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发现班级里同样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内向的女孩子加入了李裳璐的队伍以求明哲保身时,她就明白,或许李裳璐眼里的陆昕是个不识抬举的窝囊沙包。 一年过去她依然忍受着校园霸凌,因为她明白这种事情告诉任何人都没有用。 后来有同班同学看见了她被李裳璐找麻烦,也不敢站出来,只能装作没看见一样地走开。 连老师也在李家的打点下,假装没看到她被李裳璐叫出去。 陆昕从充满希望到跌进黑暗,日渐麻木。 陆昕一时间心绪万千,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一条短信从上面弹出来。 姨妈:“这周末带点钱回来,水电费又该交了。“ 陆昕的手指一顿,她面无表情地删掉了短信,盘算着这周兼职刚结算的工资,入不敷出使她感到浑身乏累。 她握紧了袖口,把自己蜷成一团,仿佛还能感受到齐愿之前留在校服上的体温,这给她带来了无比的安慰。 下课时间快结束的时候下李裳璐大摇大摆地从后门走进来,她插着兜扫视了一圈,停在陆昕身上。 陆昕自她走进了便感觉如芒在背,明白是自己身上的新校服吸引了她的注意。 李裳璐走过来坐上了陆昕的桌子,讥笑道:“不错啊,哪来的衣服?” 陆昕沉默地垂着头,并不搭理她。 李裳璐最看不惯她这副样子,便伸手拽着她的头发,把陆昕的脑袋提了起来。 “说话啊,你是哑巴?” “关……” 李裳璐挑眉:“嗯?你说什么呢小哑巴?” 陆昕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关你什么事?“ 周围默默偷听的人脸色一变,纷纷面面相觑,震惊于陆昕今天突然的反击,有人议论道:“陆昕这是不要命了?!” 李裳璐果然脸色不好,她朝周围吼道:“都看个屁!转过去!“随即揪紧陆昕的头发,力度大到想要把她的头皮连根拔起一样:“你再说一遍?” 陆昕顿时感觉到头顶一阵撕裂一般的疼痛,表情扭曲:“关你屁事!” “草!”李裳璐给气笑了,甩开她的头发,“你能耐了?换了件衣服就忘记今天早上刚刚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陆昕倔强地垂着眼睛,一个眼神都欠奉。李裳璐火光大盛,伸手要把她的脸往课桌上抡,突然手腕就被人用力的拽住了。 这力气特别大,铁钳一样,一股钻心的疼痛使她不得不松开手,惊叫出声:“谁?!” 陆昕抬起头,看见李裳璐的手被齐愿紧紧钳着,后者神色冰冷。
她震惊地瞪圆眼睛,微微张大嘴巴。 齐愿抬眼,朝李裳璐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李裳璐被她拂了面子,惊惧地瞪大双眼。 她其实不敢惹齐愿,每次欺负人也都是在齐愿不在教室的时候。齐家此时如日中天,李父嘱咐过她万万不能招惹齐家人。 她憋屈地咬咬嘴唇,愤恨地看了一眼两人,转身跑走了。 “没受伤?”齐愿回头问陆昕。后者怔了半晌,讷讷地点点头:“我没事……” 齐愿看着她一副柔弱可欺的样子,忍不住叹气,低声道:“下次她来找你,你就去跟老师说。” 陆昕摇摇头,表情苦涩:“我说过了……没有用。” 齐愿垂眼,目光落在她白皙的颈侧,突然道:“那你来找我。” 两节课过后,一中的下课铃打响,陆昕还是捉摸不透齐愿的意思。她魂不守舍地一边整理书包,一边回想齐愿清冷的眼神。 她想帮我吗?陆昕出神地想,我可以信赖她吗? 而齐愿走过来的时候,看见陆昕正拿着铅笔盒发呆。她忍不住停下来,用手指叩了叩陆昕的桌面。 在陆昕投来眼神的一刻,齐愿道:“一起回家?”然后如愿以偿地收获了陆昕一脸惊吓的神情。 陆昕知道齐愿其实和自己差不多同路,不过差了两站的距离。以往她都是等对方跨上自行车,驶出老远之后,自己才慢悠悠地跟在身后驶离学校。 如今和齐愿第一次一起回家,陆昕压抑着满心的紧张,在齐愿的身后慢慢地蹬着踏板。 齐愿侧过头,长发被风吹得摇曳。她特意放慢了速度,在陆昕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和她保持平行。正午的阳光浸满街道,将她的侧脸涂成雪亮的金色。 陆昕悄悄地看着她,心口充斥着鼓胀的满足感。 “在想什么?”齐愿歪着头问她。 “没什么……”陆昕不自然地侧过脸,转念一想,把自己想知道的问了出来,“……你刚才为什么要帮我呢?” 空气静了片刻,陆昕没来由地一阵慌乱,她低下头匆匆地说:“不想回答也没……” “陆昕。”齐愿突然打断她,“你想反击吗?” 陆昕懵了:“什么?” “对于李裳璐,你甘心一直这么受欺负吗?”齐愿神色淡然地看着她,好像在话什么平常事。 “我、”陆昕急促地呼吸了一口,“我当然不……” 齐愿停下自行车,站在逆光的街道中神色难辨:“那就站起来。”她轻声道,“勇敢反击。” 陆昕咬紧下唇,道:“可是我一个人做不到。”李家势大,她孤身一人,实在难以抗衡。 恍惚间她看见齐愿似乎笑了一下:“我会帮你的。”
