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车未停、马未歇,双方前行着相伴了这样一段路。 车里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荒原上风雪苍茫,奔马嘶鸣,红旗漫卷。 在这隆冬时节一片晶莹的雪国,二十几位祖国边陲省份偏远村庄的普通牧民,扛旗策马,来送一位与他们可能都素未谋面的、可敬的年轻勇士。 凌放默不作声,车窗透过的阳光打在他侧脸上,显得愈发白皙,近乎透明。 受伤后的一年多以来,他神色间的沉稳清冷更甚,此时专注地看着窗外,乌黑的瞳孔有些像无机质感的琉璃,看不出情绪,外人都很难判断出他心里是否也有波澜起伏。 只有坐在他身边的韩墨京知道。 ——从马队出现的那一刻,凌放就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 一路握得死紧,直攥到指节发麻。 作者有话要说: 咳得厉害。大家一定注意防护和休息,如果中了要多睡多喝水,抱抱。 保持心情愉快也很重要! 最后这一幕画面灵感来自西北牧民自发骑马送行去训练的越野滑雪队,是奔赴北京冬奥的,在央视视频刷到记了好久。
第112章 受伤后第556天, 凌放再次站上了实赛的90米标准跳台。 巧合,又是今冬的洲际杯日本站,和他这一世第一次洲际杯一样的赛场。 他目前没有参加世界杯的积分资格, 需要从洲际杯打起, 冥冥中仿佛某种轮回——这是第二次从头再来。 ……也没什么。 凌放心里说, 又不是没试过。 1月6号的札幌山区很晴朗。观众席上座率比一般时候的洲际杯高一些,有不少人是冲着凌放复出后首场比赛来的, 甚至有国内观众专程飞过来。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向大雪漫盖的坡地, 一片晶莹。山风轻响。 凌放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松开手。 ——第一跳, 他跃出93米, 稳过K线,平安着陆。 教练台上的叶飞流这段时间担子重压力大,沉稳多了, 克制住激动脑子里已经在分析刚才这一跳的动作。 他身后的方唐喜悦得堪比几年前头回在现场看凌放跳雪, 忍不住抚摸了一下胸口, 才赶紧跟上叶飞流往休息室走。教练们得去见凌放、安排下一跳。 93米, 夺牌希望当然不大,但这一跳意义非凡。 与这段时间训练结合看来, 凌放的各方面数据稳定得不可思议, 刚才这一跳的瞬时预判精准到毫秒之间, 只是起始弹跳力还弱了些。 观众席在出分后有人下意识地喟叹“不如以前”, 但也有许多人在为他欢呼。 “——技术还真是更老练了啊凌放!”这段时间主要跟凌放训练的是叶飞流, 方唐见他少,所以一碰面就笑着感叹。 叶飞流看着凌放摘下头盔, 给他递毛巾擦头发和脸。 眼看着刚擦过几秒, 凌放额头上又开始泌出细密的汗珠。 他一愣, 立刻敏锐地问:“……腿疼了?” 凌放本就浅淡的唇色有些发白,垂落的睫毛轻颤,语气平稳地应了一声。 队医立刻拨拉开教练们,几步走过来给他直接脱掉裤子——右膝盖肉眼可见地比左边肿些,白皙均匀的小腿肌肉已经被膝盖的疼痛带得,抽搐颤抖起来。 十分钟后,守在现场的体育记者们得到消息:遗憾的是,第二跳凌放由于膝盖不适,和教练组紧急商议后主动退赛。 一行人默默往前走,凌放尽量保持正常的走路姿势,带着兜帽和口罩,安静地想着什么。 “哟!凌!”腔调有些古怪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出声的人胳膊看似用力、实则是轻轻地搭在了凌放肩上。 凌放揉揉眉心,摘掉羽绒服帽子—— 眼前是穿着酷似国内东北30年前红绿大花系的某牌2024冬季高定羽绒服的坂本浩二。
还是一脸漫不经心花花公子的招牌笑容。 “……”凌放无奈,“你不是刚结婚,怎么还一个人跑来看洲际杯?” 浩二结婚的消息是前天才公布的来着,在大阪办了隆重婚礼。 “你回来啊!这么大事儿!·本人!”他比划一下自己,“——我作为你在日本唯一的朋友,我当然要带着太太一起来迎接你!”坂本浩二笑着让出了身后一名打扮很知性的长发女孩,对他客气地点头问好。 “……”凌放想想,干脆切回中文,叫了声“嫂子。” 队内翻译给翻过去。姑娘有点意外,捂着嘴微笑起来。 坂本浩二呆了一瞬,随即甚至有些不明所以的感动。 好家伙,这人其实比他小好多来着,这几年真是越来越容易忘记对方其实还是我的后辈来着…… “走走走,如果下午没事我们去温泉,我太太家里在这儿有个会所。”这对新人夫妻并未和凌放聊这次的情况,几句寒暄后就开始热情邀请凌放一行人,“温泉对身体好的!” 队医打听了一下会所的温泉是什么水质,随后表示赞成。 一行人欣然前往。 他们只在札幌逗留1晚,凌放目前的情况不严重,还能静谧安然地享受一下温泉和专业按摩。但他复出的第一次公众赛事没有顺利完成,在外界还是引发了一些纷扰。 