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迷信之人又怎样呢?”赵庆也附和道。 他俩很难得的,对视微笑了一下,给予了对方的深切的理解和同情。 “白兄,迷信之人又怎样呢?”安进也茫然地问道。 两名下属齐刷刷向他投来慈爱且宽慰的目光。很好,在智慧的洼地里,三人胜利会师。 “……”白古想了想,自己还是操之过急了,要开启民智,还是得一步一步来,循循善诱。 “你们想想,没有物证没有人证的情况下,唯一能证明他杀了人的办法,是什么?” “自首?”安进说这话时,自己都难以相信,向伟明怎么可能来自首啊! “不叫自首,确切地说,叫坦白。”白古耐心地解释着。 “有区别吗?他会愿意坦白吗?”安进现在是代表三个人发言,三个臭皮匠,完全没明白诸葛亮的意思。 “人在什么时候最容易坦白?”白古今日还真是耐心十足,非要将他们引向智慧的高峰。 “伤心时?” “喝醉时?” 赵庆和冯言抢答完毕,白古均摇了摇头。 “愤怒时!”安进想起了过往人生经历中,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次发脾气,但凡愤怒之时,是最忍不住心里话的。 为什么古人喜欢用“激将法”,人一旦被激,怒气上涌,总会失了分寸,容易冲动,话便脱口而出。 再有夫妻吵架之时,两人都是怒气冲冲,这时也最容易翻旧账,说出追悔莫及的狠话。 人要管住自己脾气,是最难的。 “对,愤怒之时。”白古赞许地点头。 安进感觉自己似乎摸到边了,向伟明是个脾气暴躁的人,要激怒他应该不难,一旦他愤怒起来,咱们就能套出话。 可怎么引向杀人的方向呢,平白无故去激怒,他势必心怀警惕,不容易成功。 安进将冯言手上的本子拿了过来,仔细把白古刚说的话从头至尾看了两遍,上下联系了一番,终于计上心头。 白古见他眼睛忽然亮了,嘴角一勾,继续喝茶。 …… 阴暗沉闷的屋子里,门窗紧闭,厨房柴火烧出的浓烟徐徐涌进了堂屋里,气味呛人。 此时已近傍晚,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向家屋子里点着的煤油灯微弱得几乎看不清锅里烧着什么东西。 柳云香边做饭边被油烟熏得迷了眼睛,她将厨房的窗户微微打开了一条细缝。 “开一点点,不要紧吧。”她低声自言自语,唯恐坐在堂屋里等着吃饭的丈夫听到。 许是敏感作祟,许是细微的风吹进屋子带来了寒意。向伟明很快起身走进了厨房,见到窗户果然被打开了一些,一巴掌将佝偻着背的柳云香打翻在地。 “我说过,不要开窗,你耳朵是聋了吗?!”他一脚踢过去,冷言呵斥完,便自顾自回堂屋去了。 柳云香哆嗦着站起来,继续往锅里加水熬粥,被打这种事她早就习惯了。女人要听话,不听话就会被打,这是她娘告诉她的。 两人坐在破烂的桌子边,喝着稀粥,吃着咸菜。杂货铺生意不好,但也不至于吃不上饭,不过他们得省钱,钱要留着以后给儿子用的。 她特别后悔刚刚开了一丝窗户,仙人说过,家里不能阳气太重,否则儿子体虚不敢回来。她这做娘的反倒没有记住,倒是孩子他爹时时记在心里,一点儿都不敢大意。 “过几日我要去潜州进货,三天不在家,你敢瞒着我开窗,回来打不死你!”向伟明边喝粥,边冷冷地交待。 柳云香唯唯诺诺地赶紧点头,表示自己一时忘了,绝不会再犯。 “孩他爹,你又要经过那后山?”去潜州的路弯弯绕绕,推着板车爬几座大山着实累人。 倒也不是没有近路,最近的路便是从后山禁地直插过去。虽然此山因野狼被封,但他心里明白,野狼都是骗人的。 “你路上要小心呐,那地儿……”柳云香小心翼翼地藏了后半句话,那地儿是向昭死的地方。 “放屁,我走了那么多次,哪次出过事?”向伟明一听这话就来气,向昭算个什么东西,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拦自己的路。 “不是那个意思,我前些日子看到她了,就在闵溪边的树后头……” 柳云香提起来还有些后怕,人虽不是她杀的,但她终究是帮凶。而且女人向来对鬼魂之事就心存胆怯,那日的情景近来时时扰得她心烦意乱。 那天清早,她照常在闵溪边上洗衣服,清晨天还未全亮,树林子里还暗暗的。她洗着洗着,总觉得背后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免不得回过头看了几次。 前几次都没看到人,想着兴许是自己吓自己,便不再回头。待走的时候,她一转身,见到十米左右的树背后,一个长发姑娘正静静地蹲在那里。 她头发凌乱地垂下,遮住了大部分脸,但身上的衣服柳云香怎么也不会忘记,那是向昭身前的衣服。那粗布褂子正是自己的衣服改小给她套在身上的,那颜色和面料,绝不会错。 向昭见自己看着她,发出两声冷冷地笑,便转头飞快地离去。一眨眼,消失在昏暗的树林子里。 柳云香拾起掉在地上的衣服篓子,逃也似的往家里跑。她一直不敢把这事告诉丈夫,丈夫不许她提起向昭,提一次就免不了挨一次打。 可今天,就是挨打她也要说了。后山禁地是向昭死的地方,能不走最好还是不要走。 向伟明没有向往常一样用巴掌伺候,只是呵斥她闭嘴,便一言不发地喝粥了。 他想起前些日子县令来家里,说在荒废的古寺遇到过向昭,这次孩他娘又看到她,莫非这孽债还真是阴魂不散? 向伟明推着空板车去潜州,去时是晴天白日,走在后山里虽有些凉意,倒也不害怕。只是经过向昭死的那条三岔口时,他免不了加快了脚步。 他不是个胆小之人,只是人做了坏事,难免会有些心虚,这一心虚,就显得气弱了。 他本欲进货之后早些回来,无奈天气突变,行船不便,这一拖便拖到了晚上。