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真的该下定决心去治好他了！
她曾想过试一试外婆教她的方法——穿回女装，让他讨厌她！
可不知怎的，她总是下不了决心。
可今夜她知道了，她在贪恋他的温暖，即便这温暖很短暂，而且是给“秦双”的，那个性别为男的秦双，而不是秦晓霜。
可她依然身不由己地沉溺下去。
更在害怕，害怕自己治好了他的断袖之癖之后，从此彻底失去了他！连那透过“秦双”感受到的微末温暖都失去。
可她知道，所有的挣扎到最后都没有意义。
他从未爱过“秦双”！更遑论秦晓霜！
他的爱一直都是别人的，是他那个金枝玉叶的爱人的！
第77章
瑞雪兆丰年，京城的雪已接连落了好几日。百姓人家个个喜滋滋地展望来年的好收成，可对京城的世家权贵而言，这个年过的并不太平，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所有人都在密切注意着镇南王府的动静，皇宫内的晋德帝更是每日都要唤来影卫头子问上一问。
但除了得到镇南王府已经闭府近一月的消息，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从王府中传出来，整个镇南王府安安静静，像是突然消失了似的。
但是远远经过镇南王府的人都看到了，镇南王府四处依然守卫着赤羽军，固若金汤！
而南楚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楚帝季云微被逐下帝位，软禁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新帝季云知即位，年号庆宁。
当日季云知乔装打扮到南楚来，而回去之时由赤羽军护送着，很多人就在猜测南楚的天要变了。果然这才没多久，南楚的掌权者就换了一个人。
不过众所周知，老楚帝的众多子女中最出众的本来就是睿王季云知，如果当年他愿意加入争夺皇位的队伍之中，也没可能轮到季云微。
而远在大周京城的季灵得到消息之后心中如翻倒了调味瓶，百味杂陈。
她兄妹俩这次来大周明面上是求娶，暗地里是借兵。她二哥本对皇位无意，但耐不住别人不做此想，她同父异母的皇兄季云微一直他心存忌惮，处处加害。
若不是季云知这一次得了消息知道南楚即将联合它国准备与大周兵戎相见，他也不会破釜沉舟作出这个决定。
南楚的国力这几年在逐步恢复中，百姓才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若是再发动一次战争，不论是输是赢，又将有无数的百姓生灵涂炭，无家可归。
这是蔺烨然和季云知都不愿见到的，所以季云知才挺身而出。
但季灵知道自己的二哥又多不想当这个皇帝，他曾指着皇宫屋檐脊角的凤凰雕像对她说：“阿灵，看到那只凤凰了吗？看似展翅高飞，却被永远地锁在一个地方，日复一日，在风雨之中褪色，不得自由。”
所以他将她送到了大周来，让她脱了皇家这一层光环，让她自己做决定。
大周有蔺烨然，无论婚事成与不成，都不会薄待了她。
可是现在事情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原本秦双隔三差五地会到公主府来陪她说说话，偶尔也能见上蔺烨然一面。但自从小年之后，镇南王府就大门紧闭，秦双也托人传话给她说是这一阵子不方便，恐要年后才能再到她的公主府拜访了。
隐隐有传言说镇南王又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她忧心忡忡，没想到蔺烨然在年底病情加剧，可是如今镇南王府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她想去探望都不能。
忧心之余又怅然若失，在万家团圆的时节，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她竟然要孤零零一个人过完这个年，没有母妃，没有二哥，更没有秦双……
还好，在这段焦心的日子里，有隔壁那个黑……不，莫元白一家人在！
最近莫元白的母亲莫夫人经常到公主府来陪她，也时常邀请她到隔壁将军府上做客。
莫夫人长得端庄而秀丽，说起话来细声细气，温柔慈蔼得能滴出水来。而莫老将军莫子仪与莫元白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高大健壮，皮肤偏黑，剑眉朗目，连脾气都相像，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粗豪爽朗。
可这样刚毅粗犷的一个大男人，在莫夫人面前简直化成了绕指柔，夫人说什么他都是嗯嗯嗯地应着，连声音都舍不得大一点。更遑论小妾和通房了，在莫府根本就不存在。
看得季灵羡慕不已。不过她的秦公子也是个温柔的人儿啊，跟她也是有说有笑，而且经常天马行空乱说一气。唯一的不足就是年纪小还不懂风情，目前对吃的比对她的兴趣还大……
而她从匆匆进出将军府的莫元白那儿听得只言片语，好像蔺烨然这一次病得非常非常严重！
她的心一下又揪了起来。
在花园中与她擦肩而过莫元白浅浅睨了一眼她发白的小脸，冷哼一声道：“秦爷是贴身侍卫，王爷有病自然要守在身旁，不能陪你过年了。”
鬼使神差的，她白了他一眼，辩驳道：“我才不是想着让秦公子陪我过年，而是担心阿然哥哥，他太可怜了，你帮我转告他一定要好起来，我……还等着他给我娶王妃嫂子呢。”如今她虽然对蔺烨然再无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可是他还是她的阿然哥哥啊，这么一个出类拔萃的男子竟然受尽了病痛折磨，老天待他何其不公！
然后她瞥到了莫元白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像是愉悦至极的笑意。
