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化完妆,再把最后一条要交代的微信发出去,沈石渍喝干净最后一滴咖啡,当她站起来时却顿觉一阵晕眩。 她跌跌撞撞地扶好墙壁,脚不知碰到了什么,发出“咔哒”一声。 沈石渍愣了下,她低头,看见啤酒罐骨碌碌滚了出来。 说起来,昨天她也喝到了好晚。 哪怕是现在,喝酒这坏习惯也仍然留在了沈石渍身上。她很想戒掉,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现在的她有太多事需要靠酒精来麻痹了。 虽然喝太多酒的其中一个坏处就是会做很多很多梦——偶尔也会记起来一些,她故意忘掉的东西。 沈石渍站稳后渐渐恢复了过来,她走到玄关换鞋,再披上西装外套。 最后准备出门的时候她照了下玄关的镜子——三十岁的沈石渍在精心打理后也还算能看嘛?褪去当年锐意的沈石渍再也不会高看自己的一切,所以她只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似的笑笑。 她开了门,阵阵雨丝打在自己手背。 “伞——啊,真是。” 沈石渍正要回去拿伞,却突然想起自己把伞落在了公司。这个点打车估计要等好久,平时她都是坐地铁去公司的。 她对自己翻了个白眼,心想沈石渍你真是越来越不行了,一把伞常用另一把伞备用,你怎么能把这两把伞都落在公司? 是老了吧。 她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沈石渍的备忘录里有一长串列表,提示着她最近在日常生活里要做的事项。把伞拿回家就是其中一个,然而她忙得早就把那列表抛之脑后。 正当她一边埋怨自己一边考虑自己跑向地铁的路途上会淋多少雨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门开的声音。506室,是沈石渍的隔壁。 就在这时,沈石渍才迟迟想起自己那串列表上的一条:拜访新邻居。 就在前段时间,搬家卡车送来很多纸箱和行李堆积在她隔壁,但那段时间正好是沈石渍手上一个方案的收尾阶段,她几乎天天都住在公司,所以只是知道有这么个新邻居,却从来没有见过他。 尽管现代人已经很少对同一栋楼里的邻居表示亲近了,但鉴于沈石渍常常一个人喝闷酒,她怕自己醉了以后胡作非为——所以她认为自己还是有一定必要去拜访下这位新邻居,请他对自己宽容一些。 于是她深吸口气,换上笑容,转身之时她首先看见的就是长柄雨伞的伞头抵在地面,眼神一边顺着伞身往上,沈石渍一边心想这年头好少有人用长柄雨伞了。是那种不怕麻烦的人么?她看见宽松的米色长裤之上是同样宽松的灰色卫衣,要撑起这种宽松组合显然需要的是衣架子般的身材——就像新邻居这样。
再往上沈石渍就需要抬起下巴了——新邻居好高。啊,长发,刚刚及肩。是个女孩啊。她细软的长发没有烫过,是很清爽的直发。 当沈石渍彻底扬起脸庞,望向那位新邻居时,她察觉到那人忽然把自己的手缩回袖口,熟悉的小动作,但那张干净俊俏的脸庞竟让沈石渍突然感到一丝距离感——那是因为相差太大而自然产生的自卑。 沈石渍下意识后退一步,那人开口叫住了她: “十字小姐。” 二十岁的岸小真开口,开始延续起沈石渍那场未完的梦境。 她用食指戳戳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好久不见。”
第2章 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是从妈妈口中: “小真,你记得要对人家有礼貌,要叫她石渍姐姐,听到没有?不要一声不吭地跑过去,结果又把人家吓一跳……” 十字姐姐?奇怪的名字。 为什么要叫你十字姐姐? “因为我叫沈石渍。来,跟我读,沈——石——渍——” 那位十字姐姐把地上的啤酒罐一个一个摞起来,做成了一个金字塔。现在还缺一个塔尖。 沈石渍说奇怪,应该还有一罐没喝过的。岸小真不说话,她坐在沈石渍旁边,把那最后一罐藏在了身后。 沈石渍扭头看向她,她又习惯性挑起一边眉毛,时间久了,后来每当她这么做的时候,岸小真就知道她要开始说胡话了。 预料是对的,沈石渍大着舌头说: “但是,大家一般都叫我沈小姐。这是成年人的叫法——不过,你还小,这么叫我也可以。” 岸小真回望过去,她轻轻说: “那就,十字小姐。” “嗯?” “我要叫你十字小姐。” 沈石渍听了后笑得眉眼弯弯,她说好,随你。接着她又想到什么,可惜喝醉了,脑袋不是很灵光,过了好一会她才想到,然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想法。 “这样的话,我一听见十字小姐这个称呼就能知道是谁在叫我了。” 毕竟,除你以外,再也不会有人这么叫我了。 多特别,是吧? 沈石渍嘟囔着这些话睡了过去,留下岸小真一人。她抱着膝盖坐在那维持了好一会,然后才把身后的啤酒拿出来,有点费劲地打开。泡沫沾在手指上,她轻轻舔掉。 岸小真喝了一口啤酒,苦苦的、碳酸又辣口。 那是她第一次喝酒。 不好喝,她不喜欢。 但她会永远记住此刻的味道和此时心跳的频率。 多特别,是吧。 / 晚上八点一刻的时候沈石渍从公司里出来,又匆匆闯入夜色。 这个点下班还是有点好处的,起码撞不上地铁的晚高峰。 沈石渍难得找到个座位,她一坐下就感到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软了下来。