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我说她的家人,说她的喜好,还教会了我催眠曲。 她说,我娘亲做饭最好吃,我最喜欢吃她做的鱼了,我家有好多好多鱼。我爹爹武功可厉害了。我哥哥最喜欢欺负我,可是每次只要我一哭鼻子,爹爹就会教训他,所以哥哥最怕我哭鼻子了。 她说,我喜欢看娘亲写字画画,喜欢捉弄哥哥,喜欢下雪的时候打雪仗、堆雪人。 你知道吗?她给我讲这些的时候,我是那么羡慕她。羡慕她有家人,羡慕她有过那么多快乐。 而这一切,我都没有。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教我唱催眠曲,我唱给你听-- 暖洋洋,天晴好,云儿飘,鱼儿跳,宝贝呼呼睡梦觉,一呼一呼睡着了。 后来我学会了,她睡不着的时候,我便哼给她听。这曲子,她一听就能睡着。 她是在我最难熬的时候,照进我生命中的一束亮光,让我幻想着,自己也可以有明天,有希望。可是这一束光,只存在了短短两个月。 两个月后的一天,训练场来了一个女人,那时候我不知道她就是二楼主荆九歌。而她,带来了暖暖。 训练场上所有人都退在四周,只剩下我和暖暖,地上躺着他们扔过来的两把短刀。 荆九歌说,杀了她,你就能活。不杀的话,你们两个就都不用活着下来了。 一句话,挡了我所有的去路。 周围一片喊“杀”声,我一下子僵在了那里。我看向四周,所有人都在盯着我们看。他们一直在叫,在笑。 我哭着喊着求他们,不要。可是,没有人理我。 我们还是捡起了刀。 暖暖说,我等不来我爹爹了。 她说,我今天要死了。 像是她很清楚马上要发生什么一样。 她又说,我不想你也死了。 刚说完,她就举刀要砍。 我本能的向前送刀,她便倒下了。 你知道吗?原来刀,只要稍微用点力,便能刺进身体。 我看着她躺在那里,鲜血从嘴里涌出,好多的血。她还那么小,血却好像流不尽一般。 当我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当我终于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手。 她看着我,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 她说,枕头下...蓝布囊......还有最后一颗糖...本想...过年时送你......我爹爹...在叫我了。 而后,她便安静了下来,一动也不动。 我看着她的眼睛,还是和初见时一样的干净,只是,再也不会动了。 而后,我在人群中看到那个好看的男孩,站在最显眼的地方,冲着我笑。 他没有说话,却又像是在说,你我都一样,一样都是杀人凶手,一样都是魔鬼。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那一年,我八岁。 后来我再也没有想过放弃的事。我知道,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有活过,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去。我不但要活着,还要连暖暖的那份,一并活着。 我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会逃出那个牢笼,真正做一次自由人,做一次自己。去过我想过的日子,再没有血腥和杀戮,再不要任人摆布却无能为力。 从那天起,我便再也没有哭过。 像是泪水都在那一天流尽了。 我以为我没有泪了,直到遇见了你,阿欢。 当你舅舅同我说,你在我身边会给你带来危险时,其实我心底怕极了。 我怕我护不住你,我怕我带给你的不是幸福,而是伤害。 我更怕,终有一天,我会失去你。 阿欢,你说,我该怎么办? 安错静静的讲至此处,已是泪流满面。 林长欢轻轻拭去安错脸上的泪水,也泛红了双眼,含着泪握紧她的双手道,“不会的,你不会失去我,我们还要一起去盖竹屋,去隐居,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去做......一线牵,我也一定能拿到解药的。” 安错带着鼻音,问道,“一线牵的解药?” 长欢强做笑颜继续安慰道,“你忘了,我家可是有两位大夫,其中一个还是回春圣手。一线牵的解药名叫百日红。这百日红,待我拿到了,我们便远走高飞。” 安错喃喃道,“远走高飞...远走高飞...”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可一切又仿佛触手可及。 长欢一个肯定的眼神,让安错觉得心安万分,似是有了着落。 远处传来杨延的呼叫声,由远及近。 安错道,“我们该回去了。” 两人并肩往回走,拐入竹道,便遇到了杨延。 杨延略有些不自在道,“阿荀叫我来看看,说该吃午饭了。” 三人并排走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待至别苑门口,安错却止步道,“我该走了。我这次有任务在身,不能久留。我便不进去道别了,我想,你二舅也不想见到我。”说着看了杨延一眼。 长欢急的一把拉住安错的衣袖,眼中满是不舍道,“那,这次要多久?” 安错走近摸了摸长欢的头,语气满是宠溺道,“我一有空,就来。不会很久的。” 安错转身前,长欢又急急道,“等等...”说着从怀中摸出红绸布包,一红一白两块玉佩静静躺在那里。长欢将红心血玉拿出来,递到了安错手中握紧,叮嘱道,“这个,你收好。” 长欢说完,又将红绸布包贴身收起。 安错展开手心看了看,抬首道,“我会时刻带在身上,一刻都不离身。”说着,又从怀中摸出蓝布香囊,递给了长欢道,“我没什么随身东西,这香囊跟我最久,你若不嫌弃,先替我保管吧。” 长欢接过香囊,心意已明,道,“我替你保管。待下次见了,你记得拿礼物来换。” 安错重重答道,“好。” 一声口哨声响起,只见林中奔出一只棕色骏马,在安错跟前停下。 安错一跃上马,又扭头回望了长欢一眼,便策马而去。 直到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也从视线中消失不见,长欢依旧矗立在那里。 杨延拍了拍长欢肩膀道,“人都走远了,回吧。”至此时,他才慌觉,这个自己带大的丫头不仅动了情,且情根深种。
