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驹特意看了一下他放在桌子上的烟,是一毛五一盒的红灯牌。 “哦,老裴的外甥啊,蛤蟆拿来了么”? 看了裴大爷的信,葛昌盛热情起来。 “带来了,在收发室里,一共两千二百个”。 “呵,还不少,走,看看去”。 两人来到收发室,林驹打开包。 蛤蟆是二十个一捆,用细麻绳扎着。 葛昌盛拿出五梱,看了一下。 “嗯,不错。拿着跟我来吧”。 很快,就领着林驹到了检斤科。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检验一番,就有两个人开始查数。 “这个小孩儿不错,都一捆一捆地梱好了,不像别人那样,零零散散一堆,查数都费劲儿。胳膊腿儿弄得也顺溜”。 开始还一个一个地数,后来就抽查了几梱,见每梱都是二十个,就开始查梱数。 十来分钟就查完了。 “两千二百个,一个两毛四,五百二十八元”。 说着女人就开了票。 “到财务领钱去吧,家里还有么?有就送来,有多少要多少”。 “没了,就这些,再想弄,就得秋天了”。 两人出了屋,葛昌盛停住。 “你姨夫还好吧”? 林驹一愣,随即反应归来, 原来老裴的信中,说林驹是他的外甥。 “姨夫还好,就是总爱喝点儿小酒,喝不了多少,一天总是迷迷糊糊的”。 “哈哈哈,他到现在还是这个毛病。去领钱吧,路上小心点儿钱”。 “谢谢葛科长”。 葛科长回去了,林驹到财务科领了钱,两个小姑娘大概是看林驹年纪小,还有些吃惊。 问了几句,又仔细地检查了票据,才给钱。 “你家大人没来吗”? 出纳员给钱的时候,还问了一句。 “来了,在一中那边儿”。 “你家大人心可是够大的,这么多钱,叫一个小孩儿来拿,他们也放心”? 嘿嘿嘿,不是他们不放心我,是我不放心他们啊。 二姐的蝲蛄,也不知道卖的怎么样了。 “钱数对了,谢谢二位姐姐”。 林驹把钱踹进里面的兜里,走出了大院。 一共528元,也算是一笔大钱了。 走了二十来米远,林驹到了马路对面的第二百货商店,到了香烟柜台。 买了两条“红玫瑰”牌香烟,一条两块七,两条五块四。 葛昌盛是科长,抽的是一毛五的红灯烟。 能抽上两毛七一盒的红玫瑰,已经是比较体面的事儿。 把烟揣进怀里,又回到了葛昌盛的办公室。 “葛科长,钱都领了,谢谢您”。 林驹拉开办公桌抽屉,把两条烟放了进去。 “你这个孩子,净胡闹,又不是外人,这么客气干什么”? 葛昌盛虽然如此说,却没有起来阻止。 “葛叔,以后用着你的地方还多着呢,兴许过些日子,我还要来麻烦你”。 “好啊,一回生两回熟,有事就来找我。我跟你说啊,你们三道河那一带,山上都是宝。榛子、松子、核桃、药材,蘑菇什么的,我这里都收,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东西,就送到我这里来,价钱总比你们三道河高”。 “谢谢葛叔叔,我走了”。 “我送送你”。 葛昌盛一直把林驹送到门口,林驹走出了二十多米远,才转身回去。 林驹来到了一中路口,没有立即过去。躲在一边儿,悄悄地观察着学校门口的情形。 今天是二姐第一次出来做生意,林驹想让她尽可能独立地完成这笔生意。 这次生意的成功,对于二姐很重要。 不仅仅是打破她原来的观念,最主要的是,让她树立起赚钱的信心。让她意识到,只要去做,她也可以在城市里面赚到钱。 做生意的经验,可以慢慢积累。哪怕赔些钱,也无所谓。 至于将来到底做什么生意,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有了经商的意识,这些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到时候自己就能捕捉到商机。 有不少学生围在门口,看来是在买蝲蛄。 学生们虽然没有多少钱,但城市学生,几毛钱零花钱,兜里还是应该有的。 蝲蛄对他们来说,是个新鲜玩意儿。花上毛儿八七的,买上几个,还能消费得起。 两个中年妇女推着自行车走过,车筐里面,装着纸袋,纸袋里面装着蝲蛄。 一个人一边走,还拿着一张纸看。 这张纸很眼熟,正是林驹复印的蝲蛄豆腐的做法的资料。 纸袋也眼熟,是昨天晚上林驹在家用旧报纸糊的纸袋。 现在没有塑料方便袋,买东西或者用纸袋,或者自己带筐和口袋。 看来,活蝲蛄也开张了。 再看黄天大,正在向来往的大人分发纸张。 林驹猜测,那些纸就是他复印的关于蝲蛄豆腐的资料。 呵,这个家伙,都会派发传单了,无师自通嘛。
第29章 没票买票
见二姐和黄天大那边大概进入正常状态,林驹就没过去,他要趁此机会,办些别的事情。 向东边走去,不远处就是新华书店。 书店倒是不小,但空空荡荡的,柜台上没有几本书,几个售货员正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地,也不知道聊些什么。 林驹转了一圈儿,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数理化自学丛书》。 一套六本,分《代数》、《平面几何》、《立体几何》、《三角》、《物理》、《化学》,价钱两块二一套。
