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坠兔锁掉了消息,只让青龙区也知道的吞珠一事传开了,作为了给姜倾以“白虎区和谈代表,为朱雀区将功补过”,得以暂回朱雀区的台阶。 又是一阵风。 树总是跟着风动的。沈坠兔很享受风穿树枝的声音。 她今日穿着白裙坐上了轮椅,慢慢往前推着。她有一个约会,所以正在找人,所有道路上的摄影监控设备跟着沈坠兔的身影悄悄地动,所幸,她要找的人,身形总是很明显。 红发垂冷火,姜倾侧身,没怎么犹豫,慢慢朝沈坠兔走过来。 这是朱雀区的地盘,兔灵还认得她,竟然亲切地打了招呼:“姜席。” 沈坠兔没改设置,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病房的五日掩盖了部分的梳理,可是她们最大的心结依旧横在中间。 “我们好像有很久没有来这里了吧。” 沈坠兔先开口。 她现在整个人极瘦,脸色呈现一种病白,但幸好眼睛的神彩却未尝散尽,说话都有一股飘然的气。 姜倾没说话。 许久,又是好几阵风,但却是逆着飘过来的。 姜倾慢慢地推着坐轮椅的沈坠兔往前走,一如往昔。这条燕寻大学的道路上,她们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所有的学生都被清场了。好像这种场景很熟悉,她们都回忆起来了,上次遇到这种情况,是她们还作为学生的时候。她们是被清场的那无数个平凡学生中的两个,后来,是怎么走的这里的呢? “其实,我不是很想对喜欢的人用手段。”姜倾语气的刀锋明晃晃,像是终于接上了那句沈坠兔的叙旧,“无论处在什么境地,都不会。” 沈坠兔懒洋洋地接了一句,好像还半是撒娇:“是,所以你只会耍脾气。” 姜倾不爱和沈坠兔打嘴仗,略微低了低头:“我现在可以问你了,我父亲在这里死的时候,安宁吗?” “不安宁,我折磨了他很久泄愤。”沈坠兔咯得一笑,也没有任何防备措施,像是吃准姜倾不会拿她怎么样,嘲讽显而易见。 “你不怕我的反应过激吗。就像……”姜倾用没有反应的平常话语说了一句其实挺有反应的话。 “你送我的戒指,我已经吞了,可你现在都戴着我送你的那枚。所以,你从来不适合当政治家,姜倾。”沈坠兔满腹惆怅的口气,“一个政治家是不能被人看到心里在想什么的。同样的,你也不能当法官,文官,啊,这种乱七八糟的……□□更是去都去不了。” 提到□□的时候,姜倾的神色略微有些触动,沈坠兔知道她会想起喻明戈。 可是她却没有转移话题,也好像已经忘了□□现任朱雀谁在位。路很平整,姜倾推着沈坠兔继续往前走:“所以呢,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关于我的……母亲。是,我想我问的从来不是父亲。” 姜倾从来没考虑过沈坠兔借杀她的父亲平息民愤的可能心。 沈坠兔拉了轮椅刹。 她轻轻眯起眼睛,朝着不远处笑了笑:“你看,学姐,图书塔到了诶。” 书砖成砖,累叠成塔,一如当年,白玉无瑕。 - 燕寻大学的图书塔内,她们坐在一张桌子上,面对面喝果茶。 沈坠兔捧着杯子,一下子年岁又变得很小。姜倾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而沈坠兔却只是晃晃悠悠地坐在轮椅上踢腿玩。 是的,她看上去就是在玩。 “你父亲杀了你母亲。” 沈坠兔选了一个接近于温情脉脉的气氛告诉了姜倾,很突兀地接上了刚才那个话题。 姜倾一动不动。 沈坠兔没有再继续说话了,大断的留白自然有回忆和联想去填补。她只需要坐在那里,被姜倾盯着,被姜倾看着,被姜倾听着。 她知道她需要这样一个时间段。 姜倾看上去不动声色,可惜,事实上,沈坠兔认为一个将军是很难不动声色的。走武路需要的就是那种情绪的爆发,那种感染力,决断力,判断力,敏感度,而不是一些臃肿的情感,多余的制衡,阴险的猜忌。后面那种恶心的东西沈坠兔浸泡了这么多年,离开了它们,沈坠兔并不知道她可以做一些什么事情来证明她是沈坠兔。可是姜倾不一样,她想。所以她听到这种消息,还会抓头发,还会咬吸管,还会强作镇定,最后还会面无表情地溢出一滴泪来。 沈坠兔低头。 因为一种很难说明白的愧疚。沈坠兔第一次认识到,她自以为可以用爱暂时固定摆弄于她棋局上的姜倾,同样也是一个女孩。无关性征,无关情感,不是美丽代表女性,不是哭代表女性,而是她第一次以一个女性的身份去感受到姜倾的女性的爱。 在她们之前的相处中,更多的是以一种身份去感受一种权力的爱。沈坠兔总觉得姜倾像是把她当成了一种奇怪的易碎品,有趣,有野心,但是还是一件需要看管的物品。为了得到物品,可以彰显力量,可以付出代价,可以给予真爱,但这好像并不是单纯的,一种,超脱的爱。是的,沈坠兔头痛了,难道回到了大学之后,那种奇怪的,无法克制的哲学思考又缠绕了上了她的脑海,从童年失去父母的那幅画开始,就像梦魇一样无时无刻地不在提醒沈坠兔:你需要思考去感受世界,你需要权力去找到真相,你需要价值去交换价值。 姜倾…… 沈坠兔想全盘说出,沈坠兔想要下了棋局,可她最后只能在动摇中感受姜倾的痛苦,一言不发。 她甚至下意识想逃。 姜倾哭得极其艳,是的,艳。她的眼睛是红色的,血丝像一张网缠绕着,却只有近在咫尺的沈坠兔能发现。她拉住沈坠兔的手:“为什么丢我的书签?” 什么? 沈坠兔装作无辜地眨眼。 