第11章 百日红 餐桌上,无人言语,气氛将至冰点。 长欢看着林荀,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了疏离感。随便扒拉两口饭后,长欢放下碗筷道,“我吃饱了。”说完便要起身往外走。 林荀道,“坐下。” 长欢又落了座,直视道,“阿错,我不会放手的。”说完便起身走了。 林荀追到院中,喝道,“站住!” 长欢愣了一下,没有回头继续往后院走去。 杨延见情势不妙,也跟了过来。 林荀又喝道,“林长欢,你站住!” 长欢这才住了脚步,回身见林荀已是双唇紧闭,满脸怒气。 这样的林荀,杨延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从未生过这么大的气,尤其气的对象还是长欢。 长欢直挺挺的跪了下来。脚下的鹅卵石路,硌的膝盖生疼,只是此刻她已无心在意。 林荀喝道,“忠伯!” 只见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仆忙上前来,道了声,“二少爷。” 林荀面无表情道,“林家家规,目无尊长,违逆尊长,该作何罚?” 忠伯弯腰行礼道,“戒鞭三十。” 林荀微微侧头道,“那还等什么?等我亲自动手吗?” 杨延忙上前求情道,“阿荀,算了吧。她一个小孩子...” 林荀被这一句激怒道,“你当她是小孩子,我看她倒是很有主意。”
忠伯转身吩咐身后的小厮取来了鞭子。四尺七寸长的戒鞭,花纹盘结。 杨延见林荀正在气头上,只好去劝长欢,他蹲在长欢身边,急道,“长欢,你快认个错,认错啊...” 长欢看了眼杨延,又看了看林荀,倔强道,“我没错。如果说和阿错在一起就是错了,那我宁愿一错到底。” 林荀一把拉起杨延至一旁,不带一丝感情冲着小厮道,“打!” 小厮颤巍巍抬眼看了看忠伯,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后,便不再犹豫。 啪--的一声鞭子落在后背,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林长欢咬紧牙关,鞭声掩盖住了她的闷哼声,她能听到鞭子撤裂衣服的声音,她能感受到背上的肌肤被生生撕开的声音。鞭子在裂开的鲜红血肉中推搡,那是种火辣辣的疼痛,却时刻提醒她,不能认输,为了阿错,绝不能认输。 而后长欢想到了上一次这般挨打,是娘亲亲自动的手。却突然觉得,好难过。她双手努力抱紧自己的身体,泪水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杨延看着自己最爱的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倔强,一个比一个吃软不吃硬,此刻又两不相让,心急如焚。 打到第二十下的时候,长欢膝盖一软,挡不住鞭子的威力,被打趴在了地上,她挣扎着刚要直起身来,冷不防后脑勺猛地一痛,又摔倒在地。 林长欢脑中嗡的一声作响,一阵耳鸣传来。 时间像是被放慢了一般,像是被这个世界隔绝开来。长欢听到杨延在大声说什么,却听得不真切。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朦胧之中好像杨延一把夺走了那鞭子,扔在了一旁。 她想起身,却发现浑身没了力气。此时,耳鸣犹未停止,除了疼痛,她什么也感觉不到。渐渐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她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夜半,屋内依旧灯火通明。 长欢发现自己趴在床上,床沿边一手扶额而睡的,是杨延。 后背一阵疼痛,长欢微微一颤,却惊醒了杨延。 杨延一脸关切,道,“你总算醒了,可把我担心坏了。你个小懒虫,太能睡了。” 长欢朝屋内看了看,有气无力的问道,“二舅呢?” 杨延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把了把脉,道,“他守了你一下午,怕你醒了不愿意见他,在厨房守着药炉呢。”说着起身道,“醒了就把先药喝了,等着,我去端药。” 又是一阵安静。长欢突然觉得脑中又是一阵嗡嗡作响,耳鸣声起。 杨延端药回来见到长欢一手揉着脑袋,像是很不舒服。忙放下药碗,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长欢满头大汗,晃了晃脑袋,过了会,才道,“没事,就是刚刚有些头疼,现下又好了。” 杨延端起药想喂她,长欢双手接过道,“我伤的是背,手又没事。我自己喝。” 长欢眉眼挤在一起,这么苦的药她实在不能泰然喝下,不过咬咬牙还是一口气灌了下去,道,“好苦啊。” 杨延忙接过碗,递过去一碗甜汤,道,“就知道你不喜欢喝药。这是阿荀给你熬的甜汤,加了很多蜂蜜。” 长欢这才慢悠悠一口一口的喝着甜汤。 杨延看着长欢,无奈的说道,“你们两个,真有意思。说让打的是他,可见你晕过去后,又疯了一样抱着你回屋,亲自给你上的药。又是煮药,又是熬汤的,还是他。见你没醒,又守了你整整一下午。这醒了倒好,又不敢进来,只会偷偷躲在窗外瞧一眼......你呢,脾气倔的和他一模一样,醒了第一句话,问的是,二舅呢?我啊,是搞不懂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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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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