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顾珂却显得沉默多了。
话题突然就转到了顾珂身上，彼时她正往嘴里送一块牛舌。
“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林城撞了下顾珂的肩膀，又转头对着许喻，“我这朋友平常不这样，可能是刚分手心情不太好。”
许喻嘴上说着没事，心里不免揣度，刚刚不还好好的吗？刚分手？男朋友？
她心里叹了口气，抿了口烧酒。
“诶，给你们讲个好笑的。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我和顾珂逃了早自习去吃早饭，闲着没事儿把头塞进栏杆中间拔不出来，我俩都被卡在里面，最后还是纪检部巡视的人把我们救出来，挨了好一顿骂。”
黎芮和许喻都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个顾珂看起来正正经经的，怎么做些傻乎乎的事？写字也是傻傻的，倒是可爱。
顾珂无奈地笑笑，心里没在想前女友的事，反而是在和许喻闹别扭。
为什么碰到林城就笑这么开心，她说话有那么好笑吗？
“有一次我看顾珂抱个黄枕头在大院里哭兮兮的，我把她捡回家，一问，原来是自己的奶牛玩偶丢了，关键那时她已经上初中了哈哈哈……”
林城不消停，抖落着顾珂的好笑事。她可太喜欢顾珂了，有顾珂在的地方永远不缺少快乐。
奶牛玩偶？许喻听了乐了，手里变魔术一样出现一只小奶牛递到顾珂面前。
“给，你最爱的奶牛。”
顾珂觉得惊讶，不仅仅是因为许喻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小奶牛，更是因为这只和她丢失的那只一摸一样。
这也太巧了。
顾珂笑眯了眼伸手去拿奶牛，许喻却捏住奶牛不松手。
“叫姐姐。”她还是想逗一下顾珂。
“才不要呢，大不了我不要了。”顾珂瘪瘪嘴，依然笑着看着许喻，也没有松手。
许喻果然还是松了手，小奶牛被捏到了顾珂手里。
好香，是属于许喻的甜橙的味道。
顾珂刚刚的别扭也烟消云散，也许是因为许喻逗了自己，也许是因为这只小奶牛。想到这，顾珂捏了捏小奶牛，更快乐了。
“瞧你没出息的样子，这牛是送她了吗？”林城拍了拍顾珂的头，跟许喻搭话，“我这发小别的不喜欢，从小到大就最爱牛。”
“没想到你这么幼稚啊？”许喻手撑着，歪着头看着顾珂。
“才不是幼稚，我这叫专一好不好，”顾珂故意做作地撩了撩头发，“这个世界上像我这样专一的人可不多了。”
许喻又被逗笑了，顾珂啊顾珂，样子倒是冷酷，性格却像个小朋友。
“阿乐，结下账吧！”那个叫阿乐的，就是她们口中的「朋友的朋友」，明明是个男人，长相却似乎比林城还清秀几分，一头灰青色的中长发也毫不违和。
“算啦，算我请你们的，”阿乐有些腼腆，又多和收银吩咐了几句才转过头来，“我送你们出去吧。”
阿乐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却并不羸弱，反而是有一种温柔如水的感觉。
“也行，下次请你喝酒，”林城没有别扭，大大方方应了阿乐，“你这儿也挺忙的，就别送了。”
阿乐还是浅浅地笑，依然把她们四人送到了门口。湿热的风吹起阿乐的发丝，许喻看到阿乐脖子上小小的画眉刺青。
“既然今天人这么多，不如去看个电影？”林城提议道。
“我不去了，还得回家赶材料呢！你们仨去也行。”顾珂摆摆手拒绝了林城。
林城提出看电影，想必是对其中某一位有了什么想法吧？毕竟明明她和林城约好一起上分的。顾珂可没兴趣当林城的僚机。
林城嘁了一声，转头问黎芮，“那你们去吗？”
“我还是不了，得回去备课呢。今天顾警官抓了我学生，明天还得和她谈谈呢。”许喻浅笑着拒绝了林城的邀请。
顾珂不去，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兴致。
“你的牛，还给你。”顾珂伸手递给许喻那只已经有她温度的小奶牛。
“送给你啦，小屁孩！”许喻调皮地笑着。
“别叫我小屁孩，我说不定比你大，叫我顾警官昂。”顾珂昂了昂头，反驳许喻。
“嘁，才不要呢，你就是小屁孩，走啦。”许喻挥挥手。
她打的车到了，就要离开，而林城和黎芮正在商量着看哪一部电影的票。
顾珂看着许喻的背影，上了车，车门关上，消失在车流中。她突然有些舍不得，这才想起来，原来她们连联系方式都没留。
不过看林城和黎芮热火朝天的样子，拿到联系方式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顾珂拍拍林城的背算作告别，但愿她今晚有个满意的约会。
顾珂在派出所附近买了房子，按说她家这种条件，应该很少会让孩子做警察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职业。
但是拗不过顾珂有个警察梦，家里人只要求顾珂不能做刑警，也就答应了她。
说起来，顾珂的爷爷也曾是军人，家里那一盒荣誉勋章就是他曾是一名优秀军人的证据。
许喻坐在出租车后座，看着窗外灯光变幻。
今天居然忘了要顾珂的联系方式，不过，看黎芮和林城热火朝天的样子，拿到联系方式应该不难吧？
虽说她们二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却没有一个人向自己的朋友要对方的联系方式，不知是在顾及什么，还是在等对方主动来找自己。
这是许喻当老师的第四年了，一批学生来了又走了，她还留在这里。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也许是明年，也许这辈子都会这样循环。
许喻不是那种有教育梦的老师，只是从师范大学毕业，平添了几分教育情怀，想走一走教书育人的路。
