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来,她搜罗百书, 追本溯源找到了颜如烟出身的这一脉家族。尽管颜如烟温柔从容, 行止有度, 这些皆很像中原礼仪得当人家出身的姑娘,但颜氏一脉却是出名的隐世密宗, 隐居于岭南蛮荒之地。奇怪的是她们这一个家族都是女子,却绵延子嗣不绝,想来有族内的秘术。 只不过到颜如烟这一代时候, 整个家族就剩颜如烟一个了,颜如烟从来没有对外提起过颜氏。回想她搜罗而来的种种细节,雪仙尊能推测出大概颜氏一族之所以衰落, 很有可能是这一家族都受了天罚。 天界对琉璃氏那样轰轰烈烈的镇压并不多见, 多半还是暗中使坏。偏偏还要搞些恶心人的来, 比如冥水桃枝天生媚骨却命中携带因果律定,让对她动情之人皆死于非命;颜如烟则直接罚了她命犯五弊三缺,她的九族皆会被她克死,虽然她的九族在天罚之前就死光了。 蓝涟若觉察到这几天颜婴婴有些反常。 颜婴婴很少说话,也很少像以前一样去搂抱她, 甚至还反锁上了门, 不让她进来,透过窗户她能看见颜婴婴每夜都枯坐在桌前, 在灯下写着什么。 她担心颜婴婴长期这样下去会油尽灯枯,一天晚上便破开门锁闯了进去, 将颜婴婴从座位上捞了起来, 强行将她抱回床上休息。 颜婴婴在她怀中抵抗着, 掰着她的手指想要挣脱,可颜婴婴几日不眠不休哪来的力气,她的竭力挣扎落在蓝涟若身上不过和挠痒痒感觉差不多。在蓝涟若将她放到床上时候,颜婴婴羞恼地咬了一口蓝涟若的手。 说是羞恼,其实她也不是完全生气,蓝涟若确实是在关心她。虽然她体内魔丹解了,可也容不得过于作践。但要是这样就顺从蓝涟若,蓝涟若难免会以为自己是轻易妥协的人,她不能这么随便就向蓝涟若低头。 “咬得这样轻,不知道还以为是谁家的小猫呢?”蓝涟若看了看手上的牙印,不过浅浅两排四块凹下去的红痕,她起身去点安神香,衣角却被颜婴婴一拽。 说谁是猫呢。颜婴婴拉着她的衣摆,抓着她撑起自己的身体,死死咬住蓝涟若的耳垂。温热的呼吸摩挲着蓝涟若的脖颈,扫出淡淡隐红。 只是这样的啮咬还是极轻极浅,颜婴婴从一开始死命地咬,到最后没了力气,只是双齿虚虚含在上面。她的呼吸越发混乱急促,伏在蓝涟若肩头,任由纤细柔白的脖颈展露在蓝涟若面前。 蓝涟若停在了去点安神香的半路。 不知是心中妄念还是确有此事,蓝涟若只觉得灯下的女子冰砌玉裁,一身艳色堆叠,宛若沾染满身的红尘却只待她采撷的神女。 她望向那如朱砂点脂的唇,伸过手,轻柔地托起了颜婴婴的下颌,她的动作要多珍重有多珍重,就像在捧着一尊价值千金的古玩奇珍,但与之截然相反的是她的吻── 宛若狂风骤雨一样,并无多少怜惜,她将颜婴婴刚刚对她的咬痕尽数返还。可她的手腕依旧是温柔的,指尖徐徐抚摸过颜婴婴面庞时,甚至连面庞上细碎的绒毛也没有折动。 颜婴婴在她这样毫不收敛的噬咬之下挣扎着,可却挣不脱蓝涟若的束缚。唇间传来的疼痛只给了她片刻的清醒,是疼痛所带来的,可在这清醒之后,她便沦入了无尽欢愉之海中。 沉沉浮浮,飘飘荡荡,只想一直这样下去,无论天荒地老,山海变迁。一念无限延长可达永恒,永恒的沧海桑田之变数亦可回归一念之中。 朦朦胧胧中,颜婴婴似有顿悟,永恒与一瞬,旷古悠远的记忆悠悠在她意识之中徘徊,模模糊糊之中,她仿佛看见一幅金色的画卷:她诞生在永恒之中,此间的万般气数汇聚于此,越积越多,凝聚成一金身婴童的形态。 