凌放的观众黏性和关注度出乎所有人意料,在北京冬奥之后,已经是实质上的冬季运动明星。他的外形、他的成就、还有惨烈的一度被认为是“落幕”的事故,都让人念念不忘。 甚至很多人是在他受伤那段视频上热搜后才开始认真关注的,给这项运动也带来了更多关注度。 目前国家跳雪队最亮眼的男队员是江卓、滕九中,两个人和凌放的硬核画风很像的几次“00后整治职场”的叛逆访谈,还被津津乐道来着。 随着国内训练场地、水平、教练经验的增长,加上心里憋着股劲儿,两人成绩也在互相攀比着突飞猛进。 江卓跟滕九中都发现有那么几个和自己有过微博互动、平时喊“妈妈爱你”的挺可爱的“粉丝”,对于凌放低调复出的这次洲际杯一开始毫不关注,一听说退赛却冷嘲热讽起来,还要加一句“中国跳雪得靠新人”。 令人头痛。 年轻人要说能远离网络那是瞎扯,哪怕训练忙,哪怕那几条微博不带大名,按信息流稍微刷刷也就看见了。 ……这叫人心里头怪不得劲的,滕九中立马发一条微博:“我们吃完饭就出发去机场接队长回国啦[快乐][快乐][快乐]!!!”然后看着评论区快速刷起来的“期待!”“哇你们感情真好。”“九中卓卓你俩真的是从凌队回来训练后就没法独立行走了[狗头]” 心满意足放下手机。 俩人还商量要不要给凌放道个歉说一下这事儿之类,马尔赛从他们身后路过,大大咧咧:“你们凌队那是做过明星的人,”当年那综艺现在还是不少亲子综艺爱好者的情怀呢,不过这一代小孩儿恐怕都没印象了,啧。 “……反正吧,他从来不在乎这些,你们自己搞好了成绩,队长才有里有面儿,别的小事儿不要瞎打搅他!” 好吧好吧。江卓和滕九中对视了一眼。 转而商量等晚上回来怎么接风,嘿嘿! 第596天,回国短暂调整一个多月后第二次出国的凌放,成功完成了洲际杯标准台的两次跳跃,均过K线,第二跳发挥优秀达到112米,最终名次在第9名. 同场,在他受伤后受了刺激奋发图强拼命训练的师弟江卓夺得本次洲际杯标准台铜牌,次日在女子标准台中,师妹尹红夺得洲际杯冠军,这是她个人职业生涯、也是中国女子跳雪的第一枚国际比赛金牌。 凌放特别高兴,而且凑巧两个也都是叶飞流直接带过很久的运动员,算嫡系师弟师妹了。 俩人最开心的瞬间,却是看到凌放两跳都平安。 凌放没忍住无语,看着站在面前笑开花,扎着手似乎想拥抱一下又不太敢碰他,跟小朋友一样怯生生的师弟江卓:“我又不是玻璃做的……” 江卓原本在形象上越来越向着凌放的冷静沉稳靠拢着,不过亲师兄面前无所谓矜持,立刻欢呼一声,揽上了凌放的肩膀,没敢用力、但是半天没松,甚至还要挨挨再蹭蹭。 尹红就只在边上看着,“啧”了一声——这一声大概意思就是行行行不就仗着你是个师弟能随便抱吗我才不会酸呢我拿的可是第一枚女子金牌啊师兄刚才先表扬的是我是我是我! 白眼翻上天.jpg “痒了……”被头发蹭到脖子,凌放也耐着性子没有躲开,有点无奈地拍拍江卓的肩,“好了。” 江卓没抬头。 凌放觉得不太对,把师弟轻轻掰开,看一眼——眼圈怪红的。 “队长!……今天可真好!”江卓吭唧了一句,又不好意思,看架势还想继续扎进凌放肩颈掩饰情绪。还在低头,就被尹红一胳膊肘子别开、利落地拖走,“师弟啊你多大人了还卖萌!” 凌放站在原地,忍不住摇头笑。 不过,快意背后还是很辛苦的。 凌放坚持到看两个小的领完奖,回到比赛期间在酒店的住处,跟教练组、队友们分开,进门灯都没开就坐倒在床上。 顿了顿,双臂环膝、侧身躺下。 他得缓解一下返程路上坐下就开始、从膝盖逐渐蔓延到整条右腿,这阵阵熟悉的酸胀。 这家酒店窗外十米就是另一栋公寓楼,按凌放的习惯,两天来就没拉开过厚实的窗帘。 进屋就躺,也没开灯。 酒店交通便捷但是设施有些老旧了,屋子里是电取暖加上空调,电暖不太给力,他进门没开空调,略冷。 在一片暗淡的昏暗里,凌放扯到被子一角随便盖下,然后默默地搓搓掌心、捂暖自己的膝盖。 目前的情况他很熟悉,倒也不用联系队医,忍忍就过去了。 他合眼又睁开:虽然睡了就不难受,今天也没有训练计划,但现在睡太早,打乱作息不好。 狭小幽暗的房间里,安静到只有自己的呼吸。 最开始,呼吸声还略有些急促,但很快就随着强大的自控力“发作”而平稳下来,变得规律而愈发清浅,额头的微汗也逐渐在消退。 一时就想起来,韩墨京曾经玩笑说,凌放呼吸的声音简直比那只软甜的猫咪都轻…… 随后就被有着钢铁神经和顽强意志的、冷酷而卓越的、世冠运动员凌放同志挥着抱枕重锤…… “滴——” 开门声打断了凌放这一回训练自己呼吸同时东想西想的“打发时间项目”。 有人端着晚餐,用凌放给的房卡开了门,然后按开廊灯和暖风,让小房间骤然亮堂了许多。 是韩墨京。 他看着床上一副乖巧安静模样对自己眨眨眼的人,叹了口气,把人轻轻顺势拉起来坐床边,腿上盖好毯子,再塞进手里一双筷子。 揉了揉凌放的头发。 “今天表现真好啊!”凌放快吃完这顿饭的时候,韩墨京才笑着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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