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顿了下,才哽咽地说道,“奴婢知晓,夫人有心让夏至过两年去伺候大少爷,所以她这才养了些骄气。可……这若是毁了脸,将来可怎么到大少爷跟前伺候啊……呜呜呜……我看那绿枝,八成是有心的……” 刘蓉的脸,渐渐地变了。 这么说来,昨天她让儿子收了院子的丫鬟,莫要再碰那下三滥的贱蹄子,没想到今日这蹄子就趁机打烂了她给儿子准备的通房丫鬟。 这若是真让她近身到了儿子跟前,那这家里不等于招了个祸害在跟前么? 立马心里对绿枝便存了去意。 哼了一声,看向哭得可怜的宋妈妈,皱眉道,“先去请个大夫,瞧瞧夏至的脸!” 宋妈妈一听,立时给她磕头,“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奴婢罪该万死,照顾好夏至,就来给夫人请罪!再不敢偷懒了。” 轻描淡写的,直接把自己不尊主子的罪名,改为了偷懒。 刘蓉厌烦地挥了挥手。 宋妈妈这才退下,到了门外,就擦掉了泪水,露出眼里的毒意——本想趁机告迟静姝一状,却不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幸而她机警,将刘蓉的注意力转移到绿枝身上。 哼! 敢动她的干女儿,她也要迟静姝尝尝,自己情同姐妹的手足被折断的滋味! …… 按下宋妈妈如何在刘蓉跟前挑拨的事情不提。 只说迟静姝带着那些东西,来到老宅祠堂,将东西在院子里烧了后,又到牌位前,认认真真地上香磕了头。 在牌位前正默默地站着。 忽然,就听到祠堂外头,传来一阵不远不近的吵嚷声。 不由奇怪,走到门外。 绿柳就道,“似乎是枫林苑那边传来的。” 祠堂的不远处,有一座种满枫林树的园子,据说,是那位迟家的老家主,迟静姝的祖父,迟明德极其喜爱枫叶,这才特意做了这么间园子。 只是,迟明德近些年身子不太好,就搬去了朝阳的地方,离得远了,也就不怎么来了。 加上这园子距离祠堂不远,有些偏僻,便渐渐地有些荒废。 此时却传来这样的吵嚷声,倒是让迟静姝有些稀奇。 她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没想到,居然看到,那边枫叶林下,站着的人,居然是绿枝。 绿枝正拉扯着一个穿石榴红百褶裙的丫鬟,不满地说着,“你收了我的那么多银子,结果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站在迟静姝身后的绿柳看了一眼,皱了皱眉,低声道,“小姐,那个是大公子院子里的冬雪。” “哦?” 迟静姝眼里拂过一丝兴味,继续看去。 便见冬雪不满地一把甩掉绿枝的手,“你少来说笑话了!那些银子,是你主动送给我的。我何曾答应过你什么!” “你!” 绿枝气得脸都红了,“你分明……” 冬雪又不屑地朝绿枝斜了一眼,冷笑,“不过就长了三分姿色,还想勾引我们大公子?到底是下贱商女跟前出来的丫鬟,骨子里就轻贱得很!” “你说什么!” 绿枝几乎气死了,伸手要去抓她的脸,却被冬雪又一把挡开。 冬雪反手就扇了她一个耳光,又道,“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什么人都是你能肖想的!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大公子跟前,否则,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说完,就扭扭哒哒地走了。 绿枝捂着半边脸,站在那儿气得直哭。 绿柳看着不忍,想过去拉她一把,却被迟静姝忽然拉了一把。
第19章 暗中 “嘘。” 绿柳顺着她的目光一看,顿时一惊,慌忙与迟静姝藏到树木之后。 就见,红枫林的那边,竟然走出来一个人。 正是大公子,迟云杰! 他似乎早躲在暗处窥探了,走出来时,面上分明还带着一抹算计的笑。 可到了绿枝跟前,又是满脸的心疼。 关切地问道,“这不是九妹院子里的绿枝么?怎么站在这风口里哭啊?” 绿枝本没注意到人,一下听到声音,吓得连忙扭头。 不想,居然看到了朝思暮想的迟云杰! 顿时又惊又喜。 脸上还有泪,却做出一番羞赧惶恐的模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迟云杰心头一动,又走近两步,笑问:“这是哪里受了委屈么?可是九妹罚你了?与我说,我去帮你教训她。” 这边,迟静姝冷笑一声。 那边的绿枝却立时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福身道,“奴婢见过大公子……哎呀!” 谁想,脚下一个不稳,竟然一头栽进了迟云杰的怀里! 迟云杰顺势一伸手,将她抱住。 两下一贴,居然就分不开了! 树木后的绿柳有些脸红,不敢再看。迟静姝却慢慢地勾起唇角。 绿枝满脸通红地作势要站起来,“请,请大公子恕罪,奴婢……” 迟云杰却没松手,只觉这小丫鬟身上的香味好闻得很,便凑过去,故意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这是什么味道?好香。” 绿枝顿时半边身子都酥了,连忙软声道,“大公子,您别这样,要被旁人看见了。” 迟云杰却笑起来,“我与自己欢喜的女子亲近,看见又能如何?” “欢喜的女子?” 