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当即笑着点点头,“好啊,小弟出生后,都没什么机会呆在村子里,趁着这机会,也好让让大家认识认识。” 他们兄弟几个年幼时,肯定是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的,但那时他们亲爹亲娘还在呢,怨谁也怨不得梁枫? 再者,他们如今的年龄都能当梁初的爹了,真正是长兄如父,自然也不会无端嫉妒,和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来。 梁孟春接着道,“咱们村子,现在人可不少,还好咱家这处地方大,连着隔壁外面的空地,也能摆下上百桌。” 苏氏忧心,“天啊,上百桌啊,这桌子凳子都得让相熟的人家,每户借出来几张,不然那一时还真找不到那么多。” 梁雪儿倒是大大方方道,“嗨,咱家出钱又出力,全村大家一起热闹,他们就帮这点小忙,还有啥不方便的?” “嗯,那时候,刚好咱们村的作坊都在停工,还可以让各家都出几个人,提前来帮忙处理菜肉什么的?” “是,现在天冷,也不怕坏,前一天弄好,第二天热热就能直接上桌。” …… “爹,我觉得咱们要不然,找个戏班子来唱几出戏吧,今年铺子里、还有村里收益都不错,既然要热闹就热闹个彻底好了,顺便让大家伙一起开开眼?” 梁仲夏时刻不忘核心主题,宴席就是要热闹啊。 因此,自打梁枫提出来要办流水席,别人都在操心各种具体实施方案,就他就在翻箱倒柜地想各种好玩的点子。 不过,说起唱戏,却真是让大家伙儿都眼前一亮。 舒州人民爱戏,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几乎个个都会哼两句小调,资深爱好者更是众多。 连带着各种戏班子,亦是层出不穷,有几个出名的大班子,甚至到京城给皇帝陛下唱过,所以,舒州戏班子的出场费用,也就水涨船高。 同安县的十几个村子里,只有最富的杨家集,有一年考中了两个秀才,他们举村筹款请个小班子来唱了两天。 但就这,可把十里八村的大家伙,都给羡慕坏了,那段时日,每天吃完饭就提着小板凳过去蹭听。 他们杏花村,现在当然也可以办一场这样热闹的,甚至都不用大家出银子筹款。 梁枫笑着赞同,“好啊,请个好点的戏班子,一次性来唱个十天八天,让村里人听个够。” 这些对梁家来说,都是小钱,他自然无有不应,生活条件好了,就开始追求精神享受,是人的本能。 “好啊好啊,我可爱听戏了。”阿雪异常激动,眉飞色舞。 “我也是,哎,不知道都多少年没听了……” “我还是上回跑到杨家集听的。” 说起听戏,女性总是比男性更激动,几个儿媳妇已经跟阿雪她们热烈讨论起来,到时候要排哪几出,以及最喜欢哪部戏里的哪个公子? 这消息,转头就被老二媳妇那个大嘴巴地传了出去,等到第二天,全村人都知道梁家要开流水席,要请戏班子来唱戏。 村长老头子还特地来了一趟,对此很是激动感慨,就差握着他的手流眼泪了。 一个村子能办这么全民参与的活动,怎么讲,都是村长生涯的骄傲,他为宴席和戏台选了好几个地方,让他参考商量选哪儿,好方便大家都能坐得下去,戏都能听得清楚,看得清楚。 梁枫见他如此情态,真是好笑又感动,直言保证道,说只要他还活着,梁家家业还在他手上,梁家保证以后让村子每年都办这样的活动,这个流水席和请戏班子,就直接成为他们村子的传统。 村长听完之后,好一会儿都没能回过神来,等真正思绪回脑,眼见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似乎都舒展开来,转眼便年轻十几岁,神采迸发。 不仅是他,村里的每一个人,几乎都立刻沉浸在这种美好的气氛里。 他们很多老人,一辈子甚至都没有出过村,不管是流水席这样的大场面,还是大戏台子上的连场大戏,都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甚至就连做梦的时候都不会梦见。 而今,这样的场景,就将要发生在杏花村,怎么不让人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是的,他们从不怀疑,这些可能梁枫是欺骗他们的,因为,从四年前到现在,梁枫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都是真的,都是为了让村子里的大家过得更好,能吃饱穿暖,他们哪怕会怀疑官府传来政令的不合理,都不可能相信梁枫会做对村子不好的事。 在杏花村的时光分外悠闲,梁枫除了每天惯常要应付的客人,就还是跟以前在家一样,跟家里几个兔崽子打牌、吃喝、扯皮。 不过兔崽子们,最近对梁初的兴趣比,跟他玩牌要更大,每天围着梁初的摇床转悠,梁枫有时忍不住,就逗宝儿和小石头,让他喊这个还在吃奶的孩子“小叔叔……” 然后,看着他们无奈炸毛的样子,梁枫觉得心情分外舒畅。 就这么过了几天,到了腊月二十九。
