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好笑吗?”瞿耀就没见过宋朗笑得这么厉害的样子,心里委屈,夹杂着小生气,但舍不得发作。宋朗摇摇头:“不好笑,但看见你紧张的样子,就很好笑。” “哼,赤果果的报复。”瞿耀嘟囔着,赌气地开了门,不就是荞儿吗,谁怕谁啊?
第9章 大梦 韩怜生迟迟等不来刘歆晔,加之本身心情不好,便多喝了几杯,迷迷糊糊便有些醉意。朦胧之间竟觉得那梨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落满树下青年的肩头。 “悯之?”韩怜生软糯地唤道,眼皮沉重,身体却飘飘然,恍惚中,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满目纷扬的白,画面一晃,场景就变成了渝州的府邸。还是陈三年喜欢的布置风格,还是宽敞明亮的书房,最重要的是,那人还坐在案几旁,处理着好像永远都处理不完的卷宗。 “三年!三年!”十二岁的韩怜生举着新折的桃花枝,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头扑进了陈三年的怀里,“花!红色的!” 陈三年笑了笑,按住韩怜生乱动的脑袋,说道:“怜生又上哪儿淘气去了?” 韩怜生呆呆地笑着,将桃花枝上的花朵儿一把捋下来,往空中一抛,大叫:“好看!好看!” 陈三年无奈地拂去零落的花瓣,轻轻揪了揪韩怜生的耳朵:“你啊,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韩怜生张张嘴,想叫出一个人的名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见陈三年薄薄的嘴唇动了动,那个人应该很熟悉,是谁? 忽然,他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不属于陈三年,而是另一个年轻的灵魂。 “悯之,我来看你来了!” “悯之!悯之!”韩怜生跟着叫起来,来人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悯之,你这小兄弟这有趣!” “照云——” 韩怜生一惊,猛地睁开眼,却瞧见刘歆晔已然坐在自己身边,面露忧色。 “韩将军刚刚可是被梦靥着了?”未等韩怜生缓过神来,刘歆晔便拉住他的手,关切地问道。 韩怜生无措于刘歆晔的举动,除了陈伯和阿远,这些年来极少有人与他亲近,但碍于对方身份,他不便将这种紧张且稍带抵触的情绪表现出来,只好回应道:“多谢王上关心,臣无碍。” “无碍便好。”刘歆晔点点头,松开手,给二人各倒了一杯茶,“孤来时,你的酒便凉了,我让你家管事下去再温一遍,虽说已是仲春时节,但还是保暖些好,来,喝点热茶,缓缓劲儿。” 韩怜生不明所以,诚惶诚恐地接过杯子,啜了几口,问道:“王上今日来应该其他的事情吧,可否告知微臣?臣愚钝,猜不透王上的心思。” “晔晔,招魂一事举足轻重,成则成已,败则万劫不复,你可要耐心劝说韩怜生,莫要出了差池,否则这后果,不是你我二人担当得起的!” 瞿耀的话一遍一遍地回响在耳侧,刘歆晔皱眉,他既知韩怜生看重陈三年,因此这种怪力乱神之事,恐怕韩怜生是不肯的。 “王上可是有难处?” “怜生,你想再见陈三年一面吗?”