他下船后,想着已近深夜,要不在城里睡一晚再赶路。摸了摸口袋,又推着板车赶起了路。 “钱要留给儿子用的。”他嘿嘿一笑,往后山方向走去。 走到后山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山里本就阴凉,夜里更甚。凉风飕飕地往衣服里钻,与他身上的热汗相互碰撞着,将身体的热量一点点抽走。 树林很浓密,枝叶繁杂遮住了天,月亮本就灰蒙蒙的光只透了三分下来。地上的石块儿看不清楚,板车几次险些翻倒。 向伟明边推车边低声咒骂了起来,骂天骂地骂老婆,把自己心里的不如意都宣泄了出来。 一阵风刮过,树林子里忽然响起了“呜呜”的呜咽声,如泣如诉,似女人在哭。他心下一沉,抬头看去,到了三岔路口。 三岔路口,正是三年前向昭死的地方,也是三年前自己亲手拿刀行凶的地方。他身子有些微微颤抖,心一横,决定冲过去。 就在他准备加速迈步的时候,前方一个粗壮的老槐树后头,忽然闪出一个白色的背影。 那背影不高,浑身披着白色的长裙,头发披散着,快垂到了地面。那背影似乎是背对着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乌黑的发丝和雪白的衣料随风轻摆,十分渗人。 向伟明吓了一跳,抓着板车的手一松,板车“砰”一声翻在了地上。上面的货物摔了不少下来,噼里啪啦一顿响,但他已无暇顾及了。 “你…你是何人!”向伟明到底是个凶狠之人,即使现在有些心慌害怕,终究没有露怯。他心里明白,鬼魂也怕恶人。 那女鬼没有回答,只是幽幽地哭泣,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整个树林里都环绕着那令人心悸的呜咽。 “爹爹……爹爹……” “爹爹……你为何不要小昭了……” “爹爹……我想回家……” 女鬼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充满童稚的嗓音与夜晚的风融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 “我不是你爹!你快走,不要再来找我们!”向伟明壮起胆子喊道。 那女鬼慢悠悠转了过来,五官被头发遮住,胸前的衣服上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看起来像是一具空心的皮囊。 “你既不是我爹,那就把我的心肝还给我……”那声音忽然一冷,显出一股杀气。 向伟明握紧了拳头,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十几年的相处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主导地位。纵你向昭化作恶鬼,我也不信你能翻出什么花。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案子,两位大人要私定终身,吼吼吼~~ 最后一案,三位大爷要正面刚,吼吼吼~~
☆、以身犯险
“你的心肝早就化作汤水给阿福吃了。若不是你下蛊害我儿子,他怎会日日痴傻,你这恶毒的女童,还敢来找我们!” 向伟明想起儿子现在还未回来,想起他们夫妻俩的日日期盼,恨不得再把向昭的魂魄也千刀万剐。 “即使你杀了我,将我心肝熬汤,你的儿子也回不来了。你的儿子死了,永远都回不来了!” 女童的声音一下变得讽刺十足,句句戳中他的心脏。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是否被骗,但强烈的希望让他埋下了心头的疑虑,坚定地选择了等待。 此刻向昭的幽魂将他内心最深的恐惧揭露了出来,比起自己撞鬼,他更害怕的是儿子再也无法回来。 “你这贱人!我恨不得再杀你一次!”向伟明咬牙切齿,手臂上的青筋崩起,像随时要爆裂开似的。 “别人都说你好,只有我知道,你是这世间最恶毒的人。杀你之时,知道我有多痛快吗?” “今日,我要再让你尝尝那滋味,让你永世不得超生!这都是你自找的!” 向伟明说完便从板车的梁上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冷冷的青光。 “不好!有危险!”安进低呼。此刻他和捕头带着一众捕快均围成一圈,埋伏在三岔路口的四周草丛里。 玉翠带着几个女人躲在山的周围,那些此起彼伏的声音就是她们演出来的。 而现在蹲在树下装成向昭鬼魂的,正是一个向伟明怎么猜也猜不到的人——白古。 眼看向伟明一步一步逼近,那树下的白色身影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任务已经完成,白古可以功成身退了,为什么还不走? 安进额上急出一层冷汗,再这么下去,向伟明马上就要冲到他身前了。 白古不是不想走,只是之前埋伏的时候蹲了太久,刚刚演戏的功夫腿早就麻了,现在只感觉两腿酸胀,越是想站起来,越是动弹不得。 安进眼看向伟明的刀已经逼近白古,白古的眼睛反射着月光,瞳孔张大,脸色苍白。 原计划是白古先跑,众人再一拥而上制服他,现在白古不动,众捕快虽知道情况不妙也不敢起身。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54 首页 上一页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