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头丧气间想着自家公主虽然刁蛮,脾气有时不大好,但其实人单纯善良,两相权衡,她宁愿回来被公主骂一回。 感情是不想理她!根本没把她的话当话! 季灵将侍婢赶了出去,让嬷嬷在花亭里又加了一个炭盆,然后气呼呼地在花亭中的美人榻上坐下来,透过挡风的透明纱幔盯着那一方结成了冰的池塘发呆。 昨夜又下了雪,此刻的池塘就像是一面明晃晃的镜子,模糊不清地倒映着湛蓝的天空,仿佛脚下多了一个缥缈的天。池塘边的草与树都被白雪覆盖,顶着一朵朵的小白花,连园中的梅花都敷着小白朵,被遮住了紫粉的娇颜。 偶尔路边海棠花的枯枝支撑不住积雪,便会有些微的雪朵落下,砸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痕迹,也砸得她越发的心烦意乱。 她恹恹地闭上了眼,恍恍惚惚中她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她身边模模糊糊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又归于寂寞,随即她身上一暖,她舒服地动了动,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就此沉沉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稀稀疏疏传来了说话声,很快又没了动静。她掀了掀眼皮,睁开眼,迷迷瞪瞪地想着我怎么在花亭之中睡着了。 然后她转了转眸,慵懒而无意识的视线落在了旁边那个身穿蓝色长袍的高大男子身上。那人此刻侧对着她,目光透过纱幔望着花亭之外。 夕光从纱幔漏了进来,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他长长的睫毛微垂,在柔和的光亮中根根分明,眼睛很大很明亮,鼻梁笔挺,嘴唇很薄,紧紧抿着,更显得他刚毅而俊朗。 天啊,季灵心中发出了这样一声哀嚎。没错,是俊朗!她竟然发现这个黑炭头除了皮肤稍微黑一些,竟然相当好看。 当然不能跟蔺烨然和秦双那种不似凡人的俊美相比,也比不过她俊逸非凡的二哥,但相比她见过的其他人,他一点都不逊色。 而且他全身上下富有生气,有……男人味极了。 然后季灵忽然清醒了似的,翻身坐起,怒道:“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她想骂他黑炭头的,可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竟然拐了个弯又咽下去了。 “不是你让人找我的吗?”男人抬起长长的睫毛,缓缓转过头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站起身来,“如果……没事,那我就走了。” 他转身就要迈出花亭。 “等……”想起还有事找他,季灵心中一急,从美人榻上立刻跳下来要拦住他,谁知下来得太急,脚刚好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她一个趔趄就往前摔去。 前面是一张紫檀木桌子,她甚至都可以想象到自己脑袋磕在桌角上的声响和血流满面的模样…… “啊——”她闭上了眼睛。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既不痛也没有撞上桌角…… 可她撞进了另外一个坚硬又舒适的地方!淡而好闻的男子味道立刻盈满了她的鼻尖,若不是残余的一丝理智在提醒她,她一定要埋下去呼吸个够…… 她微微掀了掀眼皮,盯着面前领口的云纹刺绣不知所措,胸腔内的一颗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跳,跳得她几乎要叫出声来。这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为什么她会如此喜欢这个黑炭头的怀抱?喜欢得根本舍不得离开…… 她还在兀自愣神,随即听到头顶一个带着玩味的声音响起:“怎么?吓傻了?” 她一把推开了他,往后退了两步,一抹红晕漫上了耳尖延至眼尾,夕光下灼灼如华。 她偏过头去,深吸口气:“谢……谢。”
莫元白视线落在眼前的小姑娘脸上,流连忘返,带着贪婪。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个刁蛮的女子就住进了他的心腔,驱之不走…… 而最可笑的是蔺烨然那厮比他还更早看出他的心思,而他自己直至数日前在梅园之中将她拥在怀里之时才惊觉自己的一方心思早就不知不觉地挂在了她的身上。 可她…… 他的唇角漫上了一抹苦笑。 “公主以后做事还是小心谨慎些才是,若非……”他还没说完,就见季灵嘟起了嘴,他立刻住了嘴。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季灵没有呛回来,只是微低着头嘟囔道:“谁……谁叫你方才走得那么急!” 倒成了他的不是了。 他嘴角悄然换上了一抹愉悦的浅弧,不由自主柔了声线道:“好吧,我以后不走这么快便是,你……你找我何事?” 找他何事?季灵忽然脑中一片空白,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今日唤他来做什么。 她略显迷茫的眸光落在莫元白脸上,怔怔地发了伙儿呆,忽然红唇轻启:“没,没什么事?你……过几天跟我二哥去南楚吗?” 莫元白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一张微黑的脸难得地透出了一点红色,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我没去,有别的将军领兵去,你……放心,赤羽军军纪严明,作战勇敢,定能将季云微逐下帝位。” 她莫名地舒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听了赤羽军大将军能将她暴虐无道的大哥赶下帝位的保证还是听说他还留在京城之中。 她转过身去,轻一咬唇,低声道:“那……谢谢莫将军了。” 语气中没来由地带着绵软的味道。 莫元白微垂的目光带着微泛的波澜,告辞出了花亭。 而直到莫元白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白色之中,季灵才猛然想起她今日唤莫元白来是要打听秦双的事。 “他”这几天在神捕阁忙不忙?何时休沐?顺便传个话让“他”到公主府来玩。 可现在,似乎没那么急了。 那天晚上,季灵托着腮凝着菱花镜中的自己。她要好好想一想,想一想……
