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商拼了命的挣扎,却被扣在地上得动弹不得:“陛下,停手!” 朝臣们瘫跪在暴雨里,看着女帝拔出佩剑掷在地上。她胸前玄鸟暗纹浸透鲜血,竟似浴火重生般鲜活:“现在,诸君可安心了?” 萧商双眼猩红:“臣等愿信陛下!” “臣等愿信陛下!”朝臣们没见过,史书也没记载过,君王对臣子的信任,竟可以到如此地步。 — 昀佑安顿了北境之事便还朝述职——好几天没收到景冥的来信,收到急报说是君王略感风寒,并无大碍。 路上五王爷将一碗热汤塞到昀佑手里:“陛下风寒,你可不能再风寒了。”他指着昀佑战袍上新添的伤痕,“阿姊的江山容不得你再碎一次。” 景禹于狼骨峡点燃第一簇烽火,萧商向景冥献上《治水十策》,执笔重绘的《容舆全图》高悬御殿,而昀佑的匕首,正钉在北狄皇城。 山河为局,终成双凰御天之势。
第11章 昀佑回来的第一天,上朝发现同僚们对自己的态度好像不一样了——之前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而现在完全当她是透明人。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景冥让昀佑在宫里过夜,说是有要事相商。 而此刻,昀佑正在景冥的寝殿生闷气——“风寒”?金疮药味隔着殿门都闻到了,骗鬼呢! 景冥笑着给昀佑倒茶,“不过是原来景泰手下的渣滓,是朕不小心。” “渣滓?”昀佑根本不买账,“你手下暗卫干什么吃的,一个渣滓能近了你的身?” “都说了没事,是朕太闷,偷跑出宫去没带侍卫。”景冥双手搂住昀佑的脖子,“朕又不是第一次引蛇出洞,自有分寸。” “你这身手,哪个‘渣滓’能伤你!身为帝王……” “所以,你知道朕是帝王了?”景冥的唇轻轻吻上昀佑,“那你还敢不信朕的英明?”景冥说着,素手勾开昀佑的犀甲束带,束带铮然坠地。 更漏声催落暮色,昀佑忽然握住景冥的手:“你要清君侧,我不拦。但下次……”她转身将女帝压在御案上,书卷落了一地,“得带上我。” 景冥笑着仰起脖颈。 因习惯军旅生涯,景冥不喜欢繁复精巧的女子打扮,只在头上用一根金簪如历代寻常帝王一般挽了发,此刻也被任昀佑拆了下来。 “朕准了。”她吻了下昀佑滚烫的耳尖,“不过爱卿以下犯上轻薄于朕,该当何罪?” “死罪。”昀佑解开景冥的玉带,“但求陛下......赐个痛快。” “只能‘凌迟’,”景冥卸下昀佑身上的所有累赘,“朕要‘细品’……” 接着,喘息渐起,景冥在昀佑的服侍下轻颤,双手揽住她,拂过背后杖刑的疤痕:“若我真遭不测……” “那我就掀了阎罗殿。”昀佑任凭景冥宣泄激荡的深情,“把生死簿上‘景冥’二字,刻在奈何桥头。” 窗外月色如水,淹没一室旖旎。 — 次日御书房,景冥的朱批悬在奏折“北狄”二字上方,迟迟未落。 “传昀佑。” 昀佑推门入殿,看见女帝正用金错刀削着北狄地形沙盘,木屑雪花般落在龙纹靴边。 “凶兽驯养场的位置,探清了。”昀佑将密报放在案头,玄甲肩吞兽沾着夜露,“就在狼骨峡东南七十里。” “北狄老儿倒是会挑地方。”景冥的刀尖刺入沙盘,精准钉在王城位置,“说说你的打算。” 昀佑指尖划过沙盘沟壑:“重甲营正面佯攻,轻骑绕后火烧兽栏。”