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郭兰枝是不太认同的:“人走过的地方都会有痕迹,我们刚刚去的那些地儿,没被人翻动,怪就只怪我们今天运气不好。不过春花她们今天找到的螃蟹是真的多啊。” 想到螃蟹,大伙儿心里都酸溜溜的。 如果抢先一步上去找,兴许找到菌子最多的人就是她们了。还有螃蟹,她们怎么就没想到这儿也会有呢。 杨美丽不说话了,她一想到岑春花背篼里那些肥美的螃蟹,心里头别提有多嫉妒了。 她娘家就在大队里,平时找到什么东西都会分给娘家一份,留给自己吃的就没多少了。 有人说:“二娃她娘,你今天又可以拿菌子回去煮鸡汤了,大队里每个月都能吃上肉的就只有你们家。” 村里杀只鸡,不会全部吃完,都会留一半或者更多煮几顿,把青菜和肉一起煮,尝个肉汤,就跟吃肉差不多了。 往常杨美丽听到这种话,整个人都快飘到天上去了,毕竟她们家的日子是整个队里头最好的这件事毋庸置疑。 可现在大家的日子都紧巴巴的,宰一只鸡分成好几顿吃,昨天她特意留了一些,本来准备偷偷塞给娘家的,让林建平发现了,被骂得狗血淋头,这心里还窝火。 一想到二房有螃蟹肉吃,心里更不是滋味。 林旺财是个大方的,不会扣扣搜搜说一顿肉分成好几顿吃,二房今晚可以饱口福了。 怎么今天的好运,就给二房摊上了呢。 * 这年头谁家吃肉都是个稀罕事,一路上郭兰枝她们都在讨论螃蟹的事情,想着明天也让自家男人去找找。 林晓她们自然是没听到的,拿着螃蟹和菌子回到家,林旺财的脸上也笑开了花。 一年到头也就有几次吃肉的机会,他们平时吃惯了青菜野菜,每天盼着年末到来发粮票和余钱,倒也能忍。 现在家里添了个孙子,就不能一直没有肉啊,有螃蟹吃,林旺财和岑春花心里的愧疚就没有那么深了。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待在厨房里,准备今晚煮螃蟹来吃。 林晓煮饭,岑春花洗菌子。 林旺财和家宝蹲在地上,家宝一脸新鲜的逗弄盆里的螃蟹,林旺财看着孙子,心里暖洋洋的,叮嘱他:“乖家宝,螃蟹会咬人,以后在河里见到了,可不能乱抓,让大人抓。” 家宝似懂非懂:“爷爷,为什么螃蟹会咬人啊?” 林旺财本来是打算解释的,可从他的角度看家宝的脸肉嘟嘟的,别提多可爱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把他的小脸蛋:“因为我们家宝讨人喜欢,螃蟹嫉妒呢。” 家宝听得出来这是夸赞他的话,咯咯咯的笑,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爷爷和奶奶也可爱,娘更可爱。” 瞧这嘴甜的。 林旺财越发懊悔怎么没早点知道这件事,把他带回家来,不过现在没什么比一家人团聚更好的事情了,往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家宝。 林晓看了他们俩一眼,笑笑,问林旺财:“爹,我的床弄好了吗?”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跟林旺财提过,当时林旺财说他能弄好。 “弄好了,新放的木板很牢固,不会再塌了。”林旺财没说的是,他今天一个人弄,林义国看他手脚不便,偷偷摸摸来帮忙了。 兄弟俩约定好这是秘密,他想了想,就真的没说出来。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人在院子外盯梢了会,直接走进来:“旺财哥,还没吃饭呢?” 李旺财抬头,是队里头的周扒.皮来了。 他本名叫周旺,名字挺好的,就是人不行,经常到别人家蹭吃蹭喝,这年头每个人有口饱饭吃就不容易了,哪里还能请别人吃饭,可周扒.皮是个不会看眼色的,人懒,啥事都不做,成天就在队里晃悠,到了饭点逮不着蹭饭的机会才回家。 大队里的人都纯朴热情,本来也觉得没什么,添副碗筷的事,饭菜多少都一起吃,图个热闹,可周扒.皮这蹭饭次数多了,大伙儿看得出来,就不待见他,还给他取了外号——扒.皮。 这年头哪个人不是勤勤恳恳做事给自己找吃的啊,像周扒皮这种游手好闲的是少数,招人嫌。 整个龙福村周扒.皮就林晓家来得最少,之前来过一次,饭桌上只有一个煮青菜,他就跑了,后来再也没来。 说白了,就是嫌弃林旺财家穷。 林旺财不知道今天刮了什么风把周扒.皮吹来了,他是不喜欢周扒.皮的,可同一个村子的人,院门平时都不关,人都进来了,得客套的先问有什么事。 “扒.皮,有什么事吗?” “今天不是看见旺财哥搬木块辛苦吗,就进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周扒皮笑笑,扫了一圈厨房,很快瞥到了盆子里的螃蟹,眼睛几乎都要粘在上面了,“这么多螃蟹,旺财哥,从哪弄来的啊?” 林旺财语气很淡:“闺女她们捉的。” “今天家里能添菜了啊。”周扒.皮自来熟,挪了厨房外的一个木凳坐下来,手伸进盆子里摸了摸,“这么大的螃蟹,今晚有口福了。” 家宝没有见过周扒.皮,他的大手一进盆,家宝瞬间就不敢动了。 “是啊。”林旺财的笑容都变淡了,看到周扒.皮没有走的意思,委婉的提醒,“扒.皮啊,这快到吃饭的时间了,煮晚饭了吗?” “还早着呢,待会回去煮。”