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猝然停下胡搅蛮缠,凌吱认真起来,眉眼不由自主跟着用力,从正面看奶凶奶凶的。 “这两年不是旱就是涝,麦粉连年涨价,而靠耕种为生的宁平村,居然家家户户都是独门独院,奇不奇怪?”佟虎整日埋首于市井,自然对物价敏感。 “你不说我还真忽略掉了。”凌吱缓缓道:“何止独门独院,吃穿用度上也不随便,就连厢房的被子都是新棉花弹的,老妪宅院里还挂着咸鱼和腊肉。” “所以这么富的村子,为什么不悄悄富,反而招来个医官呢?”佟虎反问。 “吴旺确实多余,有他在,怎么都捋不顺。”愁掉头发的小脑袋哐当倒在佟虎肩上,凌吱嘟嘟囔囔道:“假使他是来分一杯羹的,为什么要让六扇门插一脚,不怕鸡飞蛋打?” “存在,即合理。也许让六扇门插一脚的不是吴旺呢?”佟虎捏了捏凌吱肚子上的肉,鼓劲儿道:“你这二两腹肉,都比别人二两脑子好使,再好好想想。” 凌吱扑棱抬起脑瓜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佟虎的话从耳旁划过,像极了投壶险中的箭,凌吱敢肯定,再说一次他就能想到。 佟虎重复鼓劲儿的话,手上动作上也是丝毫不差,“我说你这二两……” “不是这句,是上一句!”凌吱急得直拍佟虎手背,“上一句你说的什么?” “我说也许不是吴旺招来的六扇门。” 佟虎话音刚落,凌吱肩膀嘿嘿一颤,“我知道了。” 口水润了润嗓子,凌吱也不卖关子,“是有人与吴旺旧怨未了,用宁平村这块肥肉把吴旺骗来,然后一个回马枪借六扇门的手惩治吴旺。” “那会是谁?” 凭空多出个“有人”,换佟虎摸不着头脑。 凌吱舔了舔后槽牙,一脸小聪明相:“我怀疑与清卢县前县令宋安有关。” -------------------- 感谢昨日收藏的宝子,我又来动力啦,哈哈哈哈
第19章 放个屁松快松快 “少吊胃口,快说。” 佟虎最受不了话说半截,这回没惯着凌吱,抬起下巴在凌吱头盖骨用力钻了两下。 凌吱被削尖的下巴戳得哇哇直叫,又是缩,又是躲,最后脑袋一歪,闪进酷刑盲区——颈窝。 悬玲花般的唇色挤进余光,与机关井下相依的唇齿绕上红线,犹如落花浸酒,酡然醉得一脸。 凌吱蠕唇嗔了句“起开”,不自然地直了直腰杆,正色道:“东市有位人送外号万家晓的说书人,叫玖爷。平日里头不戴冠玉,腰不佩琳琅,遮真颜,着粗衣,唯独手里握了把佛肚竹骨的折扇……” “我对折扇没兴趣,说重点。”佟虎抢白,扽紧缰绳将马停在了溪边。 “折扇就是重点,都说文人蒸竹为扇骨,贵家则以象牙,但鲜少有人见过武将用扇。”凌吱拍了拍佟虎大腿,示意下马慢慢说。 佟虎沉了口气翩然下马,双手探进凌吱腋下将其抱离马背,催促道:“赶紧说折扇与吴旺、宋安二人有何关系。” “急什么?”凌吱双脚落地,沿溪边徜徉,“当年狻猊将军连山平凯旋,进城时大红披风下,别于腰后的便是这把佛肚竹骨的折扇,扇钉下半寸浸有血污,乃我幼时亲眼所见。” “你是说连将军没事闲的在街头说书?说两个芝麻绿豆官那点儿鸡毛蒜皮?”佟虎一整个大无语,甚至感觉凌吱在胡编乱造。 “想什么呢!”凌吱被佟虎逗得笑弯了腰,“你再好好回忆回忆,连将军吞下东淄国后,在圣上那里讨的是什么来着?” 换作别的,佟虎肯定答不上来。但那年狻猊将军连山平借着赫赫军功,从皇帝那里讨来了个“安闲王”的头衔给沐崿,轰动整个霁国。 