她突然看向景冥,“陛下又彻夜未眠?” “朕在算账。”景冥抬手将一缕鬓发理到耳后,“北狄金矿年产量折银八十万两,够修三条直道。” 奏折堆成连绵山峦。景冥和昀佑勾勒进军路线,朱砂在纸上蜿蜒,一条赤龙正将北狄吞入腹中。北狄君王昏庸无道,百姓苦不堪言,且景冥刚刚登基,正是新君建功立威的好时候。 朝霞染透议政殿琉璃瓦,兵部侍郎的笏板就差没戳到昀佑脸上:“北狄王庭尚未犯边,此时出兵乃不义之战!” “去年腊月北境冻毙的流民,可都记录在案上呢。”昀佑满意的看着侍郎脸色骤变,“赵侍郎和前任王尚书的五百石陈米,发霉的能喂战马么?” 景冥冕旒轻晃,忽然抛出一卷染血的万民书:“北狄妇人用血写的状纸,诸卿不妨念念?” 绢帛展开,北狄民众易子而食、鬻妻典女、甚至乡野有“菜人”卖身只为换家人一餐米……朝堂鸦雀无声。昀佑看见最末那行歪扭的字——“求大容天兵”。 “三万精兵,三月粮草。”景冥起身时,十二旒玉珠撞出冰凌般的脆响,“够把大容王旗插上北狄皇宫么?” 昀佑单膝触地,甲胄鳞片刮过金砖:“两万即可,臣愿立军令状。” — 退朝钟声刚落,御书房已传来轻微的,物品散落的声音。景冥将兵力部署图摔在昀佑脚边:“三万!少一卒都不行!” “多一万张嘴,前线就少三十车箭矢。”昀佑捡起图纸,指着河道标记,“况且臣要走鬼哭涧,那里容不下那么多人。” “若遇伏击呢?”景冥的目光像要粘在昀佑身上,“你让朕拿你的安危去省这一万人的口粮?” “陛下不信臣的剑,也该信臣的脑子。”昀佑指着狼骨峡的位置,“我已经非常熟悉北境,更熟悉北狄。国库何苦多出一万的人吃马喂。” “虽说北狄主力军早被灭了,余下残部不足为惧,可毕竟,这次战场在北狄,不在容国。” “陛下……朝中大臣已经对兵权集中到我一人手里的事不满了,我带的人能少则少,这也是让同僚们在臣的身上省省唾沫。” 景冥闻言神色稍缓,却仍有些担忧。 昀佑柔声安慰:“就算我不管个人死活,但陛下知道,臣绝不会拿容国的未来冒险,况且,两万兵力是我精确推算出来的,不是一味狂妄自大。” 随后昀佑飞过匕首钉在沙盘上的狼骨峡上:“臣已立下军令状,此战若败,臣提头来见。” 景冥望着晃动的珠帘,一把抱住昀佑:“朕要你全须全尾地回来。” —————— 昀佑盯着沙盘上蜿蜒的狼骨峡,指尖在“凶兽驯养场”的标记处重重一叩。斥候跪呈的兽爪拓印还沾着腥臭黏液,借着摇曳的烛火,能看清每道爪痕都嵌着碎骨——那是上个月失踪的哨兵铠甲残片。 “传令!玄武营留守大帐,轻骑营随我去鬼哭涧!” 风轻捧着热姜汤撞进中军帐时,只来得及抓住一片翻飞的披风残角。文士的指尖捏皱密信——那是他花了三天破译的狄人密报,此刻在炭盆边蜷成灰蝶。 “风队正,元帅让您督运粮草......”亲卫话音未落,就被风轻揪住领口:“她带了多少人?” “三、三千……” “胡闹!“向来儒雅的风轻一拳砸在案几上,砚台里的墨汁泼脏了《北狄风物志》——那书页间还夹着昀佑昨夜批注的“犀象畏火“四字。他抓起狐裘冲进暴风,朝着狼骨峡方向嘶喊:“快马通知五王爷!他要的硫磺和火油……” 狂风吞没了后半句话。 ——— 鬼哭涧的岩壁像巨兽獠牙,三千轻骑背着浸透兽油的草人贴壁而行。昀佑伏在冰裂缝隙间,看着狄人巡逻队举着火把经过。