绿枝顿时满眼激动,朝迟云杰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近乎呢喃地唤了一声,“大公子……” 迟云杰笑了笑,往她耳边亲了一下,低声道,“今夜,到藕香庭来。” 绿枝本是有心接近迟云杰,却又不想太容易被他得手,所以屡次拿腔作调不肯轻易低头。 如今有了冬雪在前,又听迟云杰这般暗示,她便彻底放下身段,娇羞无限地看着迟云杰,轻轻地点头。 随后就被迟云杰捏住手亲了一下,满脸红霞地走远了。 树林后,迟静姝就见,迟云杰明明方才还是深情款款的脸,瞬间变得讥讽而鄙夷。 冷笑一声,甩了袖子,也离开这偏僻的红枫林。 她转回身。 绿柳满脸通红地跟在后头。 半晌,才问:“小姐,绿枝晚上真的要去见大公子么?我们……不用拦她?” “拦她一回,能拦她十回么?” 迟静姝的语气淡漠而疏离,“她自寻的路,怪不得旁人。” 绿柳想起方才绿枝依偎在迟云杰怀里满足而高兴的样子,不知是难过还是不忍。 当晚,迟静姝就看到,绿枝抹了她给的‘红颜俏’,一副俏丽万分的模样,跟绿柳换了值夜的差。 在落灯之后,悄悄地出了门。 她无声地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想起七年前,母亲将她领到自己跟前来时的情形。 回忆最终定格在绿枝按住自己,让迟云杰差点强辱自己的一幕上。 最终,迟静姝缓缓地闭上眼。 听着绿柳轻声的叹息,转入那些纠缠如魔的梦境里。 …… 翌日。 迟静姝难得闲心地到花圃那边去摘花,居然碰到了甚少到花圃来的宋妈妈。 一进来,就叫人堵住了花圃的出口。 迟静姝捏着花剪子扭头温笑地看着那一副找茬架势的宋妈妈。 也不说话。 宋妈妈却是满心地怒气,几步走上来,一把就夺了绿柳手里的篮子,阴笑道,“九小姐,这些花,可是夫人精心养来,给四小姐用的。您这般没规没矩地给剪了,是不是太不把夫人和四小姐放在眼里了?” 迟静姝看她这架势,就是存心地今天要不给自己好过了。 微微一笑,摇头,“原来这花竟是二婶养的么?可我听说四姐姐喜欢牡丹啊!怎地,如今也喜欢这芍药了么?” 宋妈妈一僵,旋即将那些花扔在地上,狠狠一踩,“不管是牡丹还是芍药,九小姐擅自剪了夫人的花,就是大罪!该家法伺候!九小姐,别让奴婢难做!” 绿柳在后头吓得瞪大眼,忙往前走了几步,护住迟静姝,“不过就是几朵花而已,怎么还用上家法了?” 宋妈妈一把将她推开,“这花,都是极其稀有的品种!这么剪了,可就没了!九小姐目无尊长,以下犯上!若是不想动用家法的话,就在这花圃里,跪一个时辰吧!” 绿柳被她推得一头撞到旁边的花架子上,差点叫掉下来的破花盆给砸着。 “哐啷!”一声。 迟静姝看了眼那地上的土陶碎片,又转过脸来,朝宋妈妈看了一眼,笑道,“宋妈妈,当真要我跪么?” 宋妈妈一惊,这迟静姝的眼神,冰冷高傲,竟然有着一股子极其压迫人的气势! 怎么会? 心下一狠,伸手就要强压迟静姝的肩膀,“跪!动了夫人的东西,也敢这般放肆!我看你是敬酒不吃……” “啪!” 不想,迟静姝竟然反手,狠狠地在宋妈妈的脸上扇了一道耳光。 别看她如今个头还小,人也没什么力气,可这一巴掌,却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当即把宋妈妈半边的脸都扇肿了。 绿柳吓呆了,宋妈妈更是没料到素来怯懦胆小的迟静姝不但敢反抗,还敢反手打自己一个巴掌。 登时发出杀猪般的尖叫,“来人!来人!” 守在花圃外头的仆妇立刻跑进来,就看宋妈妈抓着迟静姝的肩膀,拼命地拉扯。 “把这个贱人按住!家法!去取家法的鞭子来,今日,非要打死这个贱人!” 一个仆妇脸色变了变,忙道,“宋妈妈,家法需要祖老爷和老爷才能请,你这……” “让你去就去!这贱丫头,剪了夫人的花,还敢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就该好好地教训一顿……啊!” 不想,话没说完,迟静姝突然扒着她的手腕,咬了一口。 她一个甩手,瘦弱伶仃的迟静姝就被扔了出去。 一下子砸在那花架上,花架上两个破旧的花盆,登时掉落下来。
第20章 闹僵 “小姐!” 绿柳尖叫一声,飞扑过去。 可其中一个,已经砸在迟静姝的手臂上。 迟静姝顿时痛得脸都白了。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含泪看向宋妈妈,“宋妈妈,我今日到底犯了何错,让你要逼我于死地?” 说着,就一把拨开身旁的绿柳,趁着众人还在愣神的情况下,跑了出去! 宋妈妈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原先也只是因为那干闺女夏至昨日受了委屈,她虽在刘蓉跟前设计了绿枝,可后来听到夏至说竟然是迟静姝下令责罚她的时候,到底心气不顺。 今日逮着她单独来此处,就有心要给她几分颜色瞧瞧。 本来,依着迟静姝懦弱瑟缩的性子,被罚跪也就罢了,断不敢声张的。 可谁知,她竟然把事情闹得这般不可开交! 眼见她跑了出去。 宋妈妈突然叫了起来,“拦住她!拦住她!不要让她出去!” 那些仆妇本只是收了银钱过来,顺道想讨好一番宋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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