第73章 京郊梦江下游,江畔的花谷中有一座小桥。立于桥上,可以看得到苍茫的江河,亦可远远地看到江畔九层的望花楼。 江面汩汩流波,夕照在江面点了火,满江皆是红艳艳的波痕。 暮色尚浅,一年轻男子身着月白玉色锦袍立于桥上,衣袖随江风轻扬,俊挺的身姿高大而修长,仿佛感觉不到冬日的寒冷,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直到他看到一个蓝色身影从远处匆匆掠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倏然扬了扬眉,从嘴角沁出一丝的笑意,比天边的霞光还璨烂三分。 “他”如约而至!而且看得出来“他”的轻功极好,从百丈开外到近前只用了极短的时间,这样的身手是当得起神捕阁神捕一职的! 从见到那个蓝色身影的一瞬起,男子幽静的眸心就燃起了火,同此刻梦江的江面一样,如火如荼,但随着那个身影的靠近,他闭了闭眼,将即将溢出眼眶的火色敛回眸底,换上一片沉静眸色。 然后拱手温文笑道:“秦公子辛苦了。” 迎面而来的正是秦晓霜,她方才过来用了四成不到的轻功,足够她将桥上的那男子瞧得仔细了。男子此刻白衣迎风翩然扬起,嘴角笑意隽然,言行辞色温文尔雅,端的是一翩翩佳公子。 “客气客气。”秦晓霜双脚踏上桥阶拱手还了个礼,“睿王明日是要回南楚了吗?” 昨日季云知派人到秦家给她送了一封信,讲明了今日在此相见,她践约而来了。 首先,她对季云知颇有好感,端方君子温润如玉,说的正是眼前这人。而这人明日就要启程回南楚了,若不出意外,他回南楚之后就成了南楚的皇帝,恐怕今生就再无相见之日了。 她来送送他,应该的。 其次,她有一种预感,季云知知道沅夏山在哪里!虽然她这种预感毫无理由,莫名其妙,但她就是觉得季云知知道! 她太想知道沅夏山在哪里!她想要为蔺烨然拿到“初墨”! 这是她来的第二个目的。 “正是。”季云知背对着夕光凝着“他”。 落日余晖还未消散,“他”周身沐浴在夕光中,一双明亮的眼,流光溢彩,眼波流转时,让漫天绚烂的霞光顿时失去了光彩。 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象一个男子可以长成如此的绝色倾城。 心中酸楚与离愁交织涌上心头,混合成了一股难言的酸涩。 他声音低缓:“秦公子,我明日便走了,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有相见之时。我来大周能遇见秦公子也是……缘分,我虽年长秦公子一些年岁,但对秦公子……一见如故,故今日邀秦公子在此话别。” “我懂,我懂。”秦晓霜拱手道,“我对睿王也是一见如故,当睿王是兄长一般,而且能得睿王如此看重,我实在是……嗯太高兴了。” 兄长?季云知心中酸涩难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弯:“能得秦公子如此看待,我……也很高兴。” “那太好了,我以后就叫你云知兄吧,”秦晓霜顺杆上爬,叫完又自顾自地乐,“云知兄,你这次回南楚马上就是南楚的皇帝了,以后可不能忘了兄弟我。” “我……怎会?”季云知靠在桥上栏杆上,侧了侧眸望着江面微波,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回答秦晓霜,“若是可以,那该多好啊。不,还是不……” 江流滚滚,倾天的波涛声将他的声音盖住,冲刷进时间的长流。 秦晓霜什么都没听见,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以后你高坐龙椅,我如果见了你要不要跪拜啊?能不能只是行拱手礼啊?” “可以,都可以!”季云知微漾的眸光落回她脸上,声音低缓有力,“在我的能力所及范围内,你想怎样都可以!” 要我的命都可以! 但我要你的心!秦双,不需要全心全意,只要一点点,一丝丝,就够! “云知兄,你人真好!”秦晓霜大声称赞,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因笑意眯着,精致至极的鼻头也微微皱了起来,像极了一只俏皮的小野猫。 仿佛在等着他来抓! 季云知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他无声往后退了一步,任这个只有自己才能感知的声音响彻天地。 他会抓到“他”的,一步一步,抓住“他”的心,抓住“他”的人! 然后他转过身去,用平静的声音说:“秦公子,你若是想要知道沅夏山,你就到南楚吧,我在南楚等你,到时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有再看秦晓霜一眼,也没有等她回话,他足尖一点,身形掠起,纵身跳入花谷之中,几个纵跃之后再也不见人影。 秦晓霜站在桥上看着那道白影如天际之云翩然消失在暮色之中,举手鼓了鼓掌,自言自语道:“不错,不错,身手不错!” 举目四望,此刻晚云尽收,天边淡得只剩最后一缕浮光。 江面不知何时起了晚雾,将四周笼得模糊不清,而远处的望花楼在尚余一丝天光的夜色之中朦朦胧胧,仿若仙阙神宫。 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那人,在那里的楼顶之上曾经挨了她一鞭子,也不知道他把楼顶修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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