沐崿久居晟都城,平日得闲解解闷倒也说得通,而且就算踩到了某些人的尾巴,也没人敢动沐崿。 连山平虽为从一品武职外官,实际上正一品京官也得给足他颜面。 就凭他南征北伐从无败绩,为人低调又不搞结党营私,朝堂之上立场坚定,加之一生未娶膝下无子,皇帝对他没了忌惮,自然视为自己人。 得罪沐崿就是得罪连山平,得罪连山平就是打狗没看主,逆龙鳞的死罪。 凌吱等了半天,佟虎也没给他卖弄的机会,啧了一声,不乐意道:“你怎么不问我啊?” 佟虎闻言,无可奈何地配合道:“所以玖爷是安闲王沐崿?” “没错!就是这位祖坟冒青烟,与飞上枝头的凤凰齐名的沐崿。”凌吱说着说着跑了题,语气颇为羡慕,“从名不见经传的进士,摇身一变成了霁国唯一的外姓王,可见归宿还得找连将军这般威武长情之人。” 偷眼凌吱淌哈喇子的模样,佟虎怪里怪气地甩了句,“想做将军夫人的多如过江之鲫,纵使你有三分姿色,也未必挤得上独木桥。” 扭身之时,佟虎拉下脸。 他是没有连山平驰骋疆场用兵如神的能耐,也立不下军功与皇帝讨封赏,但他知道死前给凌吱留点什么,连山平连凌吱是谁都不知道,能跟他比? 气咻咻地单手持缰,佟虎脚踩马镫长腿一跃跨上马背。 “不是,虎子哥你干嘛去啊?”凌吱有个不祥的预感,赶忙碎步上前把手递给佟虎。 佟虎不带温度地盯视凌吱两秒,绕开眼皮底下那只好高骛远的手,腿夹马腹喊了声,“驾——” 马蹄绝尘,凌吱怔愣了片刻拔腿去追,边跑边扯脖子喊:“佟虎!你要敢丢下我不管,我就告诉佟伯伯你踢我屁/股!!” 鸟儿被音波震得扑剌剌散开,浩浩荡荡地回声如巨浪层层扑向薄如蝉翼的脸皮,凌吱尴尬的面如死灰,足下却没松懈半分。 他完全不考虑柔弱摔倒那套苦肉计,平时示弱讨便宜是他机灵,但在吵架这方面他不能低头,都是男儿郎凭什么他就得柔弱? 他必须刚强!比谁都刚! 双腿一再蓄力,凌吱跑得心率飙升嗓子冒烟,操着破锣嗓子叫骂:“你他娘的抽哪门子邪风,马是我们六扇门的!” 佟虎看似对凌吱置若罔闻,实际上红鬃马被alpha的强势信息素压着,他听得到身后逐渐缩短的距离,更何况早上那两碗老母鸡汤也不是白喝的。 眼瞅着马屁/股近在咫尺,凌吱足尖点地腾空而起,一鼓作气地“啪叽”坐上马背。 红鬃马冷不防吃重,双蹄高抬,凌吱保命要紧哪还管和没和好,手臂死死缠住佟虎的腰,小肉脸都被后背挤变了形。 马儿长嘶,凌吱碎碎叨叨着“快制服它”,佟虎心绪烦乱,感觉自己生气生成了一个笑话。 他乏了,就像拿到了癌症初期的病历,家人不知道他得了绝症,还嫌他穷,嫌他没出息。 他也不可能一直守着凌吱,说不上哪天就死了,凌吱想找将军就找吧,万一以后也当了王爷,没准还能替他照顾一下他爹。 按下仰头的马,佟虎掰开腰上桎梏,沉眸跃下马背,“六扇门的马,还你。” “不是虎子哥你什么意思啊?”凌吱被佟虎莫名其妙发脾气搞得心情阴郁,“我惹你了吗,你就跟我甩脸子。” “赶紧找个能护着你的将军,省得哪天验到我的尸措手不及。”佟虎头也没回径直往村子方向走。 耳畔忽而响起封午那句“日月会颠倒,转日莲会枯亡”,凌吱一时忘记牵缰绳,险些被行蹄的寸劲晃下马背,黑眸一下就潮了,他吸着鼻子抓起缰绳,只身打马下了山。 没出口的咆哮在心里回荡,比山间回声更急更长。 他说:“我才不验你的尸呢。” - 正午已过,日头透过古榕树茂盛的枝叶,零零散散的光斑洒在地面阴影,若是虚着眼看,银河似与人间颠倒。 