第120章 过客 又是一年除夕,这已经是梁枫在这边的第四年了。 此时此刻的他,有娇夫幼子,有家财万贯,似乎人生已经完全达到了顶峰。 早上起来的时候,按照往年惯例,梁枫拎着年礼去了一趟梁家老屋,刚靠近门前,便闻到院子里传来一阵的极恶心的味道。 他低下头,就看到门口的两层台阶上好几泡鸡屎,以及已经干涸了的屎印子,他摇摇头,没什么多余的感慨,伸出长腿,跨了过去。 门扉半掩着,他敲了好几下,没听见回应,便干脆直接推开,自顾自走了进去,边走边喊道,“爹,您在家吗?” 结果,刚走进院子,便停下了叫喊,他爹正坐在廊檐下的椅子上,闭着眼睛惬意地晒太阳呢? 啧,还跟他摆架子呢? 梁枫勾起唇角笑了笑,这两年的时光真可怕,梁老头的头发几乎已经完全变白了,脸上沟壑纵横,密密麻麻布满了老年斑。 见梁枫站在他身边许久没说话,梁老头自己有些忍不住了,主动睁开了眼睛看向他,颇有些不高兴地问道,“哟,看看这是谁啊,梁老板,梁员外,你还记得你有个爹呢?” “我倒是不想记得,可总不能让我每年十二两银子的养老费,白白送出去吧?”梁枫淡淡哼笑一声,语出逼人,半分余地也不留。 “你……你……” 梁老头顿时气得浑身直抖,嘴巴不停地鼓动着,预备着骂他的话,却又顾忌到什么,而不能说出口。 他只是生气梁枫明明已经回来十多天了,把村子里的族老长辈都拜访过一遍,却压根没想起要来看他这个爹一眼,让他颜面大失,心里过不去。因此,他忍不住说了几句拈酸的话,但却万万没想到梁枫现在居然如此强硬,一点委屈也受不得,就为这么一句话,便要直接拿养老钱来堵他的嘴,来威胁他。 梁枫随手拎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看着老头子还是一副意难平的样子,他懒洋洋得笑了起来,“您老年龄可不小了,劝您一句,千万不要太过动气,否则一个不注意,落得跟娘一样的下场,那就不好了。” 这句话的声调并不高,软绵绵的听着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但却几乎在瞬间,就成功让梁老头平静下来。 梁老太太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没有人比老头子更清楚。 自从那年中风后,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只能靠别人,这个别人只能是梁荣的妻子小李氏和他那两个儿媳妇,可这三人要是个靠谱的,梁荣也不会偷人偷到进监狱大牢,梁耀文、梁耀武两兄弟也不会快三十岁的人,还成天在外面混,甚至就连除夕的今天,都不着家。 初时还好,小李氏对老太太还有些许愧疚,也怕梁老头万一认为她不尽心不孝顺,会赶她回娘家,因此颇费了几分力气,倒也把老太太整理的干干净净,伺候的面面俱到。 但她本身就是个懒散的人,连自己的事都不愿意干,哪里有那个耐心日复一日地面对这么个老婆子。再者,时间一长,她也意识到,梁老头根本已经完全不在乎老太太了,要不然怎么一见她中风,就自己急呼呼搬到了另一间屋子住,更是再未踏足过这里一次,也从未问过一句好坏。 既然如此,她便彻底放纵下来了,除了看每天两餐的给老太太送一次饭菜,塞到嘴里,偶尔想起来,带她去解个手,就再也没有多管其他的了。 梁枫还记得,那年的中秋节,她那个抖M大姐,来娘家送节礼,刚好他也在,不过他没心思去看老太太,只有梁草儿自己进去了,结果她一见到老太太的模样,就直接出来哭的呀,边哭边骂梁枫和小李氏。 梁枫见她那样,就知道肯定是小李氏没照顾好老太太,估计是糟践的不轻,他也就过去伸头看了一眼,那场面真叫人一生难忘。 那会儿夏天刚过去,天气还有点热,整个房间里什么味道已经是说不清了,苍蝇直嗡嗡叫,被子上好几滩说不清是啥,只能看到上面蠕动的蛆,被褥不知多久没换过,老太太更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擦洗过,脏得身上起了各种各样的疙瘩,再多点时间估计就要腐烂了。 老头子虽然是完全不在乎老太太的,但乍一下看到这样的场景,再联想到自己当下的年龄,也可以算是自己的晚年,不免生出几分兔死狐悲之感,顿时神情大变,满脸苍白。 啧,那景象就连梁枫都至今印象深刻,更何况是近在眼前,几乎能一眼看见未来的梁老头呢? 也是从那之后,梁老头就一日日地老了下去,时光似乎在他身上开了加速器。 一阵风过,头上的云层也移了几分,阳光被结结实实遮住,温暖不在,身体不自觉蔓延上几分寒意,梁老头一把扯过搭在椅子背上的破棉衣,紧紧裹在盖在身上,安安静静地,不再说话。 梁枫身体火气旺,没什么太大感觉,继续道,“爹,咱们现在到底怎么回事,您清楚,族老们、甚至整个村子都清楚,但却没有人出来多说一句,所以您也不必太过在意那些细节,大家活在世上,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别强求太多,人要知足,否则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就不好了。” 话音落下,院子静了好一会儿,只有厨房烟囱上,还有一缕炊烟在持续着袅袅升起,不理人心变换。 梁老头含糊不清地“呵”了一下,轻声说道,“你现在真是一点耐心也没有了,连敷衍我老头子两句都不愿意了。” 听着梁老头用这种语气说话,不知怎的,梁枫觉得有些可笑,好像他很好欺负,能任他柔软捏扁似的。 “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梁枫,您最好别抱有什么不该有的期待,”梁枫一边说着,就真的轻轻笑了起来,“还有,您呐,对我讲话还是客气点,别一而再再而三,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拿这种鸡零狗碎的事寻我不开心,正如你所言,我现在确实没什么耐心,再发生一次,我就怕您余生难安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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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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