周扒皮抬头看向林晓,“林晓,你行啊,抓了这么多螃蟹。” 林晓第一直觉就不喜欢周扒皮,敷衍的回了两句,家宝愣愣的看着周扒皮,显然不认识他。 周扒皮佯装热络的掐了掐他的脸:“这就是家宝啊,我这两天就听村里的人说家宝长得可爱,现在看到了,跟童子一样。旺财哥,嫂子,你们俩真有福气。” 家宝不喜欢这个怪叔叔,吓得把螃蟹放下,跑到林晓旁边。 周扒皮开口给自己台阶下:“第一次见面,孩子眼生,害怕了。家宝,我是你伯伯,以后你可以叫我三伯。” 林旺财笑不出来了,他给林晓弄新木板的时候,周扒皮在门外晃荡了几次,也没见进来帮忙,估计是从哪听到家里有螃蟹,特意跑过来蹭吃的。 他这人没啥优点,就是耳朵灵,鼻子跟狗一样,哪家有肉都少不了他。 看着那些螃蟹被周扒皮翻来翻去,岑春花就差当场翻白眼了,跑过去把螃蟹盆拿起来:“我拿出去洗洗,待会就得煮着吃了。” 周扒皮这才松手:“确实不早了,是得早点做饭。” 话是这么说,周扒皮完全没有走的意思,林旺财没留他吃饭,他兴许是不好意思了,站起来,却在院子里磨磨蹭蹭的不走,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问那个。 林旺财知道这顿饭是少不了他了,可脸皮薄,没好意思直说,暗示了几次周扒皮都当做没听到。 这人要是脸皮厚起来,一般人还真的拿他没有办法,晚饭做好了周扒皮还在,煮螃蟹的时候非常殷勤,又是帮忙添柴又是添水,林旺财和岑春花没有办法了,只能加副碗筷让他一起吃。 岑春花有先见之明,把大的螃蟹都挑出来,说是留着下顿吃,摆上桌的就只有十只,周扒皮毫不客气,吃了四只,四个人分下来就没什么了。 本来很高兴的一顿饭,吃得却没什么滋味。 桌子都收拾好了,周扒皮还惦记着岑春花留的那些螃蟹,磨蹭了很久才离开。 人一走,岑春花赶紧把院门关上,气得脸都黑了:“他是怎么知道咱们家有螃蟹的?” 林旺财想了想:“你们今天跟村里的人一起上山,应该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了。” 岑春花这才反应过来,抓到螃蟹的事情,一堆人看到了,这么好的事情肯定有人议论,难怪把周扒皮引来。 岑春花悔不当初。 贪一时的痛快,反而给自己招了个蹭吃蹭喝的周扒皮。 岑春花在那儿念叨抓螃蟹的事情应该瞒着所有人的,毕竟这年头谁家吃点肉都会被人盯着,林旺财弄明白了前因后果,也说:“往后咱们家有什么好吃的,得藏着掖着。” 人心难测,有好事发生没人来蹭饭,也会招人嫉妒。 总而言之,财往外露不是件好事。 林晓这几天正在慢慢的适应村子里的生活,默默听着爹娘说这件事,有一个埋在心里很多年的疑团忽然豁然开朗。 树大招风。 她之前的家境还算不错,虽然经常倒霉,但是在大事上还算顺风顺水,进入科研所之后,同事们表面都和和气气的,可她每次单独做成功的新成果,只要不小心跟同事说了,最后的成果都不是自己的。 从前她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一心做科研,因为那时候吃穿不愁,待遇也不错。 可现在不一样了啊,这是八十年代,自家人难得吃一次好的,更不能轻易分给外人了。
第14章 晚上睡觉前,周扒皮又来走动了几次,总往厨房里钻,说是要找水喝,贼眉鼠眼的乱看。 岑春花早就把螃蟹藏进自己屋里头了,周扒皮没看到,等天彻底黑了才不情愿的离开。 人一走,岑春花生怕他再来,赶紧把院门锁上,嘟囔了好一会,确定周扒皮不会再来了,才唤林晓和家宝到屋里头,蹑手蹑脚的把藏好的螃蟹拿出来。 “家宝,小宁,快吃。” 家宝晚上肯定是没吃够螃蟹的,但他向来不敢多吃,还记得岑春花说的话,迷惑了:“明天吃。” 他都记得的,奶奶说螃蟹明天早上再继续吃,今天吃完了就没有了。 “真留到明天早上,就什么也没有了。”岑春花起身,再次确定已经把房门锁紧了,这才催促他,“乖孙子,快吃,今晚就把螃蟹吃完。” 林晓心里通透,刚刚看着周扒皮反复来回几次,就知道螃蟹没吃完前,周扒皮肯定还要再来,就给家宝剥螃蟹皮。 “家宝,听奶奶的,吃吧。” 得到林晓的同意,家宝这才敢吃。 岑春花和林旺财坐着没动。 林晓给他们俩都分别递了一大个:“爹,娘,你们也吃。” 岑春花和林旺财都摇摇头,表示她们已经吃饱了。 林晓从前吃穿不愁,小时候长得瘦,家里人就总是做荤菜给她吃,吃肉吃腻了,反而更喜欢吃清淡的东西,可能刚来没几天,还没有渴望吃肉的感觉。 她给岑春花和林旺财都分别剥了两次,岑春花和林旺财一直推辞,最后还是拗不过林晓,才跟家宝一起吃的。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村里就响起了大喇叭的声音,王志富挨家挨户过来喊人。 “大伙儿都起来了啊,今天队里有活干,只要有劳动力的都可以去,每人记三个工分。” 吆喝声一出来,大部分人都睡不着了,再听说有三个工分,那下床洗漱的动作比谁都利落。 谁都知道队里的规矩,虽然工分是一样的,可先到先得,最先去的人可以挑轻松点的活,一定要抢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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