凌吱呆坐在榕树底下良久,赵万里叫他验狗尸,史鸢喊他用膳,都被他摇头拒绝。 这些年来来回回摸过的尸体数不胜数,凌吱从未想过有天会验到身边人,佟虎的话像锤在他胸口的石锤,一种极度疼痛的恐惧,以迅雷之势扑向四肢百骸。 他的正义感没有坚强到面对无法承受的沉重,他不是离了六扇门就吃不上饭,他也可以在街上摆摊,卖卖小物件过活,他不敢摸凉透的佟虎…… 在眼泪潸然坠跌前,凌吱将脸埋进膝盖,风铃吞去了细微的呜咽,从指尖到心头都是冷的。 与此同时,赵万里操着老大哥的心,坐在里尹宅院门槛上等佟虎,在他眼里,两人无疑是青梅竹马的小眷侣,佟虎深沉包容,凌吱古灵精怪,两人可以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至于因为什么闹得不开心,他这个清官也难断家务事,不过作为娘家人,劝和不劝离。 半晌又半晌,终于等到了迈着“伤步”的佟虎,赵万里立马起身掸去臀后灰土,迎上前去,“你们吵架了?那个等你等得午膳都没用。这不,狗还在院儿里扔着呢。” 凌吱没用午膳不假,但是等佟虎,还是气得咽不下饭,就不得而知了。 顺着赵万里下巴的指向,佟虎的视线跳过矮墙,落在院内草席没遮住的狗尾,讷讷道:“我去找他。” “成,那你快去吧!”赵万里见佟虎神色也不亮堂,随即添油加醋地补了句,“这会儿他指不定在大粗树下怎么抹眼泪呢,你别跟他嚷嚷。” 话没等说完,佟虎已然走出十余米,再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影了,赵万里欣慰地咧了咧布满胡茬的嘴唇,羡慕两个字他已经说累了。 古榕树下,凌吱碎发逆着绒暖的光,蜷缩成小小一团,像极了成精的软糯仓鼠,佟虎痴痴地凝睇,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拿不准具体是怎么把凌吱惹毛的,佟虎换了个自以为不讨嫌的方式叫人,“狗尸不验,留在院子里等生蛆?” 压出淡粉色褶皱的小肉脸扬起,凌吱与佟虎四目相对,表情比给老祖宗上香还严肃,“你把话收回去,否则我就不当捕快了。” “好,我收。”佟虎态度端正地蹲下,揽过凌吱肩膀,掌心轻揉胀气的肚皮,“我的吱宝宝赶紧放个屁松快松快,狗不验了,一会儿就埋了它好不好?” 凌吱语塞,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佟虎,气不打一处来的甩开催屁的手,“你脑袋是不是有包?我说的是狗吗?” “你说有包就有包吧。”佟虎也不激恼,凌吱不是omega,不懂尊重alpha情有可原,偷亲了下软乎乎的脸蛋,继续卖力地揉肚肚。 嘴里刚发出诱导的“噗噗噗”动静,凌吱那处配合的涌出长达四五秒的气体,鼓溜溜的肚皮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 凌吱:“……” 脸上口水还未抹净,呼吸与肢体同时静止,他不确定有没有味道,这辈子在佟虎面前颜面尽失的次数数不胜数,唯独此刻脑瓜子沉得抬不起来。 他苦守的刚强……无了…… 妈了个巴子的!
第20章 现在走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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