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梅她娘摇头，“我不饿，你快吃吧。”双身子的人，哪经得起饿肚子啊。
罗梅也没再客气，她是真饿了。
“你怎么吃我的土豆？”
陈奶奶的一嗓子把老头吓得手一抖，筷子都拿不稳。
罗梅不动如山，“昨天建东送来了五斤肉，五斤肉还换不来您两个土豆？”
陈奶奶听到这话愣了下，恶狠狠的瞪了那老不死的一眼，“那是我孙子孝敬我的！亲家不是我说，你看看你们家闺女，这是要造反啊！”
不等爹娘说话，罗梅嘲讽了一句，“你算哪门子的皇帝，用得着我来造反？行了大哥大嫂你们也别看热闹了，别觉得拉来了爹娘老二老三我就会答应你，没门的事。你有本事你就自己干没本事就眼馋去，也别说咱们是什么亲兄妹，你从小抢我压岁钱的时候咋没觉得我是你亲妹子？”
家里就一个闺女，过年给压岁钱时罗梅总是能再多得到五毛钱。
但拿到手没多久就会被她大哥抢走，买烟吸。
罗梅不依还挨了打。
这仇，她可一直都记着呢。
君子报仇用了足足一辈子，现在罗梅看到她大哥那红绿交替的脸只觉得无比畅快。
呵，罗爱国你也有今天！
“当初抢我压岁钱，今个儿又拉着家里人抢我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大哥您可真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专门打劫自家妹子，咋就不换个羊薅毛呢？”
后院乱成了一团，罗爱国没想到罗梅竟然敢笑话他。
说着就要打人。
罗梅也不敢了，冲到一旁的灶房拎着菜刀出了来，“你敢动我一下试试，罗爱国你敢打我一下，我跟你拼命，我死了还有陈建东，你这辈子就别想安生！”
她凶神恶煞的模样吓着了人，以至于来看热闹的邻居都傻了眼——
这是在干啥？
不到一顿午饭的时间，村里人都知道罗梅跟娘家闹掰了，那泼辣事成了村里人的谈资。
罗梅却一点都不后悔，就说她大哥是纸老虎。
怂蛋一个。
只是爹娘也跟着走了，这会儿陈建东不在罗梅也不好回娘家，忙活完这阵子再说吧。
这光荣事迹第二天还传到了周芳那里，惹得周芳感慨万千，“可不就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吗？我们那会儿也一样，你可比我强多了，我跟老黄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个人有个人的活法，您跟黄哥都是大老板，跟我们不一样。”
罗梅的恭维让周芳呵呵笑了起来，又说起了这次去苏联的事情，“要不是我这边走不开，真想跟你们一块去。”
她为什么同意老黄的分配方案还给罗梅还有陈建荷两家配置保险，不就是因为人担着风险嘛。
万一车上查起来，被抓到局子里都不是没这个可能。
冒风险所以人能拿大钱，这个道理周芳自然懂得。
罗梅也知道，所以敷衍了一句，“总有机会的。”
……
周三一大早，天都还没亮堂，罗梅和陈建荷从车上下来，就看到站在月台上邱萍萍。
这边劳动着人帮忙搬货，罗梅顺带着和邱萍萍提了一句自己想要在首都买房的事情。
“买房？这是好事啊，那成罗梅，你放心的去，回来的时候我跟你吕哥帮你打听好。”邱萍萍利落的应下。
不算多大的事。
陈建荷听到两人说话懵了，等到上车后忍不住问了句，“你真打算在首都买房啊。”
上次她挣了四万块，罗梅拿的多了点，五万出头。
要说在首都买房也不是不行。
但就觉得这钱一下子就花出去，挺让人心疼的。
“二姐，这可是首都，国家的心脏，在这里买房稳赚不赔，这次咱们带的货多，要是赚够了钱你也在首都买一套算了。将来鹏鹏和段蕾兄妹俩在这边上学也能有个照应，不比咱们那小县城的学校好？”
孩子是陈建荷的软肋。
罗梅这话说到了她心坎上，“那到时候再说吧。”
她看着满车厢的货，还有些迟疑。
两人这次带了足足三百件皮大衣，除了娜塔莎订购的那一百件外，还有额外的两百件。
除了这皮大衣外，罗梅还特意打电话，让邱萍萍帮忙在首都买了羽绒服，跟那些酒放在一起。
走出国界线后，罗梅这次没再车厢里躺着，陈建荷去跟列车员打交道学习蒙古语时，她在停车靠站时打开窗户兜售羽绒服皮大衣。
迈入十一月，窗外的冷气灌进来，让罗梅的手都红肿起来。
好在车里头暖气足，很快就好了。
这么折腾了一路，那两麻袋羽绒服卖出去一半，倒是山羊皮大衣卖出去了好几十件。
抵达莫斯科前，陈建荷回包厢时还带着几个乘务员。
乘务员委婉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我能先拿几件吗？钱回头再给你。”
赊账？
罗梅笑了起来，“没问题。”
第14章 户口的事
她也不好拒绝。
走的毕竟不是什么康庄大道，人真要是举报你，你咋办？
去莫斯科的监狱了解本地的风土人情吗？
所以哪怕是赊账，也只能认了。
陈建荷脸上有些挂不住，“早知道我就不去跟他们聊了。”
这基本上是有去无回的买卖，尽管双方互留了通信地址，但又不知道真假，还能真的去找上门？
“做生意嘛就这样，这也是必要的支出。”不去找人闲聊人就不会来了吗？
不见得吧。
少不了的一环节，“回头他们真要是有借有还那就能处，他们可比咱们清楚这块地界上的事情。”