姜倾眼睛微涩,微微低头,落在了沈坠兔的手臂上,像藕节一样,什么装饰都没有:“我出征后第一天,我就知道你丢掉了。我也早就知道,你知道那枚书签是什么。” “那么……您想让我怎么样呢?”沈坠兔的叹息像羽毛一样落在姜倾的红发上。 “我虽然还不知道,你大概要什么,可我大概有所感应。”姜倾复又抬脸,“无论过去,现在,未来,我不会问你想要什么,我也不会问你为什么,只是,我想先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 沈坠兔点一下头,轻轻:“好。” “你有想过牺牲我吗?”姜倾把沈坠兔的手越捏越紧。 沈坠兔微微笑了一下,摇头:“就像你刚才说的,你不喜欢对喜欢的人用手段——我的工作就是用手段,玩文字游戏,所以我嘴上说的话,有意义吗?” 手与手之间的触感,好像隔了一层汗的膜。很腻,可是沈坠兔甚至有些享受这种感觉。 姜倾惨笑着点头:“有,只要你说,我都会信。”她又复紧紧盯着沈坠兔的眼睛,像是不愿意错过她的一个表情,“只要你愿意回答我。” “没有。” 沈坠兔给了个干脆利落的答案,她迎回姜倾还含着泪的目光,抽出一只手,慢慢地解开发绳,本来盘起的黑发完全落下,她复又轻描淡写着继续:“当年,我污蔑你,是因为我需要把我们的力量分开。当然,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想要什么。” 她露出一个近乎真正碎了的笑:“想要的东西也很简单:我要朱雀亡区。 姜倾下意识松了手,沈坠兔顺势起身,竟然开始在这个无人的公共场合,解裙子的背后绸带。 那本来是一个结。 现在,姜倾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沈坠兔蹲下身,把头贴到姜倾的腿上,又调转成了跪姿,膝盖被姜倾下意识伸出脚接住,她像一个走投无路的弱势者竭尽所能地去获得最后一次恩典赦免。她的脊背像一张白纸般铺展开,上面写满了无痕无迹的野心。 ”但我不想殃及子民。所以,这不是一场革命,也不是一场战争,这必须是……必须是一场政变。” 她搂住姜倾的腰,挂在她腰带上的白虎异性勋章膈得肌肤疼痛,可是沈坠兔此刻的眼神依旧眷恋又纯碎。 “你能看见我的一切了……无时无刻,随时随地。你要明白,政客的真实目的就是她所有的生命,一个没有面纱和秘密的政客比一个手无寸铁的孩童还要好杀。从此,你可以随时摧毁我了,你也可以选择永远地爱我,控制我,保护我,侮辱我,误解我,为我牺牲,为我丢掉信仰,失去原则。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我分不太清这些的区别……但我想问,这是你在那个问题后本来想要的东西吗,姜倾将军。”
第34章 蛇心 在交心后没几日,姜倾就收到了回白虎的命令。在此期间,她一直暂时居住在沈坠兔的家里,或者说,只是回家住了两天。她看到沈坠兔把她的书放得整整齐齐,眉头动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不会爱看这些书。” “是没看过。”沈坠兔身着家常便服,坐在轮椅上,调试兔灵,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定感,“所以整齐如新。” 姜倾笑了一下,又慢慢走过去。她有些迟疑什么时候告诉沈坠兔她要回白虎的消息,没想到,沈坠兔都没抬头,还在低头调试的时候就看出来:“是要你回去了吧。” 站在稍微有点距离的方法,姜倾点点头。 沈坠兔低垂着上半身,黑发像漂亮丝绸一样垂着,吻了下兔灵,又把它放到地上。刚刚一个恍惚间,姜倾怀疑她看到了她和沈坠兔本来应该过的生活。她此刻对沈坠兔怎么会没有余恨?是她要争,是她要恨,是她要改,可是,冤枉她也无法让她不再接近她,杀了她的父亲也无法让她不再接近她,虽然在她的嘴里,好像这只是稀松平常的一步棋,顺便可以保护姜倾,顺便可以让姜倾释怀,顺便可以让姜倾更爱自己。 想到这里,姜倾却发现沈坠兔又抬抬头,对她笑了一下:“我不生气哦。” 姜倾于是也无法生气了。沈坠兔又主动摇着轮椅过来,将脸贴上了她的手臂:“你可以生气,可以恨我哦。”后半句是,“不然,他们那群人可都是会怀疑的。” 气氛又没有了,又好像是一种别样的气氛覆盖了上来。姜倾弯下身,抓着沈坠兔的头发,又和她接了一个到窒息边界的吻。 她知道沈坠兔喜欢这种感觉。 在姜倾回白虎区的还没几天,朱雀区出了一个大新闻。 这个大新闻也许即将成为战争的转折点:朱雀区好不容易从青龙区“点火烧仓”中抢救出来的剩余胚胎粮仓,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爆炸毁得干干净净。 爆炸是从中心炸开的,很多人都在事后怀疑,应该是青龙区开了无人机投放炸弹。 据传闻,当时现场,是一片人都睁不开眼睛的火光,爆炸不是一次停止,还在有节奏地继续,像是有链式反应。所有的防御措施通通失灵,高空扫描系统姗姗来迟地找不到异常;电力系统崩溃,核力系统成了帮凶,种子仓库从内到外很有节奏的一圈圈炸,所有人都在很远的安全区无法靠近。这时候,进去抢救无异于杯水车薪,还会白白牺牲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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