第3章 料谁也没能想到,齐愿的一生结束得如此快。 她的死讯只在半天内便成为整个学校茶余饭后的谈资,颇有大火燎原之势——登了报纸,上了地方电视台,成为一桩社会新闻。 鉴于齐愿生前本身便是学校里的知名人物,所到之处总是被鲜花和掌声包围,如今死后也被人大吹大擂地搬上银幕。 她的父母都是权势人物,纵横官场十载,早已铁面无情,在记者的采访下也不禁老泪纵横,回忆起女儿的优秀之处,恨不得当时没能好好珍惜。 摄像机特意给了齐父微白的双鬓,齐母哭红的眼睛多次特写,背景音乐渲染得动人心弦,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看见也会长叹一声:天妒英才啊—— 而陆昕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在座位上发呆。 阳光很好,万里无云。 突然一个人冲进教室,这个噩耗在人群中爆发,霎时间整个世界如煮沸的水,每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不同的表情。 兴奋、尖叫、悲伤、疑惑……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完全听不清了。 陆昕麻木地坐着,大脑一片空白。 她仍然觉得不可置信:明明早上才见面,明明几个小时前才说过话,明明还说想要帮她,就这样结束了? 齐愿的葬礼在三天后,齐父齐母邀请了全班的同学一同参与。 自从齐愿一死,她终日浑浑噩噩。她时常看见齐愿的身影,在讲台上,花坛边,树荫下,课桌前,反正无处不在。 齐愿有一张笑起来如同阳光明媚的脸,从不吝啬自己的笑容。这些许许多多的齐愿都一股脑地冲她微笑,仿佛在弥补着这三年来她不动声色而又无疾而终的暗恋。 陆昕惨白着脸,心里明白这只是齐愿的泡影。于是她便意识到自己已经再难从对方的死中走出去。 齐愿成为了困着她的笼子。 她坐在接送的校车上,雨下得好大,像要吞噬天地的洪荒古兽。 坐了一个小时的校车,陆昕有些头晕,她压抑着想要呕吐的冲动,看着车窗里的自己,脸色惨白,眼圈乌青,双目无神,枯槁而孱弱。 雨滴溅在车窗上,顺着平整的玻璃往下滑出千百道,映在她的倒影上。 车厢内飘散着一股低沉的气氛,有人在座位上捂着脸,肩膀不停耸动;有人沉默地红着眼圈玩手机;有人神色不忍,似乎难以接受事实。 司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腆着肚子,嘴上叼着烟低低叹气,正伸手把挡风玻璃上的雾抹开。刻薄精明的班主任,一脸粉饰皱纹的浓妆,表情肃穆悲伤。 但陆昕觉得自己仿佛和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她把视线移向窗外,窒息的孤独感掰开她心上的罅隙,铺天盖地。 堵了快二十分钟的车,终于到了齐家。 一群人悉悉索索地下了车,又被眼前高大精致的建筑震慑了。齐家的葬礼场面正派而奢华,道路两旁缀满了花篮,一直延伸到门前。建筑上彩色的部分都被黑白的绸缎覆盖。 班主任走在前头,摁响了齐家的门铃。 “您好,这里是齐家。”墙上一个对讲装置响了。 班主任小声清咳几下,说道:“您好,齐先生,我们是齐愿的老师和同学,受邀来参加葬礼。” 门开了,人群鱼贯而入,陆昕落在最后,扶着墙慢慢地走。齐家大院广阔雅致,无端又让人感觉空虚。 她想象着齐愿在这里的生活,宅门深深,人心莫测,似乎也未必幸福。 宅子里人很多,有大有小,都穿着黑衣,聚集在一起,声音又小又密,宛如苍蝇嗡嗡直叫,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齐父齐母站在回旋楼梯上,各自身着黑衣,表情沉静肃然。齐家人人生得一副好容貌,但骨子里刻着的凉薄却根深蒂固。 齐愿继承了父母的外表,却与齐家人截然相反,温柔开朗,人人爱戴。 葬礼开始前,他们来到灵堂集合。 祭坛上摆着齐愿生前的照片,明眸皓齿,言笑晏晏。齐愿的棺椁被茂盛的白菊花簇拥着,这些永生花无端繁茂了些。 棺盖反射着冰冷的光。陆昕怔怔地遥望这个木头盒子,错过了齐父过于官方的发言。 整场葬礼流程安静冷漠,照本宣科,许多人双眼通红,心思各异,也不知道有谁真心在为齐愿伤感。 齐家儿女众多,齐愿并不算得宠,如今一死就更是少了一个竞争者,对于齐愿的弟弟齐思和姐姐齐妙而言,不得不说是天赐良机。 齐家重男轻女,齐思刚上初中,被活生生溺爱成了一个废物,色厉内荏,欺软怕硬;齐妙则更嫉妒齐愿,她明白不管如何齐家继承权都在齐思身上,因此便把炮火对准她,阳奉阴违、笑里藏刀。 齐家人一聚首,餐桌上皆是战火硝烟,刀光剑影。 陆昕在灵堂里跪坐许久,一直等到宾客散去,齐家人也都出去送别了,她还是坐在原地。 齐愿的□□已死,灵魂也轻飘飘地升了天,可她仍执迷不悟,痴心纠缠。 她其实并不希望齐愿知道自己喜欢对方,还省的叫她难堪。毕竟在齐愿眼里,她们两人只不过是刚熟悉起来的同班同学。 陆昕原本是想要将这秘密瞒一辈子,瞒上欺下个十来年,直到两人垂垂老矣,在街上擦肩而过时,看到对方功成名就、婚姻圆满。 她们不会经常联系,只是在某一天愚人节时,假装群发消息,把这段感情当作玩笑一样说出口,这就很足够了。 可是这一切都结束在三天前。 齐愿死了,带走她的满腔爱和希望,陆昕突然丧失了人生的方向,她开始感到迷茫。就好比一个人寻着灯塔的光,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还没走到目的地,灯就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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