心底生出了一丝疑惑，他刚才……在高兴吗？莫非是自己看错了眼？毕竟他的顶头上司和生死之交镇南王可病重着呢！
然后她听到莫元白以手掩唇轻咳一声道：“你一个人在京城，那个……我娘让你……到我家过年。”
她在雪光映照的暮色中撞上了他的目光，她看到男人黝黑的脸上似乎浮出了一道红晕，然后他转过头去低声嗫嚅道：“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我……会去镇南王府看阿然，你尽管放心……在这里呆着。”
在他的话中呆怔一瞬，季灵挽回神思，垂下眼眸，红唇微启：“我……没有……没有……”
那句“没有不想见到你”在唇边绕来绕去，终于破破碎碎地挤出口，只是声如蚊呐，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见。
但莫元白竟然听到了，因为她听到莫元白说道：“我……我忙完就回来。”然后她听到了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咯吱咯吱踩在雪上，轻快地像是南楚鱼乡流传的小调，又甜又软。
除夕，莫夫人一大早就派人去将她请了过去，陪她在暖房里聊着天，又恐她思乡亲自下厨给她做了南楚的名菜“鲈鱼荟”。
那味道与她母妃岚妃给她做的“鲈鱼荟”几乎一摸一样，她吃第一口就泪眼涟涟了。可那慈蔼的莫夫人还说只要她愿意吃，她就随时可以给她做。
她几乎要将莫夫人叫做了娘，可生生忍住了。莫元白那么讨厌她，虽然这段时间好了些，但应该还是不喜欢她成为他的义妹的吧？
那夜，当晚云尽收，莫府之内灯火通明之际，一人一马顶着棉絮般的大雪冲进了将军府的大门，连衣服都没换就裹挟着一身的寒气进了莫府主人用膳的花厅，及时赶回家吃上了团圆饭的第一道菜。
莫夫人给季灵打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山药茯苓乳鸽汤，嘴角含笑：“这几年啊，府里都只有我们两个老骨头过年，今年多亏了公主你来啦，府里一下热闹了许多。”
季灵脱口而出道：“夫人若是不嫌弃，阿灵以后都陪着您过年。”
正低头喝汤的莫元白手中的汤勺顿了一顿。
“那可是太好了，阿灵你可是我们家的福星呀。”莫夫人笑道，“你看，我家元白这几年跟着阿然南征北战都没在家里过过年，今年不仅回家过年了，还一道菜都没拉下。”
莫老将军笑呵呵道：“好男儿保疆为国，就该舍小家为大家。我家元白这一点随我，好样的。”
莫夫人笑着白了他一眼道：“以后四海安定，祈愿百姓都能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地过安生日子，大家要，小家也要。”
莫老将军拱手笑道：“夫人说得都对。”
莫元白也附和：“娘说得对。”
这般其乐融融的气氛看得季灵眼中一热，悄悄低下头去，小口小口地喝起莫夫人亲手熬的汤，心想如果自己生在这样一个和睦有爱的家里那该多好啊。
碗里那熬得香喷喷的乳鸽汤，一点一滴都是家的温馨和爱，而她从未享受过。父皇拥三千佳丽，而她的母亲在皇宫之中日复一日地憔悴下去，终于抑郁而终。
乳鸽汤的热气将她的一双秀眸薰得模糊不清，在眼眶内的水意就要漫溢出来之际，眼角余光瞥到一方帕子悄悄地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就在她的碟子旁边的桌面上。
她凝着那方灰色的帕子，心里结着愁，到底要不要去拿起来。
终于她还是趁着莫老将军夫妻俩谈笑的时候悄悄地用袖子掩住桌面，然后另一只手从下面迅速地扯下帕子在眼角摁了摁。
然后她感觉坐在她右侧的那个人似乎松了一口气。
而她也一样，心内啧了一声，又没做什么记不得人的事，怎么心跳得比当时从秦公子手里拿到他的帕子还快。
她才将帕子胆战心惊地收到袖中，就听到莫夫人抱怨道：“小白，最近到我们家提亲的人可不少，送到我们家的大家闺秀的小像都积攒了一堆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看看？过了年你都二十三了，再不娶媳妇娘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啊？”
她倏然抬眸瞟了那人一眼又立刻垂下眼帘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心如擂鼓，莫名又慌又急！
然后她听到莫元白慢条斯理说道：“娘，将那些都退了吧，我……心里有人了。”
第78章
大年十六，金临的雪已经停了好几天，郊野的桃花树枝头已经三三两两冒出了粉红的花蕾。
枝头春意闹得正欢，而沉寂多日的镇南王府也终于有了动静。
上元节后的第一天，镇南王府门口挂出了白幡，一整排的白色灯笼在乍暖还寒的春风中上下翻飞，凄冷又悲凉。
镇南王王赤羽军主帅蔺烨然暴病而亡！年二十一岁！
镇南王府上下包括赤羽军皆是披麻戴孝，而来往吊唁的客人皆是素车白马。据闻蔺烨然的皇外婆梅太妃在灵前哭得都闭过了气去，而镇南王府上下对蔺烨然所患何病而亡皆闪烁其辞，语焉不详。
不过据瞻仰过王爷遗容的某个官员一时说漏嘴说王爷遗容脸色乌青，像是突发急症。
保疆为国的赤羽军主帅竟然一夜之间暴病而亡，朝堂坊间难免议论纷纷，最多的说法是王爷中毒而亡，至于凶手为何人，言辞隐隐，说法不一。
晋德帝如坐针毡，甚至亲自去了镇南王府吊丧，言语中对赤羽军众将更是诸多抚慰。
三日后，镇南王府发丧，赤羽军将士及民间自发的送葬队伍将这京城长长绕了一圈。
半个月后，赤羽军临时主帅莫元白正端坐中帐，士兵来报：“梁王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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