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朝南,空气便越潮湿,二人烟雨行舟,在柳絮飘飘的一个傍晚,终于到达江南州的某个岸口。 沈厌给林殊星裹上狐皮制的裘绒披风,林殊星咳了两声,白皙的面颊上晕染出过深的粉红,在落日余晖中,简直比春日的花落更惹人注目,沈厌看了两眼,默默给青年带上披风后的遮帽。 “阿厌,我们现在去哪里?” “找住的地方。” “师父说的位置应该就在附近,你看这符纸,越发热了。” “扔了罢,我知道在哪。” “阿厌,我有点担心那只小狗。” “什么?” “小鸦和青山还是孩子,能照顾好它吗……” “既然交给他们了,你就放心。” “嗯,阿厌说得有道理。” “你笑什么?” “想到我刚遇到阿厌那会儿,你脏兮兮的,就像——” “像?” “阿厌,我们住这里吧。” 沈厌从青年身上收回眼神,抬眸一看,是间门口两边挂着灯笼的客栈,明黄色的烛火摇摇晃晃,他们走进去,热情的店小二笑脸相迎。 陪林殊星用了晚饭,沈厌盘腿坐在塌上闭目,少年的皮相英俊冰冷,那场大火留下的疤痕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淡,如今只有凑近看才能看到些许痕迹。 沈厌睁眼,瞧凑到自己眼前的人,“师兄?” 林殊星裹着披风坐到旁边,五指摸上少年的侧脸,“这些疤……淡了很多。” 沈厌的眸在烛火映照下明明暗暗,他抬手抓住青年不停乱动的手掌,说:“别摸了。” “阿厌?” “我在。” “笑一笑。” 这三个字温柔缱眷,让沈厌身心一颤,他听到青年的呼痛声,又忙把手中力道放轻、放缓,连同急促的呼吸也一同迟缓下来,林殊星用另一只手摸少年的额头,沈厌不堪「重负」,垂首抵住青年的肩膀。 夜半,林殊星安静入睡。 沈厌穿好衣衫长靴坐在床边,手里玩弄着一把短刀。 “主人,蛊雕已经锁定那人了。” “嗯。” “您真的不问问他……和暗中之人有无关系?” “你怀疑我师兄?” 无量沉默,他知晓林殊星是沈厌的逆鳞,如何敢承认? 沈厌收刀起身,闭眼放开神识。 灰蒙蒙的白雾中,一抹浓重的黑让沈厌深感不适。 他倏地消失在客房内,再次出现,已是在蛊雕的意识深处! “汝终于来了……” 厚重空灵的声音恍若横跨过无数个时空传至沈厌耳内,少年看着在他眼前跳动闪烁的黑色雾状物,微微眯起的黑眸内杀意涌现。 “厄,汝乃至纯女之子,天道钦定继承人之存在……” “汝继任之时,万千无穷世界皆由汝掌控管辖……” “汝需摒弃凡尘俗世之念,忘却此生今世之根,服从天道之意志,将其取而代之……” 沈厌冷眼听着面前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说话,满口的红尘、世俗、汝吾之言让沈厌心生不耐,他在蛊雕的意识中朝前走,行至黑雾面前一掌抓住对方。 “汝呃!” “少废话,滚出来。” “汝如何——能——抓住——吾——” 沈厌满目漠然,用力薅住手里那团黏腻的黑色,将自己连同对方一起带出蛊雕的意识海内。 漆黑的树林中,蛊雕大呼一声,痛到痉挛的灵魂终于得到舒缓,不再瑟瑟发抖。与此同时,其主人沈厌的精神压力也随之骤减。 “你到底是何人?与我师兄是何关系?!” “吾与此人……并无关系……汝方为吾所寻之人……” “说清楚,我让你死得痛快些。” “无人可杀吾,至纯女之子……亦无法。” 沈厌懒得跟这卖弄口舌的家伙浪费时间,他让无量搜索对方的元神意识,前身为上古凶兽的无量却被对方的灵魂力量挤出。 无量说这黑雾似乎是活的死物,连灵魂都是与某个存在共享的,而那占据主要灵魂的存在实力太过强大,无量无法轻易探入其中。 “放吾离开此地……” “放了你?为何放了你?” “吾可告知汝一个秘密。” “我不——” “汝之师兄,乃灵魂不全之人。” 沈厌猛地侧眸,看向黑雾。 “汝之师兄早已身死,其之三魂七魄理应投胎转世入轮回之道,却因强大执念独留「命魂」重回躯体,执拗顽固驻扎于体内…… 如此,其它二魂七魄均是无法往生,被迫滞留在这阴阳天地间、命运循环处,以此,求生不得,求死亦是不能。”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厌听对方满嘴的「轮回」、「转世」、「天地道法」之言,姿态形如佛上珠,仿佛下一秒便要就地圆寂,心中怀疑不减反增。 “吾乃何人?” 黑雾道:“吾乃天道。” 太扯了…… 沈厌转身就走,无量抓着黑雾跟在身后。 黑雾见逃身不开,竟也坦然接受了现状,跟沈厌说起话来。 “吾乃天道,天道钦定汝为继承人,让吾助汝早日脱离这世俗之地——” “我没兴趣。” “汝恐不知天道是何种存在?成为天道,便可掌控无穷小世界,汝一念,万千生;汝一念,万千死,彼时,凡汝想拥有之物,俱是唾手可得!” 沈厌任由黑雾在他耳边挑唆,几个呼吸间,人已出现在客栈的客房内。 床榻上,合衣入眠的青年平稳呼吸着,黑发在月光下如同名贵的绸缎,熠熠生辉。 林殊星似乎察觉到床前有人,他迷迷糊糊睁眼,下意识喊了声「阿厌」。 沈厌坐到床边,抓住青年不停摸索的手臂,“师兄,我在这。” “真是你呀……”林殊星看着少年模糊的身影,问:“为何不睡?现在几时了?” 沈厌说:“寅时三刻,师兄继续睡吧。” 林殊星被安抚着又闭上眼睛,沈厌觉得现在的师兄还挺好哄的,他缓缓揉搓青年的手指,垂着眼思索:究竟是谁抽了师兄的筋骨魂魄,让他变成这副模样…… “可还记得吾之言论?” “缺魂少魄之人,看似归家,实则日夜痛苦,灵魂无处安息。” 少年的轮廓在月色下晦涩阴暗,黑雾见他如此,桀桀笑道:“如何,可考虑成为天道,好让你师兄免受灵魂撕扯之苦,协他三魂七魄顺利归位吗?” “吾可助汝一臂之力。”
