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跑的什么腿么——就当天机不可泄露了吧。 她一面走着,一面念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侧目望去,正应其语,贫瘠枯骨随地可见,阔绰的姿态倒是摆在往她驱来的一蓬漆黑马车上,偶尔还有娇笑打趣声从内传来,好不热闹。 恶心至极。少女面露讽刺,站在原地不动。 “小心——”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双肩就被一把抡走。两人身形摇晃,踩花酒水般的湿影,堪堪停转下来,少女就对上一双浑黑寂静的眸子。 是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郎君,全身江湖洒脱的少年气,相貌俊秀,温雅端正,一袭白衣绝尘,星眸闪烁着凝在她身上。 事情似乎变得有点意思了。 才才眼珠子一咕噜,瞬间装作被吓得回不过神。五指收拢成拳,放在胸前,微微喘息起来。少年见势,不动声色地过去,“姑娘,已经没事了,最近这里事情有点多,你还是要小心点为好。” “嗯,谢谢。”她点点头,默默倒退几步,眼神流转,“我刚来这里,还不太清楚这里的风气,能否告诉我这附近的客栈在哪里,好让我有个落脚的地方。” 少年顿悟她‘外乡人’的身份,转而好心肠的笑道:“就在前面不远处,你一直向北处走就到了。” “这样啊?” 对方轻盈柔软的声音突然萦绕在耳际,将少年激得浑身发麻,脸色通红地跳开眼神。 “啊,”少女立马捉住他的袖子,笑容清甜,“那就劳烦公子,帮我带个路啦。” "啊,好。"少年傻在原地,须臾才唐突地戴上了干巴粗糙的斗笠,行走在前,一点不敢回头,"我,我还不知道姑娘要怎么称呼啊?" "叫我才才就好了。" 少年紧张兮兮地道:“那姑娘称呼我小马就好了。” 两人心照不宣,彼此都知悉对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介此,便左右寒暄几句缓解了下尴尬,少女思想盘旋,从中逮了个切入点问他:“小马公子可知,这附近是不是闹了什么‘一字井’?” 小马忽然顿了一下,须臾又笑了笑:“姑娘怎么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嗯,怎么说呢,”才才道,“我正要去景仪斋考核呢,五年一回的机会,又怎么能浪费,当然得带个大东西上去,揽点成绩上去,否则怎么配当他家弟子呢?” 景仪斋,位列仙门第十,但名声不广,小有名气。 在入学前得历经一定的审核,内容是捎上一匹魔族妖物,令考官得知自己的水准层次,稍作阶层打斗,才好安排进门。 “原来如此,”这倒是说得通对方为什么要到打听这件事了,小马点了点头,又道,“不过这事不大容易,我听说第一大派曾经派出弟子下山捉拿,没两下就打道回府了。实在话,不是我瞧不起姑娘,但那魔物太过邪门,还是算了吧。”
什么第一大派的弟子出山捉拿,无非是来兜个圈子就回去,抑或黄口小儿乱传的戏言。才才对此嗤之以鼻,不屑之意在眸间转瞬即逝,改以忧心的姿态,沉吟片刻,道:“我会考虑的,不过现在日色已晚,还是先小睡一觉再说吧。” 少年点点头,两人就再无赘余的话要聊。不一会,走到了一家规模不大的旅店跟前,小马张望一番,礼貌地让开请她先进去,适时合上了门。 店小二还在打着瞌睡,因日色昏黑,燃了根软趴趴的红蜡烛在桌上。小马上前一步,用手背点了点桌面,‘扣扣’的两声,前者手劲慢腾地伸了个懒腰,半死不活地打着哈欠,“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小马道,“一间房。” 小二睡眼惺忪,没怎的看清两人样貌。刚要应允下来,屋檐处陡然响起暴动,才才瞪大双眼,细声警告:“屋头有人。” 四周立即陷入寂静。 三人互看半晌,小二哥横扫困倦,冒出匪夷所思的神情,又听见屋头的动静打消,取而代之的是一声低促轻柔的猫叫。 小马望了才才一眼,后者低头思索着对策,忽而抬头。 "喵。"她轻轻试探了一声。 "哐当——" 一声轰然巨响跳进耳蜗,数片瓦砾‘哗啦啦’地抖擞震落,一整块光影被裁剪得参差不齐,天光大敞,几具死尸从中飞下,溅开斑青的液体。 三人张皇后撤,店小二脸色剧变,也顾不得八卦,揉起嗓子尖叫起来,紧巴巴地逃了两步,颤巍巍地呕倒再地。 其余两人捂住鼻子站稳,才才这才发现小马为自己拦去了大片废墟块儿,不由心生愧疚。还没来得及道谢,便见他挑剑而起,迎头直上:"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对方着手拂去他头顶的斗笠,步履翩跹,轻微站住。浑身青白飘动,也不说话,依稀能辨出是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倒是有些眼熟。 才才皱眉,自己从家里跑了这么远来,应该不会遇见什么熟人,就算遇见了也不见得这般机缘巧合。正想着,对方就一扫剑,踏了凌波微步荡开,剑风破空袭来,小马借势拿剑抵住,两剑相击,刮起龙吟电光—— 二人见招拆招,复而转入屋檐,冷月泼落,冰蓝流泻在剑刃,晃在衣衫,‘丁零当啷’地拨闹了满夜寂寥。 "回答我。" "与你无关。" “当真不说?”小马道,“姑娘应该知道第一门派仓沂门吧?我是其中入门弟子,谨遵师命来缴拿‘一字井’的魔物,奉劝姑娘不要一意孤行,否则我将一视同仁,格杀勿论。” 他说这话时眼神决绝,对方张了张嘴,未等出声。底下便暴溢起愤懑不平的怒喝:“仓沂门弟子?!既然也是来狩猎魔物的,为什么不肯大方承认,这样一说,你领了我一路过来,是别有居心,怕我抢了你的功劳么?” “若是让你先得了魔物,我还怎么上去交差,绝不行!” 出言不逊的肇事者顺势翻身上去,面见二人,猛地蹙眉。 她早就知道此人心思叵测,没想到这么快就自露马脚,看来得给他点见识瞧瞧,打一打他的锐气! “你再说什么,我可一个字也不能信了。”才才丝毫不顾对方脸色,迅速飞往不明身份的女子身边,抽起手中利刃,对向少年,“现在起,我与她为伍了。” 作者有话要说: 4.24捉虫