陈建荷还有些懊恼，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罗梅丢出去了二十多件皮大衣，说一点不心疼是假的，可已经这样了再怪罪二姑姐有什么用呢？
其实有去无还倒也罢了，最怕的是回头人变本加厉，那她们这条道可就彻底行不通了。
再度来到莫斯科，罗梅觉得骨头缝都冷飕飕。
难怪这里的人喜欢喝酒呢。
波琳娜裹着自己那件很有年头的毛呢大衣在这边等着，小老太太仿佛背着一座大山直不起腰来。
瞧到罗梅和陈建荷，登时笑着挥手。
“波琳娜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这两日，那个年轻的姑娘经常去她的公寓。
如果这两个中国女人不来，大概公寓都会被她掀翻吧。
罗梅这才注意到，娜塔莎就倚在柱子上，柔软暖和的皮草大衣显得这位苏联姑娘线条都柔和了许多，正下午的阳光藏在她身后，显得这面目都模糊了几分。
“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苏联姑娘腔调中带着微微的埋怨，仿佛是责怪情人迟到一般。
钱，可不就是最好的情人？
娜塔莎是个十分利落的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之余还多说了两句，“你们这皮大衣可以做的好看些，这样还能卖上价钱。或许可以做点其他款式的？”
罗梅当即指了下那一袋子的羽绒服，“还有几件羽绒服你要不要看下？”
这会儿羽绒服还十分厚实，虽然较之于军大衣、棉衣是轻快不少，但款式比较板正，远没有日后的休闲风。
娜塔莎倒是兴趣盎然的试穿了下，金色的头发在下午的阳光下闪耀，流光溢彩的碎金也不过如此，“好看吗？”
“有些配不上你。”
罗梅的回答让年轻的苏联姑娘笑了起来，“你可真会说话，行吧这些羽绒服我也带走了。”
一共八件羽绒服，她按照皮大衣的价格给的钱。
实际上这羽绒服的成本比皮大衣贵得多。
但好歹是赚钱的，罗梅倒也无所谓。
能及时把货处理掉就行。
“对了，这款式的话你们有什么需要？”
娜塔莎正在指挥人装车，听到这句话笑了起来，“这皮大衣够大，但款式呆板了些，下次可以弄点女士穿的。”
苏联的轻工业发展十分不好，莫斯科虽说优先被供应物资，但又不那么充足。
黑市上的价格远超商场的标价，尤其凛冬将至，这些冬衣的价钱越发昂贵起来。
男人需要皮衣抗寒，女人同样需要。
前提是他们都有钱。
娜塔莎走之前又说了句，“我觉得你的眼光比你的同胞强。”
这赞美带着几分拉踩性质，这话让罗梅很是奇怪，再去处理剩下的皮衣时，她让陈建荷跟人旁敲侧击，这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国内有不少外贸公司都是与苏联这边合作，往苏联出售服装纺织品。
单是东北就有不少。
但国内厂商之间存在恶性竞争，低价销售，还是按照国内价格来算，便宜了苏联的贸易公司。
除此之外，那就是货不对板。
总是卖不到点子上，没能提供这边急需的服装。
百货公司的售货员藏不住话，陈建荷拿着皮大衣四处转悠着就把话套了出来。
生意经也一下子出了来，“那你说咱们是不是也能做外贸公司？”
这么搭乘火车做买卖到底是慢的，倒不如开个公司做外贸。
这边多联系买家就是了。
娜塔莎这种拿货的多几个，她们的生意就可以撑起来。
罗梅摇头。
陈建荷不解，“哪里不合适？”
做外贸是好事，但刚巧遇到苏联到俄罗斯转变之际，这好事可就说不准了。
国家解体可不是闹着玩的。
“咱们再缓缓。”罗梅对历史没那么熟悉，说不好这之后的事情，觉得还是别贸然行事，起码等这阵子过了再说。
陈建荷倒也没怎么坚持，现在天气冷了皮大衣更好卖，第二天上午就把这些皮大衣尽数卖了出去，价钱上没娜塔莎那么麻利，却也是赚得很。
当晚，罗梅就坐着返程列车回国。
邱萍萍来接站，“坐了一星期的火车累了吧，我今天带你们去泡温泉，顺带跟你说说买房子的事。”
玩真的！
陈建荷也听了一耳朵——
“你想买房子那得先拿到首都的户口，你也知道的想落户就得进那些国营工厂，进机关单位也行。进国营工厂的话还得看机会，可能需要点时间，你要是着急的话那倒还有个别的法子。”
花钱找人帮忙把户口落下，这也是一个路子。
其实早几十年不也这回事嘛，规定是规定，但有时候就是有人有钱好办事。
罗梅倒是一点不奇怪有这么个办法，她上辈子可在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小县城见过不少这种事。
“那得多少钱。”
“也不多，三千块就行，小陈你要不要也办个，俩人五千块就行了。”
五千块！
陈建荷不小心咬到舌头，刚想要拒绝，就听到罗梅利落答应，“那成，就我们俩的吧，这样我们就有资格买房了，到时候户口再落到房子里，就能把家里人接来，他们落户就不用花多少钱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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