地铁里信号也差,她只想坐在这发呆。不看手机也不听音乐,这一小段时间对她而言实在是弥足珍贵。 明明是个周六,却还是在这个点下班……啧。一点也没休息好,反而加倍疲倦了。 老娘已经不是精力无限的小年轻了啊。 沈石渍又不爽了一下,她漫无边际地思考了下投诉劳动局的可行性,最后理智又回来了一点,她苦笑了下,心想这不都是她自己选的。 当然她也可以推掉那些事……但大人就是要负起这些责任。是她提出的方案,她必须好好监督完成。 只是好累。可以的话今晚只想一醉方休—— “啊。” 晃荡的车厢里,沈石渍抬起脸,终于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额头。 差点就忘了。 “咱们公寓附近有家专门做司水地方菜的餐馆,味道很不错,晚上七点半,我请你去那吃饭。” 沈石渍急促的声音回荡在记忆里。现实里的沈石渍把脸埋在掌心,心想自己真是太他妈差劲了。 “七点半啊,别忘了!我上班快迟到了,先走了。对了,你晚上有时间吗?没有的话我们改日再——” 对方静静等她说话,然后只简短回了个:“有的。” 那之后沈石渍就是落荒而逃,十个小时后的现在,她突然意识到今天周六,岸小真不会以为她只是随口找了个烂借口好借机逃跑吧? “不不不,可那是岸小真……” 岸小真的话大概率不会想那么多。话是这么说,车厢里的沈石渍还是不住后悔:时隔多年没见面,她这个大了岸小真十岁的长辈怎么就表现得这么狼狈啊。 “啊不过,那可是岸小真——糟糕。” 沈石渍的自言自语让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列车到站,她猛地站起来踩着高跟鞋就这么风风火火地出了地铁。 看看时间,沈石渍心里愈发焦急。她拐了几个弯转进一条小巷,再走两步就到了那家她常去的餐馆。她心里不住地想别吧别吧,岸小真你这小孩—— 她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岸小真高大的背影。她坐在窗边的双人座那,看起来很乖。 岸小真并不到处张望,显得着急,她只是坐在那,很认真地看着手里菜单。 ——你这小孩,怎么跟以前比一点都没变。 沈石渍叹了口气。 “您好,请问几位?” 沈石渍摆了下手走过去:“朋友已经在了。” 当沈石渍风尘仆仆出现在岸小真面前时,岸小真只是抬眼看向她,再轻轻把菜单合上。 “抱歉,我今天又加班……你等很久了吧,真的真的对不起。” 沈石渍低头认错,而岸小真只是点点头说了句没事,接着她就问:“你现在是不是还不能吃辣。” 沈石渍一愣,她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下意识回答:“啊……是啊,一丁点辣都吃不了。” 岸小真点点头,对这个回答好像感到了满意:“那就好。我已经把要点的菜都想好了,肯定够我们俩吃。” 沈石渍闻言又一愣,她终于坐下,随手拆开头发松了松,被风吹过以后的头发总是乱又蓬,她问: “你等的时候就在干这件事?” 岸小真看着这样的沈石渍,她眨眨眼,顿了好久才小声说: “还有,和服务员不停地说我是在等人,先不要给我上菜。水也喝不下了。” 沈石渍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心想岸小真的埋怨也就是这个程度了,一点感情色彩都不带,平平淡淡的,得认真听才行。 时间有点晚了,客人很少,菜上得就快,她俩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沈石渍动筷子的频率很快,岸小真就慢吞吞的,每上一道还会认真给点评,到目前为止点评就两个字: “好吃。” 沈石渍见她这么认真就揶揄她:“真的假的?” 岸小真点点头:“嗯。我刚过来,没怎么吃过这边的本地菜。” 沈石渍就有了兴趣,她问她现在是不是在上大一,岸小真嘴里有东西就只是点头,沈石渍下意识开玩笑说: “该不会是司水大学吧?那是我母——” “是司水大学。” 沈石渍顿住,岸小真喝了口茶水,然后帮她说完了下半句话: “也是十字小姐的母校。” 沈石渍心想那她和岸小真也太有缘分了点。先是住隔壁,再是上同一所大学,该不会连专业也…… 沈石渍正要问,这回轮到岸小真问她问题了: “十字小姐现在呢?” 这问题问得很广泛,沈石渍想了一下,猜她想问的是自己平时在做什么工作,于是她舔舔嘴唇,带上一副很无所谓的笑容回答: “反正跳槽了。我三年前不是被调回司水了么?因为那公司被爆出上层经常性骚扰员工,象征性炒了几个人的鱿鱼,后来还把我调回来了。不过这种公司呆着也没什么意义了吧?所以就跳槽了,现在这份工作还不错。” 沈石渍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笑眯眯地转而说:“有房子住,地铁四十分钟能到公司,平时也不出去玩,所以没必要买车。存款有一些。也算是个及格的三十岁人了。” 她又反问岸小真:“你呢?小家伙。你现在怎么样了?” 岸小真在听见沈石渍的“小家伙”以后呆了一下,但她很快收回情绪,学着沈石渍回答:“有房子住,就在你旁边。自行车三十分钟能到学校,平时也不怎么出去玩。生活费每个月会存一点,那个,我应该也算是及格的二十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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