☆、二
才才没有撒谎。眼眸满是灼灼热焰。小马不由拧眉,面如冰霜 ,"才才姑娘,我先前与你无冤无仇,你可别在这个时候犯傻。" 这时候叫她才才,纯粹来套近乎,然后讨个好招吃。 才才心底不屑,挥动长刀,冷兵器呜出特有的吟哦。她但笑不语。欲要动作,双肩倏然一沉。她翻身下刃,摁住她的那人便踩瓦,用后空翻滑开避去。 那女子的斗笠翻飞,露出在她梦中辗转千回的美丽容颜,眼眸无悲无喜,正锁着自己。 才才蓦然瞪大双眼。 是冻梨——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才才的心脏顿时飞快地跳动起来,血脉也微微张鼓,呼吸声随着女子的步伐渐沉。 她有些不确定地凝视着对方,一不留神已是猛地埋进她的怀抱之中,像是濒临死亡的孤雁,拼命在汲取着温暖。 后者明显一惊,温柔抚摸着她的后背,转而抬头眺向剑拔弩张的少年。 她微微叹气,少年也放下剑,轻轻咳嗽一声,"既然是场误会,不妨好好谈谈,两位意下如何?" …… 三人会坐一堂,屋檐上的破洞也打点了店小二,拿钱喊人去补了。油桌上也备了饭菜,滚烫浓稠的白烟浮起,却遮不住每个人眼里的阴翳。 才才见此,实在憋不住气,决计先发制人,戳一戳对方的锐气,便道:"如何?第一门派弟子,这就是你说的好好谈谈?" 少年挑杯而起,早失了温润如玉的气度,笑意深邃,"才才谬赞,在下甚是感激。不过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得看两位想谈什么了。" 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先前口气还唯唯诺诺。现在这话嚣张,说白就是不遂他的心意,那就没得谈了。 才才冷哼,默默呷了一口茶,转眼凝向冻梨,后者接过她的视线,优雅颔首。即道:"您要说什么,但说无妨便是。" "就由着方才那个打斗说起。二对一怎么说也不大公平。"少年好整以暇道,"不过如我所料,两位姑娘虽是女子,却并没有因所谓‘女子’的身份而看轻自己,如若之后再说什么拱手相让的话。反倒有悖礼让二字,想必两位姑娘也不想这样吧?" 话里有话,不安好心。这分明是说他们之间公平竞争,谁拿到就算谁的本事,看来是没多少好谈的了。 "哦?"才才嗤笑一声,但也不想这么快撕破脸面,特地避重就轻道,"也就是说,你想要与我们一人打一场咯,你倒是妄自菲薄得很。" "不敢。"萦绕在他指尖的杯子忽然定在桌案,"只是觉得我们之间不止‘撕破脸皮’这样一条路可以走。姑娘先前说了要将造出一字井的魔物捉拿回去。在下认为考虑不周,其一,魔物数量未定。其二,能力未知。这样说吧,若姑娘想要厉害的,拿走就是,我只需其中一样东西拿回去交差即可。" 看来是主动和她们俩人谈条件了。才才若有所思,又瞥了一眼不动如山的女子,先行回头道:"这样确实是好主意,可事成之后你要出尔反尔,该当如何?" 这话意有所指,明显就是去套对方的身份。‘小马’这一称谓,俗不可耐不说,还过于敷衍。‘小马’察觉她的意图,不免笑出声,将一枚牌子扣倒在桌上,“那才才大可去往第一门派,找一个叫做‘敬子听’的弟子。” "此人是你?"她挑眉 "正是。" "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仓沂门掌首的后继者吧。" 久坐无言的冻梨忽然开口,静若寒蝉的双眸直勾勾看向二人,才才被她这一眼弄得头皮发麻,登时变了脸色,大声怒斥:"你耍我?!" 女子一把摁住蓄势待发的才才,声音缓慢道:“他并没有耍你,我猜眼前这位,就是其本人吧。” 她刻意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冻梨以为,一个入门弟子太委屈阁下了,方才那个主意确实不错,我应允了。" 敬子听噗嗤一笑,旋即看向一脸茫然的才才,眼神复杂,"才才,你怎么看?" 才才横眉瞪眼半晌,语气刻薄:“如果是冻梨姐姐的话嘛,我当然全信。至于你,还有待考量,我可事先说明白了,仔细点,别耍什么小花招,否则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这只是小事。” 她说起这话来,表情略为狰狞。看得敬子听一不留神,噗呲笑出了声。前者见他毫无悔过之心,怒从口出,两人在这顿饭局吃的剑拔弩张,连眼睛都瞪得通红,若非冻梨出面及时止损,说不定要闹得天翻地覆起来—— “才才你还真是小肚鸡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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