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晓霜落在他的缱绻中，恍惚间早已迷醉了心智，只知道前世今生她都在等着这一刻，等着有一天心甘情愿地被他套路，被他钓鱼执法，然后成了他的妻。
不知不觉中夜色更深，帷幔随着熏炉轻雾浮萦轻摇，帐中春色满园，蜂蝶狂乱。
意识渐渐弥散，在一声声低吟从喉腔深处溢出之际。
她想。
在这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当中，毕竟很难说，谁是猫，谁是老鼠。
第93章
夏褪色，又是一年初秋。
夕阳斜挂，夕喧在双坊河面洒下余韵，泛起红光如晕，而时光被拉慢，一点一点从天际下沉。溪边洗衣女子捣衣的动作将涟漪摊满了溪面，夕阳倒映在水面，一瞬间，落日有了双倍的晕红。
城南的葫芦巷中桂花香浮漾，两个中年男子在秦家后院下着棋，一派闲适。
隔壁的思源书院，如今已经成了大周官府设立，扩张了规模，在大周各地都设置了孤儿收养院，光在京城就设立了三个分院。
此刻书院中的孩童们都放了学，收了书声吃饭去了。
与此同时，一辆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马车踏着苍茫暮色悄缓驶入葫芦巷中。
下棋的两个男子对视一眼，哈哈一笑：“他们到了。”将棋子往棋盘上一放，同时起身往前院走去。
刘叔边开门边叫道：“姑爷和小姐回家了。”
屋里立刻涌出来了一大堆人，将马车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叫着：“小霜儿”和“阿然”，还夹杂着幼儿稚嫩的笑声。
如今秦家人口急剧扩大，这两年秦风娶了媳妇，生了个女娃，秦雨也订了亲，今年年底就成亲。
而“老大难”司空辛在秦晓霜与蔺烨然的双重逼婚压力之下，带着钟伯搬到了秦府与秦景鸿作伴，两人统一战线，死活都不成亲。
几次之后，蔺烨然夫妻也不再说什么了。上一辈的人也有他们自己的执著，有些事他们这些小辈不知情却不意味着没有发生过，或许在他们的心底，不被人知的地方，有些身影依然在，永远在。
而他们两人每七天就回来吃一次团圆饭，有时候梅妃和成谷子也会跟着他们一起来，欢聚一堂。
迈进秦家的大门，就再无君臣之分，只有亲情论辈。
而蔺烨然在这里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只是秦家的小女婿而已。
“吃饭，吃饭，霜儿，今天秀姨给你做了剁椒鱼头。”秀姨在厨房门口指挥着仆妇们将饭菜摆到大桌上。
“我要吃三碗饭。”秦晓霜举起三个指头，玉指立刻被蔺烨然握回掌心，一双俊眸似笑非笑地凝着她，低声道，“莫非你在宫里是饿得慌了？”
带着讨好的意味俏皮一笑：“哪能呢？你做的菜那么好吃。”
她体寒，一入秋就手脚冰凉，蔺烨然这两年来一直潜心研究厨艺，在小厨房里经常亲自动手给她做药膳改善她的体质，每一道菜都是他精心挑选食材，用心烹饪的，比御厨做的还好吃。
不过有一点，秦晓霜很不满意。
她喜欢吃一些口味重的，超级辣的，可她的体质吃辣很容易上火，在这一点无论她怎么软磨硬泡，蔺烨然就是不肯，选择性地无视了。
于是她只能靠每周回娘家吃团圆饭的机会让秀姨或者刘婶给她做些辣的解解馋。这一点，蔺烨然也不禁止她，不过私下里会让秀姨少放辣椒。
这话管用的很，尤其是她脸上俏美的笑容熨贴得他的心如喝了蜜一般。不过甜归甜，只要是关于她身体的事，他是必须要管的，而且寸步不让。
蔺烨然牵着她往里走，不疾不徐道：“晚上不宜吃太多，对消化不好。”
秦晓霜精致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手一甩，要甩开他的手，可却被那人紧紧握在手心里，怎么都甩不开，只好咬着牙威胁道：“蔺烨然，你小心我师父和我爹削你。”
