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的小道上。 万嫔回头,身旁的远香背着包裹也跟着回头看了眼,扶了扶她的胳膊,“小姐,走吧。” 万嫔笑了下,点头。 相扶走远。 …… 宫内。 苏离站在养心殿外,看着慈宁宫方向的大火处。 一个黑袍长身的男人,踩着那火光,一步一步走来。 只觉这人,仿佛是从炼狱之火中走出。 那火,烧尽了这一夜的黑暗与长久的龌龊腐烂。 他扫荡了一切。 随着天光,火光,星光,曦光,涤清万恶,开了一个万朗清明的天。 原来那句明明盛世的话,不是假的。 他笑了下,走下台阶,单膝跪在了地上。 却听萧厉珏笑:“有劳苏将军,随本王去迎接陛下回宫。” 苏离一愣,抬头,却看不见萧厉珏的脸。 却只看到他背后,启明星,点亮北空。 很久以后。 他经常会想起这一幕。 想起他问眼前这个仿佛神祇的男人,“以你之力,完全可以举兵北上,再开盛世,为何却要选这样一条满手沾血撕破所有人欲望的路?” 萧厉珏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 哦对了,他说。 总要有个人去面对这些肮脏。我只是,不舍得那个人是她罢了。 是了。 萧厉珏可以扬旗擂鼓,举兵动荡,立全天下的正义为根,正大光明地创一个开明盛世来。 可是,在这之前,这腐烂的皇朝里,却要有一个人靠在他的背后,替他遮挡那些丑陋龌龊。 他不舍得,不舍得那个人是她。 一句不舍得,他放弃了这全天下的男人都想要的权势之巅么? 很多年后的苏离看着青云国偌大的舆图,轻笑着摇了摇头。 而此时。 他却跪在萧厉珏面前,庄穆又严肃地抱拳,高声应,“是!臣随王爷,恭迎新帝回宫!” 话音落下,半空中,传出云板,连叩四下,正是丧音。 …… 京城,不起眼的小小院落里。 正屋内。 迟静姝坐在梳妆镜前,脸如翡玉,唇若暖脂。 一脸春羞地半抬着脸,由着一双修长手指,捏着胭脂粉扑,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扑打。 香味盈然,粉粒在光柱中,点点飞舞。 像洒落的细雨,带着清馥的花意。 萧厉珏放下胭脂粉,又转手,拿了一只螺黛。 俯身,在那细如烟柳的秀眉上,轻轻描画。 细腻的触碰,叫迟静姝心头怦然,忍不住睁开了眼。 便看到萧厉珏垂眸的温柔和安静。 晨光从他的背后散开,香粉在四周萦绕飘散。 恍恍惚惚的,叫迟静姝仿佛看到了九重的谪仙,垂眸望来的模样。 她刚要张口。 萧厉珏已然笑着道,“好了。” 她一顿,又被萧厉珏按住肩膀,转过去,对着梳妆镜。 抬眸一看,便见镜中之人。 眉如远黛,眸若明月。 美是美的,却另有一种威穆素冷之意。 仿佛高高在上的贵人,可望而不可及,令人望而生畏。 额间,一粒朱砂钿,更是映衬得那颜,犹如国色。 她茫然地通过镜子看身后的萧厉珏。 萧厉珏却笑着亲了下她的头顶,然后将她拉起来,绕到旁边的换衣间,指了指衣架上悬挂的大红九尾凤袍。 “该换衣裳了,陛下。” 迟静姝愕然。 猛地看向萧厉珏,不等开口。 门外,数十人的齐齐呼声传来,“恭迎陛下。” 迟静姝张了张嘴。 萧厉珏握着她的手,笑了笑,“别怕,我在你身后。” 她听到自己几乎蹦出胸腔的心跳。 看着萧厉珏,问:“这天下,你不要么?” 萧厉珏失笑,俯身,在她额间的朱砂钿上亲了下,“你得天下,我得你,还不是一样?” 可…… 迟静姝从没想过会走到这一步。 她迟疑地回头看了眼那衣架上华美到有些刺目的凤袍。 又听萧厉珏道,“萧家,无人配坐那个位子。这天下,需要一个有情的帝王。” 迟静姝抿了抿唇,这是在说她有情么? 再次看向萧厉珏——要说阴谋算计,她也许还能恬不知耻地说上会一点,可……治理国家需要的是宏韬伟略,她有何能耐,可坐上一国之主的位子? 见她不动,萧厉珏又俯身下来,在她耳边轻笑,“我会陪着你。” 这句话,终于给了迟静姝莫大的勇气。 登上帝位,对她来说,或许太过荒诞。 但是,萧厉珏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信他。 于是,她点了点头。 萧厉珏笑着再次拍了下她的头,“乖女孩儿。” 一袭大红凤袍加身。 他扶着她,走出门外。 华丽的轿辇前,苏离领着皇城内外所有三品以上武官,跪在那里。 他的发髻上,插着那枚紫色的元章发簪。 萧厉珏单膝跪在轿辇前,朝她温柔一笑,“来。” 迟静姝轻吸了一口气,踩在他的膝头,往上。 踏入皇权最高的顶端。 小院外。 看不见尽头的兵马齐刷刷站在两边,路上,连一丝声音都无。 轿辇之上,凤尾倾天。 忽然。 有人跪地,高呼,“吾皇万岁。” “万岁,万万岁!” 承乾二十八年,立秋,皇帝崩。 太女登基,乃青云国第一任女帝。 开年号为景。 封当朝厉王为摄政王。 翌年,丧制过,女帝与摄政王大婚。 在位二十一年,与摄政王携手,将颓势将灭的青云国大笔整改,开创后来即便退位也持续了长达两百年之久的盛景之世! 后人称其,盛景帝。其夫摄政王,为厉帝君。 关于这位夫妻的史书记载并不多。 唯有一句。 青云之幸也,得—— 凰临天下,凤倾九重。 (正文完。别着急,没交待完的在番外。)
