再回到京城这个权力中心了。 品级越高越难升,有些官员一辈子也升不上去,可能死了才能得陛下恩典。 守孝之前,许伯山是从三品的卫将军,如今升了正三品,完全是意外之喜。 许活猜道:“陛下不喜成王势大吗?” 许伯山提醒:“莫要揣测圣意。” 许活立即省道:“是。” 许伯山道:“咱们只尊正统,明日面圣,如你往常一般便可,不必多做。” 许活认真思忖。 太子殿下一日是太子,一日就是正统。 可只要陛下在,储君永远都不是君。 为臣子最忌讳摇摆不定,左右逢源,一个不好便会船翻人落,侯府不想要从龙之功,不若做忠直之臣,守正,守直…… 许活想明白,起身弯腰,“荣安明白。” 许伯山满意地颔首。 文氏这时候出声,“你们叔侄也真是的,用膳便好生用膳,谈那些正事作甚?荣安,快坐下。” 许活顺从地坐下。 其后,三人只谈家事,其乐融融。 隔日一早,许伯山便着官服进宫上朝。 皇后娘娘已薨,文氏要向太后娘娘谢恩,先一步进宫,许活独自候在宫城门,等待召见。 小黄门召许活太极宫觐见。 许活第一次进宫面圣,不敢行差踏错,从宫门到殿前,全程目不斜视。 入殿后,她步履从容不迫,头微低,视线微微向下。行至殿中,许活下跪叩首,拜见谢恩,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声音稳重冷静又不失少年的清朗之气。 年逾天命的景帝威严道:“许卿这侄子与平南侯府家风一脉相承。” 平南侯府上至老侯爷,下至许活,都是一张冷面,区别是老侯爷和许伯山冷硬,许活年轻俊秀,似乎更近人些。 许伯山恭敬答话:“回禀陛下,许活乃是由先父亲自教养。” 景帝居高临下,睥睨而视,“退下吧。” 许活告退,退至殿外方才抬起头,从始至终未见天颜,且只隐约感觉到,殿内还有其他大臣。 风轻轻吹来,她后襟冰凉,无人窥见。 许活走出宫门,跨上马,行了几步,又勒住缰绳,回头望向威严屹然威严的宫墙,眼中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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