司空辛在饭桌旁坐下，轻咳一声：“小霜儿，别指望师父，而今师父跟你爹早已金盆洗手了，再不过问江湖……不，你吃饭的事。”
“关键时刻靠不住！”杏眸圆睁，在她爹和她师父决意袖手旁观的脸上瞪了一眼，然后在旁边的小侄女脸上啃了一口，啃得小秦思格格地笑，“还是我小思最好，最捧场。”
秀姨笑道：“阿然医术得他师父真传，这一点上你要听他的，许你七天过来解一次馋，已是开恩啦。”
拿着银筷抵在唇瓣，秦晓霜嬉皮笑脸地嘿嘿一声：“最好是七天两次，宫里一次，家里一次。”拿起饭碗，大口扒了一口。视野余光中见那人夹了一块剁椒鱼头的鱼肉，将沾上的辣椒和鱼刺都剔得一干二净才放到她碗里。
大家都若无其事地吃着饭，欢声笑语地说着各自碰到的趣事，毕竟这场景这些年已经见多不怪了。
一顿饭在其乐融融之中结束了。
不过秦晓霜很快就被三个长辈拉入了密室之中。
三人排排坐定，目光严肃，一副算账的气势。
秦晓霜在下首坐定，拱了拱手道：“三位大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这话题显然秦景鸿和司空辛都不大好开口，两人眼神对来对去，下巴抬了无数回，终于秀姨手一挥：“我来。”
见此阵势，秦晓霜心内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只见秀姨眉眼绽笑，声音轻柔：“小霜儿，你啥时候让秀姨抱上小殿下啊？这样我也就对你九泉之下的爹娘有个交代了。”
嗯……秀姨，你找到我的时候这么说，我出嫁的时候也这么说，现在……又这么说！
“你看，你师兄比你迟成亲，现在都有了小思了……”秦景鸿轻咳一声，加入进来，“爹知道你年纪轻，好玩。可你想啊，阿然是一国之君，而且年纪也不小了，人家太妃娘娘不催，可看得出来急得很呢。”
“是啊，是啊，趁着师父现在身手还利落，你的孩儿有我负责来教他们武功。”司空辛也表明立场。
秦晓霜被轮番轰炸了遍，哑了一瞬，杏眸在三位长辈脸上扫了过去，凝眉道：“三位大佬，凭什么都找我啊，搞得好像是我不愿一样……”
淡淡斜睨她一眼，秦景鸿语气古井无波：“你爹眼睛还亮着呢，当你爹看不出来？阿然那般的喜爱孩子，连小思和莫侯爷家的小渊都当自己孩子疼……”
这，秦晓霜心内一虚，看来今儿个这锅很难甩给那人。
心一横，咬牙斩钉截铁道：“知道了，知道了，别催了，尽快，尽快！”
最近看着可爱的秦思和莫吟渊，她也会生出羡慕的想法来，或许是时候有个自己的孩儿了，不，是她和蔺烨然的孩子。
而且。
她眸光扫过三个长辈在灯光下已略见沧桑的脸。
这三个人在她的生命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她出嫁那日，她爹和她师父舍不得她出嫁，两个大男人在迎亲的队伍走后，关门大哭一场。
如今他们已慢慢老了，满足长辈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于她而言，责无旁贷。
这个决定在堂间无异于扔下了个炸弹，结果是蔺烨然不慌不忙拱手道：“各位，我重任在肩，定不负所望。”惹得秦晓霜私下里不知掐了他多少下。
那晚，他们离开秦家的时间比平常早了些，不仅是秦家众长辈催着他们早些走，蔺烨然大剌剌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更是让她脸红耳热。
在马车内，蔺烨然就将她周身的火点燃，等将她抱回寝殿，立刻身体力行实行造人计划。
不过在这之前，他埋在她馨香柔滑的颈间，呼吸急促：“小霜儿，你真的想好了吗？我要你自己心甘情愿，不要任何的勉强。”
秦晓霜玉臂如藕，勾上他的脖颈，吻上他的唇：“阿然哥哥，我很开心能给你生孩子，生生世世只给你生！”
这话不是情话胜似情话让蔺烨然润湿了眼，他修眸百般宠溺，反吻上他的小女人：“小霜儿说得都对。”