草木会抽芽,婴童会长大。此处不知春秋寒暑,不知过了多少年,婴童长成了一个娉婷女子。 世间气运尽数在她掌控,天上地下,惟她独尊。 能成为神明者身负伟力,自然也不是那么讲道理。她观尘世间众生沉浮: 众生分为两股,一股似乎天生就居于另一股之上,另一股朝他们虔诚叩拜,而他们却高傲自负,对叩拜者的回应多半是随心所欲,于鼓掌之中玩弄。 她从不解,到好奇,再投身而去,遁入这滚滚红尘之中。 一日她游走在人间,见街上锣鼓喧嚣,一众人簇拥着一华服女郎,女郎长袖蹁跹,翩然起舞。 她问路人:“此乃为何?” 路人答曰:“此乃悦神。” 悦是何神?明明都是人,无非是寿年有别,皆是红尘中来,红尘中去,此天地间,又有何人能摆脱得了滚滚红尘? 永恒不变之法则,方可当一句神明。她所见的这些被人奉为神明之人,无外乎窃取了一线天机,自己以为掌握了万象法则。殊不知万象法则博大精深,千百亿年来看似变幻万千,其实始终都在那里,未曾有过丝毫转变。 她在这红尘中数千年之久,见过烽火连烟,世间王朝更迭;生老病死,众生六道轮回。前者的更迭,后者兜兜转转,还是绕了一个大圈子重新归来,百世间轮转不休。 出于有趣,她在辗转徘徊红尘中期间曾亲身赐福过一座城池。 许之万古不变,许之再无更迭。 赐福罢,她又觉得无味,便抽身离去。一日无聊吹笛解闷时,一只身披五色烟霞的大鸟站在了她面前。 “你是何人?” “吾乃众生。” 这个回答让她觉得满意,也有同这大鸟沟通下去的欲念,她一转指间竹笛:“何故来此?” “神明赐福并非众生所能承受,神明乃法则之化身。神明赐福,则打破了法则。” “法则打破,终有一方为此背负代价。” 她幡然醒悟,方知心中不悦从何而来,欣然对其表示感谢,剪下一缕青丝,与红鸟交换了一根尾羽,许诺来日重逢。此后她赶赴赐福过的那座城池,本欲收回赐福,却见城中正锦绣簇拥,华光入眼,一女子衣袂翻飞若翩翩蛱蝶飞燕,作悦神之舞。 众生载歌载舞,赞颂神明恩德。 她伫立片刻,默然而归。 既然终有一方要付出代价,她便受了这代价便是。 自此她自封灵智,将一身伟力散尽归于天地间,重新居于那气运之海中,再不插手红尘中事。 直到某一日天道波动,气运之海被重新震开一条裂隙,有人于此中发现一金身婴童。 金身婴童腕上,萦绕一根尾羽,五色交辉,状似昆山神鸟。
第116章 再睁眼时, 已然天明。 她枕在蓝涟若的臂弯之中,熹微日光斑斑驳驳洒落在地上,宛若揉碎一地金。庭院中鸟雀婉转啼鸣, 野花从砖石缝隙中钻出, 一簇簇, 一捧捧,或粉或黄, 开得热烈,满眼生机。 她睁大眼睛,先是回忆着梦中所见之物, 情景变幻,一桩一件,所见历历。再之后,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 心跳舒缓放松。 幸好。 她此身并非神明。 此身并非神明, 她便可以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譬如去救一个人,譬如去爱一个人,譬如去打破一个法则。 前尘散尽,她是没有过去的,她只是颜婴婴, 只可能是颜婴婴。 颜如烟的女儿, 雪仙尊的弟子,还有……蓝涟若尚未正式结契的道侣。 昨晚的记忆只停留在蓝涟若对她的吻上, 偏偏蓝涟若还压制着血契,不让她的血给她修复嘴唇上的伤肿。