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慕极趴在马车窗户,欣赏着平江的夜景。他之前听妙语妙音说过,平江集市最繁华的是船坞街,那是摆在游船上的奇异街市。每年都有不少游人慕名来游玩。 平江码头上,船挨着船,都张着各色形状的花灯。游船有定载,满人即开,船开后,沿着航道行驶,在江心与其他船只用锁链与踏板连住,船上开摆摊位,游人可以在船间行走,购买心仪之物,形成船连船边行驶的江心夜市。
靠近码头,薛慕极的马车就被拥堵的人群挤得无法通行,总停着也不是办法,薛怀极决定下马,走着去。人太多,怕走散,他捉着身后的薛怀咎一起走,拉着对方又瘦又细的胳膊。 薛怀咎本能的不想被人拉着走,他搞不明白世子为何突然要他教他骑射,还有世子逛集,为何要带上他?他甩了两下手腕没甩开,听见旁边又卖玉器的小贩大声嚷嚷着玲珑古玉童叟无欺,想到自己的玉还在薛慕极手上,手腕瞬间松了力,乖乖任由薛慕极拉着。 江风徐徐,斑驳星火。 薛慕极拉着薛怀咎上了一艘夜市游船,游船登船要票,买一张一百两。就等于即使不买东西,坐船去江心逛逛的价钱。 薛慕极出门没带银两,薛怀咎更不会有,船老板看两人都是普通人家的衣裳,还是俩孩子,以为是来捣乱的,脸上笑意勉强,催促他们让道,好招呼其他人。 薛慕极说,“别急,我再找找。” “到底买不买船票啊?”老板等的不耐,他船上就差两个人就满了,能开船去江心开摊摆货了。 薛慕极打个哈欠,顺着衣服摸了半天,只摸出一块刻字模糊的翠玉玉璧来。 船老板的眼睛瞪得贼大,他行商这么多年,瞬间认出玉的质地,凉山翠玉,还在上雕刻纹样,他今生,也就见过这么一次。这两个孩子竟然有这等宝贝,该不会是从家里偷出来的吧!好在被他碰上,骗了来卖到雍都,几万两不止啊。 孩子单纯,容易欺骗,他连忙凑上来,说,“你们不是想去江心夜船市玩耍吗?这玉不错,我勉强收下,让你们上船。” 薛慕极低头看看玉璧,紧锁着小眉头,似乎在做很难的抉择。 “你看着玉的纹样都摸得花了,当铺都够呛会收。江心风景好,宝贝多,比这破玉好得多。赶紧啊,过了这村就没有这个店。”老板眼里的精光藏不住。 “恩……似乎挺划算……”薛慕极拿着玉思考着。 老板忙点头,“划算的很,我与小公子特别投缘,这样吧,今儿我船上的货,你们每人挑上一件,我不算你银子。” 薛慕极觉得,身后有人拉他的衣服。他微微笑着对老板说,“我要与我兄弟商量一会儿。” 老板让出路来,他看得到,薛慕极身后的那个高点的孩子,满脸着急,似乎不想卖,但他阅人无数,一看便是前面这拿玉的小公子主事,而这位小公子很想上船。 薛慕极被薛怀咎拉着去到船下。 薛怀咎心里忐忑,他早知道薛慕极带他出来没好事,没想着是要当着他的面把他的玉给卖了。且不说他没有钱赎回来,这些船商,只有每年平江船集的时候,才来码头,他去哪里找? 那老板的目光一直追着他们,薛慕极找了个角落,确保老板看不见他们,刚停下脚步,旁边人急的眼泪都掉出来,“世子,你答应过我,如果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明天就把玉还给我。玉不值钱,你看不上,可这是我娘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世子,求求你不要卖掉它。” 本以为装不在乎,世子热乎过了就把玉璧还给他,哪知道世子要当着他的面把玉璧给卖了? 薛慕极看着眼前人着急的红眼圈,莫名心里痛快。这几天被无视的怨气瞬间烟消云散。他扬了扬玉璧,“我帮你捡回来,你连句谢谢也不说,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呢。” 薛怀咎问,“世子不卖了?” “不卖玉,也行,那把你卖了吧,卖了你,我也够银子上船。”薛慕极想开个玩笑,他指了指最西边的那条巷子。 “我,我……” 薛怀咎脸憋得通红,那巷子直通是红衣巷,平江最出名的青楼妓馆都在那处,也有几处小倌馆子供特殊兴趣的富贵公子取乐。 “算了,不逗你了,我从没想过卖你的玉璧。”薛慕极掏出手绢,眼前人不知不觉都掉眼泪了,他抬起胳膊,用手绢帮那张精致的脸抹掉泪痕。 他敢卖吗? 这可是未来大理寺卿亲娘的遗物啊!他是脑袋太多想被多砍掉几个是吗? 薛慕极刚才摸出玉璧,是无心之举,他忘了出门前,他把玉璧塞进怀里。他本想借机演场戏,给那小瞧他的老板看,结果让薛怀咎当了真。 “四哥,我与你开个玩笑,玉璧还你,好好收着,别说他不值钱,你娘留给你的宝贝,少说这个数。”薛慕极把玉璧塞给薛怀咎,比划了个五。 五万,五万两。 薛怀咎拿到玉璧,终于心安。万幸玉璧被捡回来,没有被卖掉,世子似乎真的不打算为难他。世子刚刚比划了个五,也是,五两银子的玉,自然入不得世子的眼。 “谢谢。”犹豫在三,薛怀咎说的小声。 他本以为薛慕极会想之前一样讽刺他,结果小世子回了个灿烂的笑脸。 薛慕极激动的心跳的无比剧烈,他与未来大理寺卿的关系,终于有那么一点点进展了。 薛慕极打了个响指,扶风扶云一左一右,从江堤的木架子底跳出来,爬到码头上。 “二百两银子。”薛慕极伸手。 