春日的御花园，百花争艳，尤其是桃花园中桃花盛绽满园，枝头红霞连绵成片，微风拂过花间枝头，仿若桃色海洋缓缓浮漾，美轮美奂。
赏花亭中此刻笑声一片，几人正在逗一个两岁的小豆丁。
小豆丁梳着两个垂髫小髻，粉装玉琢的小脸上两只灵活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穿了一身蓝色的小锦袍，可爱极了。
他此刻伸着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在一个圆鼓鼓的肚子上摸了摸，很认真地说：“皇后婶婶，我喜欢弟弟，不喜欢妹妹。”
“为什么呀？”秦晓霜大腹如箩，此刻靠在舒适的软榻之上，一只手在自己的肚子抚了抚，一只手在莫吟渊脸上捏了一把，笑吟吟地问。
莫吟渊蹦蹦跳跳地憧憬：“弟弟可以陪我玩，长大了我跟弟弟要像皇上叔叔和我爹一样，并肩作战，把敌人都赶跑。”
“哟，我的小渊真不愧是个小男子汉，好样的！给你点个赞！”秦晓霜伸出一只玉白的手指在他脸上的小酒窝上点了点，双唇微弯逗趣他，“可是有妹妹更好啊，有妹妹你就有媳妇了呀。”
莫吟渊立刻皱起白嫩嫩的眉头，疯狂地摆着小手：“不要，我不要媳妇，我娘……”他咽了一口口水，凑到秦晓霜耳边小声说，“我娘老抢我爹的东西吃，我爹都不敢说话。”
“小渊，你胡说什么！”季灵气恼地瞪了儿子一眼，转头对梅太妃尴尬地笑了笑，“太妃娘娘，你看这小破孩子老胡说八道。”
“小渊可太可爱了。”梅太妃笑得前仰后合，用手中的帕子抹了抹笑出的眼泪，站起身来走到秦晓霜旁边的软榻旁坐下，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感叹道：“真是辛苦小霜儿了，这两个孩子可将她妈妈折腾得够辛苦的了。小宝贝呀，在妈妈肚子里要乖乖的呀，听太外婆的话。”
秦晓霜的肚子动了动，似乎在回应她的话。梅太妃惊喜地睁大了一双美眸，叫道：“霜儿，你看，他们踢我了，听懂我的话了。”
秦晓霜看着自己的肚子，温柔浅笑：“外婆，你每回都是如此说。”
自从数月前，她被查出有了身孕，而且是双胞胎，她的身边就十二时辰都有人跟着。蔺烨然除了上朝，别的时间寸步不离，而他上朝之时，梅太妃和阿秀定然有一个跟着。
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如吹气球般地鼓起来，梅太妃时不时就要摸下她的肚子，等肚子里的孩子开始动了，她更是乐此不疲。
“我也摸，我也摸。”莫吟渊立刻凑过来，将小手在她的肚子上轻柔地摸了摸，睁大了眼惊呼道，“婶婶，弟弟也踢我了。我……”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亭子外侍婢恭谨的声音：“见过陛下。”
随即亭子门口的纱帘一掀，急步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依然一身上朝的装束，一张威严而俊美的在见到秦晓霜的一刻，脸上冷峻的线条瞬间软化，温声道：“霜儿，可有不适？”
据她的脉象，临盆就在这几日了，他寝食难安，面上却依然一派云淡风轻，本想停了早朝十二时辰陪在她身旁，但她却不乐意了，委屈地撅着嘴道：“这大周上下本来就对我议论纷纷了，说我是一个霸道至极的皇后，不仅将你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还将你除了上朝之外的所有时间都占了。从没有人在意过真相，到底是你将我绑在身边还是我将你绑在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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