第727章 番外一 贺青 凤莲殿是景帝日常休憩的居所,比起先帝的养心殿小了不少。 可是却小巧精致,内外两进的宫室,旁有耳房与侧殿几间。 外头则是景帝平时与摄政王厉王爷和众位大臣议事的地方,相当于从前的尚书房。 今日。 这凤莲殿外殿内铺着的厚重地毯上,却跪着一人,殿内冷冷清清,在那人对面,站着一身红服,眉眼艳丽至极的当今女帝——景帝。 她看着面前眉眼俊朗却神情憔悴的男子,片刻后,问:“贺青,我可曾亏待于你么?” 跪在地上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从前在偏远的县城小路上,被景帝救下的少年郎,如今已是俊朗英挺的——贺青。 他垂着头,闻言,猛地一颤。 被捆在身后的手用力攥紧。 却没出声。 景帝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从来不曾怀疑过你,可你却偏要如此行事,屡屡陷我于凶险之中,若是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尽可……” “不!” 低着头的贺青忽然哑声开口,“奴并不想……您遇险,奴只是……” 听到他的自称。 景帝仿佛想起了从前的时光。 稚气未脱的少年,走在马车边,眉眼如朝阳,蓬勃有力。 便听贺青又道,“奴只是,想让您过得快活些。” 景帝一怔。 再次看向面前垂首跪地的男子,这个人,仿佛从来都还是那个一心护着自己的一腔赤诚的少年啊! “可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要的快活,你怎么知晓呢?” 景帝的语气不是质问,也并非苛责,反而温柔和气的,更像是在与对面这个背叛了她的男子谈心。 贺青的一张脸顿时青里煞白。 他俯身下去,额头重重地撞在地毯上,发出闷响,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景帝的眼眶微红,知道再多说已是无用,便问:“你……” 却被贺青打断。 他强压着颤抖的声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一字一顿地说道,“贵人,您曾允过奴一条命,您还记得么?” 他并未唤她陛下。 景帝看着他,点了点头,“你想要什么?” 贺青慢慢地抬起头来,从进殿到现在,他第一次看向面前这个许多年来一直刻在他骨子里的女子。 从前的清美出尘,后来的翩若仙祇。 如今的,贵气雍容。 她已然成了天上那炙热的日,高华的月。 他不该再有任何虚妄荒诞的念头的。 可他…… 到底还是没忍住,想做一场梦。 于是他问:“我能要贵人么?” 景帝一怔。 不等开口,殿内偌大的凤栖梧桐的屏风后,一下闪出一个人来。 开口便是冷斥,“本王看你是要找死!” 话音未落,一道戾风就蹿了过来,堪堪就要碰到贺青的头顶。 就听景帝轻喝一声,“住手。” 贺青抬眼,便看,一身紫色长袍胸前绣莲花纹的厉王,正满眼阴沉地朝自己抓来。 这么一个嚣张恣意的人,却在景帝的轻喝声中,停了下来。 目光不善地朝他又看了眼,然后收回手,走到了景帝身边。 不满地抱怨,“一个叛主的奴才而已,何需你如此费心?看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狗胆,居然还敢肖想你!直接拖出去斩了不是完事?” 那语气,听着像是在斥责贺青。 却让人怎么也觉得像是在跟景帝撒娇似的。 景帝轻笑了一声,朝厉王看了眼。 方才还一脸戾气的厉王便瞬时噤声,不满地哼了一声,站到景帝身旁。 贺青看着他警告又戒备的眼神,忽而一颗愤懑不安多年的心,就落了下来。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原来,她想要的,他真的给不了。 他再次垂下了眼,就听景帝道,“从前你父母所住的那个村子,你可愿回去么?” 贺青一顿,似是不可置信地抬头,“您……不杀我?” 厉王又哼了一声。 景帝轻笑,“就当是还了你的这条命,如何?” 贺青呆呆地看着景帝。 旁边的厉王脸都黑了,试图将景帝拽到身后,却被她轻飘飘一个眼神扫来,又不满地缩回手去! 良久,贺青苦笑着垂首,“多谢……陛下。” 景帝满意地笑了。 厉王翻了个白眼,“算你识相!” 有宫人上前,将贺青扶起,快走出去时,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 就见景帝被厉王拉住了手,明明一个帝王一个摄政王,却拉拉扯扯的,像小孩儿一般,毫无体统。 旁边的宫人催了一声。 他自嘲地又笑了一声,跟着人,一直走出宫外去。 就见,宫门下,一辆马车前,苏离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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