这样的人真是可恶得很。 想到这, 颜婴婴心底掠起一层薄怒, 她忍不住将手伸到蓝涟若腰间, 使劲掐了一下。 而蓝涟若还在闭眼睡着,胳膊一伸,又将她圈进了怀中。 不仅如此,蓝涟若还在她身上嗅闻着,简直……简直…… 不知廉耻! 中午的时候,看见滔滔不绝的灵鸟运送着各式各样的禽肉进了南苑,蓝涟若总感觉脊背一凉,她已经很久不化形鸟身,本不应该有此共情。可却心底生寒,不知做何解? “一对野鸡,一对鹌鹑,一对鸭子……”颜婴婴清点着数量,无影点在这些被拔了毛开膛剖腹收拾干净的禽肉上,蓝涟若没来由觉得像是无影架在了她脖子上。 正当她准备默默避开时候,颜婴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涟姐姐,我们这几天吃禽肉好不好?” 她回过头,对上了颜婴婴那温柔如水的视线,这样的视线让她稍微安了安心,将刚刚的心惊归因于她想多了。 今天颜婴婴上了妆,妆容妩媚,绛唇用巧妙的口脂掩盖了肿胀,偏偏将眼尾的薄红着重勾勒,让人的目光集中在她那双柔情万种的秋水明眸中,整个人生得杏面桃腮,越发娇柔可人。 可旋即颜婴婴就跟了过来,抓着她的衣袖,一倾身伏在她耳旁,伴随着温热的呼吸,吐出的确实无比冷情的话:“可惜了,禽肉在眼前,却吃不到。” 说毕此言,颜婴婴展颜一笑,眼底尽是无辜,恍若纯澈稚童:“涟姐姐,要是这样可怎么办呢?” * 修无欢在冥水桃枝的花妖府上住了几日,渐渐将体内的内伤稳定下来。这几百年来,她自认为已经能臻于无情,面对那天生媚骨的冥水桃枝亦能面不改色心无旁骛,却不想面对珠姬时候她还是险些功法尽废。 冥水桃枝坐在她床边,颇为悲悯地看着往日的故友。 “你既然已入了无情大道,便无法回头了。”冥水桃枝轻叹一声,“你知道么?如果你死了,我们的计划至少还得往后推迟几百年。” 修无欢阖上双目,平复□□内紊乱的灵力,任由冥水桃枝将手搭在她手腕上,替她梳理气息。 “当初我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那时候你丢个药就跑了,任我自生自灭。” 提起往事,修无欢只余唏嘘,不去想珠姬,便不会触动这无情道的禁制,不触动禁制,自然也不会破功。 “你曾经并未和天道有过正面冲突,以你的资质,早就应该渡劫飞升了。” “不屑于与之同流合污耳。” 这样的回答在冥水桃枝的意料之中,冥水桃枝手一松,招手唤来荧惑:“你看看这姑娘怎么样?你见过的。” 修无欢看了一眼荧惑:“她的剑法是生死之间悟得之法,我之前就想问过你。这是你从哪里拐来的姑娘?” 冥水桃枝将荧惑推了出去,在心底传音,免得被荧惑听见:“从楚良那里拐回来的。” 修无欢:“……” “无妨,阿雪那边也有一个。这个是拐来的,那个目的不详。除非……” 她有意抬了抬声音:“既然你愿意指导荧惑剑道,那便再好不过了。” 修无欢:“……” 窗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风中卷起数片飞雪,纷纷扬扬。 * 烟霞会的准备集训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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