那些裹着狼皮的身影不会想到,脚下河泥里埋着三百个“鬼影”——每个鬼影都是一个轻飘飘的草人。 昀佑一挥手,草人被推入暗河。浸泡过犀象粪便的腥臊味顺流而下,引得兽栏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嘶吼。北狄士兵骂咧咧地掀开兽栏,却见黑压压的“人影“正顺流漂来。 “敌袭!“ 示警的号角刚响就被兽吼淹没。饥肠辘辘的犀象嗅到同类气息,挣断铁链冲向河滩。昀佑在崖顶挽弓搭箭,铁箭精准射断吊桥绳索—— “轰!” 二十头犀象坠入埋着火油的山涧,爆燃的烈焰瞬间吞噬兽群。北狄王在城头目眦欲裂地看着自己的杀手锏变成火球,却不知真正的杀招已绕到后方。 —————— 黎明撕开血雾时,昀佑的剑尖抵住了北狄王的喉结。老狐狸浑浊的眼珠盯着昀佑染血的战袍:“容国当真无人了?竟让个女人骑在头上发号施令。”他故意将玉玺重重磕在案几上,镶金的狼头纹震出裂响,“景冥那丫头片子,怕是连血都没见过几回吧?” “陛下十五岁单骑破千军时,您还在给您的叔父舔靴子求活命。”她俯身收起玉玺,“顺带一提,破了噬魂阵的鸣镝箭——是陛下亲手锻的。” 北狄王冷笑:“景冥一个牝鸡司晨的妖女,以为你靠着裙带拴住三军,她就能坐稳龙椅?等你的血渗进冻土,那些将士转头就会扒了她的龙袍!” “将士们确实会扒些什么——”昀佑看着北狄王正在写投降国书,“不过是扒了北狄狼旗给陛下垫脚。”她突然逼近老者的脸,“您可知为何容军愿为女子效死?因为陛下从不把将士当垫脚石!倒是您,为了那些不义之战,一个亲儿子都没留下吧?” 老者疼得面目扭曲,仍嘶声狞笑:“好个忠犬!景冥许了你什么?贵妃之位?哈哈哈她连个名分都不敢——” 寒光乍现。 昀佑的残月匕钉穿他手掌,将人死死钉在桌案之上:“陛下许我山河无恙。”她抓起染血的国书拍在案头,“而您,连具全尸都求不得。” 北狄王突然阴笑,另一只手悄悄摸向玉玺暗格:“什么山河无恙……我告诉你,景冥不得好死!”他猛地掀翻案几,机关弩箭自玉玺底座暴射而出,“她早该——” 鸣镝的尖啸截断诅咒。 三支玄铁箭矢破窗而入,一支贯穿北狄王眉心,两支钉死他欲按机关的手。温热的血喷在昀佑脸上时,暗卫已闪至她身侧——可惜迟了半步。北狄王垂死的抽搐触发了袖中暗弩,淬毒的短箭擦过昀佑左臂。 直到北狄王的尸身如破布般瘫软在王座下,昀佑才低头撕开染毒的布料——伤口已然泛出蛛网状黑纹。 老狐狸袖中寒光乍现的刹那,暗卫的鸣镝箭已穿透其眉心。但淬毒的匕首仍在昀佑左臂划开血口。 “剜了吧,利索点。”她面不改色地撕下袖口扎紧上臂,看着军医颤抖的刀尖没入血肉。冷汗顺着下颌滴在青铜剑上,与北狄王的血混成诡异的图腾。 风轻就是在这时闯进来的,向来梳得齐整的发髻散了一半,官靴糊满泥雪,怀里还死死抱着个药箱:“你……”他瞪着昀佑鲜血淋漓的胳膊,突然抽出《容律》摔在地上:“护国元帅擅自出征,该当擅专之罪!” “问罪之前……”昀佑苍白着脸笑出声,“先把硫磺账目理清楚?五王爷说火油少了三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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