扶风立刻拿出二百两银票递过去。 区区二百两,在薛侯府就如同废纸一般。差距,□□裸的差距!大富平江也!薛慕极想着上辈子,齐安长公主府最贫困的时日,二百两银子,够他们一家三口用上整整一年。 “等收了夜市,明儿一早,商船起航后,把那条船,给我凿沉了。”薛慕极说的船,正是刚刚要买玉的船老板的船,贪财无厌,还想骗小孩子,哼,算那老板倒霉遇上他。 扶风扶云立刻领命,消失在堤坝处。 薛慕极举着银票走过,老板还要问玉璧的事,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得罪了谁,他的船将会成为淹没在平江流域的海神祭品。 只见薛慕极挥了挥手上的银票,兴奋的说,“刚刚我捡了二百两银票,刚刚好够乘船去江心夜船市!如此,玉璧我不卖,留着明年再卖。” 啥?捡了二百两银子!!! 老板目瞪口呆,薛慕极拽着哥哥,迈着大步子上了船。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可能会比较长
第13章 船集 船航行到中央,几个船夫从旁边的船上跳下来,船边延伸出锁链与踏板,固定位置。同一时间,船上支起木架,商贩们把包裹一抖,哗啦哗啦无数宝贝掉出来,红橙黄绿灿灿通片,无数买家争相登船,船瞬间被压得摇晃来去。 薛慕极扶着栏杆,快步跑到船头空地,举目远眺,江里水灯映着江水泛光,一条一条船儿首尾相连,如同巨龙浮在江面。 上辈子死的太早,无缘亲眼见这千年黄金水道的盖世风采,多半都是听长辈们讲的。这辈子,他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享乐中去…… 决定他性命长短的哥哥人呢? 他左右寻找,奈何个子太矮,很快被人挤得又到了边角。他撑着栏杆坐上去,来来往往太多人根本寻不到薛怀咎的影子,该不会溜去别船了吧?他刚刚把玉璧还了就不搭理他了?他沮丧了一会儿,打了个响指,扶云从买瓷器的摊位底下钻出来。 薛慕极就知道他的暗卫无处不在,早知道让这俩暗卫带他上船,还节约二百两银子呢,他问扶云,“四哥呢?” “在船尾。”言简而意赅。 薛慕极绕到船尾,见薛怀咎站在个小摊子前,靠着一根粗大的桅杆,仰着脸看天上的圆月。吹散的鬓发,遮盖着他半边的侧脸,他就安安静静的把自己融入到初春江夜的背景中,仿佛周遭热闹的叫卖与讨价声响,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忍打扰,想要多看一会儿。 缓缓的靠近,薛怀咎好像知道他来了,扭过脖子。 “四哥,”薛慕极趴在栏杆上喊,“看月亮哪里都能看,好容易来次船集,总要买点什么回去,一百两银子不能白花。” 薛怀咎犹豫,薛慕极提醒,“你快过来,跟我走,你说过,今晚都听我的。” 薛怀咎脚步终于挪动,他跟着薛慕极,爬到另一艘船上。 这船从西南来,整船都是梦泽产地上好的绫罗绸缎,梦泽是大靖西南山城,家家养蚕,丝织产业尤为发达,自摄政王主政后,放开丝商官办的禁令,梦泽丝绸,也不在是纯粹贡品,流通市场买卖。 即使如此,梦泽丝价位要的很高,不是平凡百姓买得起的东西。 薛慕极最不缺的就是钱,他看上了几块梦泽丝,拿起来对着薛怀咎的身板比了比,他这哥哥生的俊,穿什么颜色都好看,真是锦绣配美人……呸呸呸……佳品配英雄! 老板笑眯眯的,能上的船的,都是出得起价的客人,她盈盈走来,问到,“小公子要买吗?” 薛慕极点头。不一会儿功夫,手上多了三四种花色,个子矮连带着胳膊短,再拿就拿不了,他就统统塞给薛怀咎,反正是给他买的,自己衣服有的是,一天一件不重样,一辈子也穿不完。 女老板觉得孩子可爱,买东西不问价,也不怕被坑被骗,她好心提醒,“梦泽丝的价儿不低,小公子拿这么多,可不是小价钱。” “我自然付得起银子,老板,你这,有裁缝给做衣服么?”梦泽丝纤细,寻常裁缝做不好,最好就是梦泽织女来做。山南梦泽,不仅出丝绸,还出织女,从名门到寒门,家家女儿一手裁织功夫了得,就连陆茜那种半吊子,回老家一趟,也能学的有模有样。 老板笑着说,“我的商船,从不带织工。不过,若是小公子出得起价钱,我可以破例代劳。” 薛慕极打了个响指,扶风从船桅杆上跳下来,把一把银票,放到薛慕极的小手上,眨眼功夫消失不见。 女老板见过世面,只道是这小公子挑绸缎的眼光刁的很,身边又有高手保护,多半能与王公贵族扯上关系,她接过银票,数也没数,只多不少,她带着两人到船舱,对薛慕极说,“过来,我给你量尺寸。” 薛慕极刚刚又顺手跳了几个花色,数数十来件是有了,先凑合一年,反正这位哥哥也要长个子。 “过来啊!”女老板把软皮尺拿出来。 薛怀咎刚把手里的丝绸放下,就被薛慕极推了一把后腰。 “不是给我做,是给我哥哥做。”薛慕极找了个高凳坐好。 薛怀咎先是睁大了眼睛,本能的推开女老板的软尺。布料他不懂,但刚刚试过手感,绝非常品,世子挑出这么多,竟然是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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