没有能力改变世界，就尽可能多改变一些人吧！她是这样想的。
为了上下班方便，今年开学她特意搬到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可一个人在异乡工作，难免也会伤感。
许喻下了车，走在小区的石子路上，看着嬉笑打闹的孩子，不由得回想到自己的小时候，那是多快乐的一段时光，所有人都在，快乐得好像时间永远不会往前走。
电梯间装饰得倒是金碧辉煌，许喻却觉得有些灰黯。
她很讨厌等待电梯，时间太漫长，太难熬。
30，29，28，27……许喻愈加烦躁。
4，3，2，1，电梯并未停留，下到了负一层。
许喻不知道自己的烦躁从和而来，但是她想，待会儿一定不要和电梯里的人讲话，干什么不好非要这时候在负一楼。
叮咚
她不想搭理那个人，那个人却不识好歹地拍了拍许喻的肩，许喻只能不耐烦地回头。
“怎么是你？”她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什么嘛，我还想问怎么是你呢？跟踪我吗？”面前人后退一步，抱着胳膊戏谑地看着许喻。
“怎么可能，我可是住这里呢！谁要跟踪你啊，自作多情！”许喻可不愿意在说话上落人下风。
第3章 怎么又是你啊喂！
尤其当这个人是顾珂时，许喻格外想和她争个高下。
是啊，电梯里这个人不是顾珂还能是谁呢？
电梯此刻又很快了，到了顾珂的七楼。
“要来坐坐吗？”顾珂倚着门口，眉眼中带着笑意。
“你想得美，我忙着呢。”许喻伸手推开顾珂，按下关门键。
“再见咯，我的好邻居，我住701，有事没事来串下门啊。”顾珂也不恼，冲许喻挥挥手。
她摇摇头走进自己的家，自己和许喻莫不是真的有缘分？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女生呢？
顾珂不愿再想，打开手机刷着朋友圈。
“今天认识了一个可爱的小姐姐，现在是可爱的女朋友啦！”配图是林城和黎芮的搞怪合照。
怎么算她们认识时间也不到半天，这么快就谈上了恋爱，真有她们的。
顾珂放着热水，顺手把衬衫扔到洗衣机去，家里没有任何小动物，倒是显得有些冷清了。
许喻看着乱七八糟的家里，有些愁了。
搬过来这么多天，许喻也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屋子，原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因为拖延症罢了。所以等周末再来慢慢搞吧。
叮
是顾珂吗？
打开手机看到是黎芮发来的消息，许喻有些失望。她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根本没有顾珂的联系方式。
许喻的太阳穴有些突突的跳，平时黎芮这丫头就嘻嘻哈哈没个正形，怎么突然就谈上了恋爱？
不过她心里也隐隐有些高兴，大概是笃定顾珂绝不会对朋友的女朋友下手，那是不是可以……
许喻摇摇头，想把这个想法从自己的脑子里甩出去。crush归crush，她并不是容易冲动的人，她还太不了解顾珂了。
顾珂把自己埋进浴缸的热水里，嘴在水下咕噜噜地吐泡泡。
她很喜欢一天工作结束，身体在热水中放松下来的感觉，感觉很温暖很安全。
她蜷在幼齿的奶牛印花的被窝里，手里捏着许喻给的小奶牛，突然的就想起了第一次遇见林城的样子。
朦朦胧胧，顾珂已经想不起来林城何时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可是她记得学前班小林城帮自己和别的小孩打架的样子。那时的她，就已经留着清爽的短发了。
后来顾珂被塞进了舞蹈班，林城和爸妈大吵一架，终于得偿所愿地学了跆拳道。
之后的很多个黄昏，顾珂和林城都哭兮兮地从兴趣班出来，舞蹈和跆拳道都很累，可是看到对方的一刻，也依然会抹抹眼泪抱在一起。
后来上了初中，顾珂和林城都越发地高挑，在那个年纪，走在路上常被人起哄，顾珂只是笑笑，她和林城，本就亲密。
直到在被窝里，林城颤抖着问顾珂，“你知道什么是同性恋吗？”顾珂有些茫然，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在和高中的学姐谈恋爱。”她说。
顾珂愣了，有些生气。生气的原因在于林城以前从未向她提起过这个学姐，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林城这是对她们关系的背叛，她更怕自己会失去林城。
后来她们再没谈起那晚的事，却好像没有以前那番亲密。顾珂总觉得，林城在和她保持距离。
再后来，林城俨然成了家人口中的坏孩子，逃课恋爱打架，顾珂在学校里看到林城的时候，她正在教室门口罚站。
“顾珂，我饿了。”林城望着顾珂，又看了看准备上晚自习的同学。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最终顾珂还是没有给林城带来晚餐，而是拽着林城在门卫大叔的眼皮子底下跑出了学校。
她和林城呼呼地吃着馄饨，热气的烟雾缭绕之中，她看见林城的手腕的一串字母。
她没有问那是什么意思，也没有问林城是什么时候让大大小小的图案纹满了胳膊。
她只是喝汤，躲在碗后面悄悄地看着林城。她突然觉得她们好像又回来了。
林城从小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无论她做了多少离经叛道的事，都不能改变这一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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