85、悟兰因17 作者:狮子歌歌; 平台:晋江文学城; 文名:不灭星(快穿); 悟兰因17:自由; 林殊星与沈厌去祭拜了至纯女。 完整的玉佩被嵌进墓碑上的缝隙中,眨眼间便于石碑合为一体,仿佛从未分离过。 江南州潮湿多水,春后的连绵雨季让人打不起精神,成日里连衣衫都是软绵绵的,光从厚重的云层中透出来,又阴又冷,整个世界好像都笼罩在一片水意中。 “据你所言,我师父的执念竟是你的生母?” “我不过是这样猜测他们认识,不然无情尊为何如此执着于让我们来扫墓。”
“也是哈,这样说的话,我师父岂不是从一开始就打了这主意?让我找到你,拿到玉佩来此地……” 沈厌闻言,瞧了青年一眼。 林殊星的声音落下去,“怎么?” 沈厌道:“师兄你对无情尊——”少年顿了顿,垂下黑亮的眸子,声线喑哑,“可还……喜欢?” 林殊星把玩着手里的桃花枝,少年未得到回应,正想抬头看他,手中却突然多出一株花枝。 紧接着,听到青年带着笑意的声音,“阿厌还是小孩子呢……走啦!” 江南州这边也有庙会集市、各种节日活动。 拜祭完至纯女的林、沈二人并未急着赶回七枯山,沈厌从店小二处听闻不远处的街上有夜游赶集,一看日子,三月初三,果真是个吉日。 夜幕将至,林殊星与沈厌出了街,街上铺着沥青色的砖石,白日的雨水将整座州府洗涤得焕然一新,树梢露出绿芽,马匹轿夫人流于街道四处横穿而过,时不时还能见到身着软甲手执的守城官兵,头盔顶部的黑红穗子被风吹拂,在月色下微微泛白。 林殊星与沈厌站在人群中,无数放飞于空中的明黄色灯罩将二人包围,他们与四周男男女女无甚不同,昂着头,望向被飞天灯照耀如白日的天空。 “师兄写了什么?”沈厌望向林殊星。 青年披着白色狐裘,柔软纤细的围脖堆积在颈肩,肤色在夜中莹白如玉,“卖灯笼的掌柜说,这些东西讲出来就不灵咯。” 沈厌执起他的手,于掌间缓缓摩擦,“师兄……” 林殊星一惊,下意识朝四周看看,他抽了抽手,双颊泛上粉意,“阿厌你松开……这是在外面!”见少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便又诱哄道:“你松开的话,我告诉你。” 沈厌闻言,狭长的黑眸撩起,有些轻描淡写道:“那算了。” 手紧紧握着,不肯松开。 林殊星愣愣看着沈厌半响,默默低下脑袋。 “师兄没有瞒我什么事吧?” “何事?” 少年牵着手里的人慢吞吞往客栈走,一路沿着河畔,刚露出绿芽的小草轻抚过二人的靴面,留下些湿漉漉的痕迹。 沈厌回头看林殊星一眼,看到对方裹在裘绒兜帽里的粉白面颊,散去心中似有若无的担忧与杂念,道:“或许是我多想了,自你回来,我惊喜又不安,师兄别再离开阿厌了好吗?” 林殊星感受到手掌被紧握的力度,喉头哽了一下。 “别相信……” “师兄说什么?” 沈厌瞧林殊星双唇颤抖,以为他冷,林殊星却推开他,抬头的脸色苍白,用力咬着后槽牙道:“别相信——” 话未说完,青年便晕倒在沈厌怀中。 一身黑衣的少年拧眉,眉目冷凝,表情恐怖至极。 沈厌在床前守护林殊星至半夜。 无量多次为青年的灵魂状态诊断,给出的回答均是不容乐观,黑雾如同在看戏,并不催促沈厌接受他之前的提议,这家伙仿若一个极具耐心的猎人,胸有成竹猎物一定会走进自己所设的陷阱中。 青年双拳紧握躺在床上,黑发衣衫缠乱,冷汗将床被浸湿。 沈厌试着用自身真气安抚林殊星躁动疼痛的灵魂,但没用,青年依旧不停发抖,瞳孔虚张着,只能看到两颗黑灰色的瞳仁,发青的唇齿呢喃着沈厌的名字,想是只有这两个字能缓解他灵魂深处的痛感。 “我在这里,师兄……师兄……你看看我,不痛了好不好……” 沈厌握着青年的手,感受到手心的震颤与潮湿,他连说话都在发抖,无力感几乎逼疯沈厌,他望向漂浮于上空的无量,眼神堪称暴虐,“我要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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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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