林驹喊了好几声,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婶,懒洋洋地过来。 “喊什么喊?什么事儿”? 好像林驹欠她多少钱似的。 唉,大锅饭害死人啊,就这服务态度,也难怪你们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把这个《数理化自学丛书》给我来四套”。 “什么?四套?你有钱么”? 林驹也懒得跟他啰嗦,拿出一张十元的大团结,往柜台上一拍。 “等着”。 大婶先找了钱,才给林驹拿书。 “大婶,给我点儿纸绳呗,这么多书,不好拿啊”。 现在书店卖书,没有包装,但是有纸绳,可以把书捆上拎着。 “小孩儿不大,事儿还不少”。 总算是揪了一段纸绳,扔给林驹。 林驹想把书捆上,动作慢了些。大婶看着又不顺眼了。 “看你梱得的那样儿,拿来”。 不由分说,就把书抢过去,几下子就利落地捆好了。 “走吧”。 把书一推,就走了。 唉,人倒是还不怎么坏,就是这服务态度太差,难道好好说话,就能掉几斤肉? 看在你们城里人活着也不容易的份儿上,我原谅你。 宽容是男人的美德,我宽容,不跟你一般见识。 这套《数理化自学丛书》,是书店里唯一的一套学习辅导书。 据说在风城县城里面也没有卖的。 林驹前世念书的时候,自己就曾经想买一套。但是也没有买到,后来就从同学那里借来抄写。 这套《数理化自学丛书》,是此时最为畅销的读物,它的最大特点,就是理论和实践相结合,最适合于青年工人自学。 不过,此时没有其他的教辅资料,作为学习辅助教材,也很实用。 这四套,林驹打算自己留一套用,给弟弟妹妹一套,罗雅一套。剩下的一套,就给马家堡子学校的老师们。 如果买书算是满足精神需求的话,林驹现在就要解决物质需求的问题。 生活固然需要理想和情怀,但在这个物质匮乏的时代,物质上的改善,才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品质的提高。 现在还是票证经济的时代,几乎所有的商品,都要凭票购买。 农村也发一些票证,但都是一些日常的生活必需品。 肉啊,粮食啊,这类票证没有。火柴票,肥皂票、布票倒是有,但是不多,数量似乎比城里人要少。 大概发票的人觉得,农村人似乎就应该比城里人少穿衣服。 糖票一户一年一斤,月饼票两人一块月饼。如果一家人的人口是单数,就要跟别的人家分享一块月饼。 现在手里有钱了,自然就要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 趁着现在钱还在自己手里,林驹要及时地花出去。 否则,回到家里交给母亲,想按照自己的意思花钱,就不容易了。 这固然是母亲要攒钱,同时也是林驹的观念不同。 在他看来,除了必要的储蓄之外,有钱就要尽快的花了,把钱藏在家里,或者存在银行里面,其实就是自我贬值的行为。 利息总是跑不过通货膨胀的速度。 林驹到了邮局后面的街上。 他记得,这条街上,就是绿江传统的票证贩子们的活动场所。 这个时代是各种物质票证,后来是国库券,外汇卷、邮票、股票等票证的地下交易市场。 之所以在邮局附近,是因为这里通讯方便。 手机、传呼机什么的自然没有,街上也没有公用电话。 邮局里面有长途电话和市内电话营业,所以票证贩子们就把这里作为活动场所。 林驹到这里的目标,就是肉票、粮票、布票。 至于他计划中的四大件,手表,缝纫机、自行车、收音机,这次不再计划之内,打算留在以后再解决。 这些东西买了之后藏不住,一下子拿回去,很可能引来负面影响。 目前还必须采取稳扎稳打的战术。 五六个人正在街上徘徊,一看他们那警惕的样子,就知道是票证贩子。 林驹前世曾经学过经济史,明白一个经济现象。 古今中外,历朝历代,即使是再严格的经济管制,也阻挡不了地下经济现象的发生。 管制越严格,地下经济就越发达。 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有了价值,就有了商品属性,就伴随着流通和交易的特点,这几乎就是天然的属性。 票证也不例外。 见林驹是个小孩儿,开始的时候没人来搭理他。 但是林驹也不着急,就在街上呆着不走。 过了二十来分钟,终于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过来,小个子,黑黑瘦瘦的。 “小朋友,该回家吃饭了”。 小个子开始搭话了。 “我家不在这里,没有粮票,吃不了饭”。 这就是开始引出话题。 “你是学生吧”? “对,我是学生,也是社员”。 社员,就是公社社员的意思。 名称挺好听,其实就是农民的代名词。 说着,林驹就拿出了介绍信。 一是表明自己的身份,二是表明自己不是绿江本地人,不会给对方构成什么威胁。 掏出介绍信的时候,假装无意地把几张大团结带了出来。 这是表示有钱,买得起票证。 小个子眼睛叽里咕噜转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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