第10章 招魂(其一) “小花,你当真有把握将陈三年的魂魄召回?”荞儿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她与瞿耀、宋朗、盈江围坐在一起,端详着那个小瓷瓶足足有一个时辰,始作俑者仍然一脸严肃地卖着关子,沉默的气氛让她逐渐焦躁起来。 “小花,你说句话呀,别卖关子了!” “等——”瞿耀拉长了语调,脸贴在桌子上,正对着那个小瓷瓶,“哎,我做的瓶子就是好看,你们瞧瞧这形状,这纹饰——” “啪——”宋朗的手干脆地压住瞿耀的半张脸:“瞿耀,你老实点,别耍花样!否则我就把你的头按进桌子里,拔都拔不出来!” “哎哟,我媳妇儿的手这么温暖,我巴不得我的脸多摸一会儿!”瞿耀撅着个嘴,分外滑稽。 盈江乐了,做起和事佬来:“瞿天师,你就实话实说呗,我们几个都趟了这个浑水了,还怕再搅得脏一些么?” “哎,所以说盈盈最可爱了,你们都不懂我!”瞿耀嘴巴翘上了天,“人家好委屈,要媳妇儿亲亲!” “你要是再耍滑头,我就把你的嘴撕烂!”宋朗掐住瞿耀的嘴角,将人拎了起来,疼得瞿耀哎呦呦地直叫唤:“我说,我说!” 宋朗这才放了手,盈江和荞儿都凑了过去,眼神发光,瞿耀揉揉红肿的嘴角,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吧,这事儿最关键的不在我们。” “王上,您的意思微臣不懂。”韩怜生错愕地回应道,这位君王居然告诉自己,那个成天跳大神的天师要召回陈三年的亡魂,开什么玩笑!悯之已经故去那么久了,你们怎么还不放过他! 刘歆晔看出韩怜生隐忍的愤怒,明白他的心情,但此事不仅是他的一己私欲,还关乎死去的渝州百姓,无论如何他都要劝动韩怜生,还天下一个公道。 “怜生,悯之的死,我有责任。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但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么?” “真相?”韩怜生的眼神冷了下去,真相不应该是活人去查吗,问个死人有什么意思?王上不懂这点道理?” 刘歆晔无措地站在原地,他无法反驳,但他不能放弃。 “怜生,当真,不信我?” “我能信什么?”韩怜生心里苦涩,“王上,您不该如此啊!您是一国之君,本应远离这种巫蛊之术,不可受私欲掣肘,而现在呢,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若是悯之在世,他不会愿意看见这种局面,看到他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君王变成这般模样! “新生之地的新泥为依托,天地浩然之气为引导,父母精血为充养,三者合之,我就可以将陈三年的亡魂从地府勾回来,让他停留人间七七四十九日,此后借由衣冠冢,开鬼门,辟黄泉,送他重入轮回。”瞿耀叹了口气,“如今新泥已到,天地之气已足,就差那精血。陈三年父母早亡,终鲜兄弟,唯一符合要求的就是韩怜生。” “这不很简单吗,按照我所得的消息,韩将军由陈三年一手养大,得到这个机会自然会答应的啊!”盈江不解。 “这正是问题所在。”瞿耀回答道。 一旁的荞儿灵光一闪,说道:“难道说,韩怜生并不相信招魂一事,只会认为是哥哥的托词,对陈三年不尊敬?” “正是如此。”瞿耀点点头,“韩怜生心志坚定,但凡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加上王上在一定程度上是害死陈三年之人,这事不容易办成!” “但我们这几个人中,却只有王上有立场前去做说客。”宋朗道。 “是啊,韩怜生出征在外,我都没见过!”荞儿似乎有些泄气,也学着瞿耀刚刚那样,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精血一事事关重大,它所包含的主人的意志,会直接影响到招魂的结果。我们需要的是和生前一般性子的陈三年,可不是个怨气冲天的厉鬼。”瞿耀继续趴下来,“哎,一切都要仰仗我们的王上了!” 依旧端坐的宋朗和盈江无奈地对视一眼,屋子里一片沉默。 “不过嘛,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瞿耀的一句话瞬间燃起了所有人的希望,“我让王上在衣袖上熏了回梦香,只需少许,就能以人力,假装陈三年入梦,到时候韩怜生就是再不相信,也会动摇的,一旦动摇,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瞿耀沾沾自喜,他怎么这么机智,这么聪明! “哎,你们怎么不夸我啊?”瞿耀扫视了一眼另外三个人,神情都不太对,尤其是宋朗,脸色铁青,“心肝儿你——哎哟——” “下次再给我话说一半,信不信我打掉你的两颗门牙!” “不敢了,不敢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瞿耀捂着嘴,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的命怎么这么苦,没有人心疼他! 刘歆晔僵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作。他很混乱,也很无助,是了,都怪他的懦弱和自私,一念之差便毁了所有。 “怜生,”刘歆晔低低地唤道,“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说道:“我记得,悯之任期的最后一年,府里曾经发生了一场大火,烧掉了许多东西,对吗?” 韩怜生不太能理会君王的意图,只是微微点头:“那会儿我心智尚未恢复,具体情况记不太清了,不过兄长似乎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消沉了好一阵子。” “我当时也庆幸大火没有造成人命,现在想来,才知道中了圈套。”至于是什么人设下的陷阱,刘歆晔心里清楚,但对方实在太狡诈,这么多年始终找不到致命弱点,“我错得太离谱,对不起,但你能不能,能不能再信我一次?” 韩怜生不语,表情凝重,手指有意无意地蜷起,似乎在考量些什么。他的君王在恳求他,低声下气,那表情却又像极了受尽委屈的孩子。韩怜生想了许久,都没有作出决定。 刘歆晔见他踌躇的动作,心知得到允诺是不可能了,便只好拍拍他的肩膀,道:“怜生,你好好想想,我过几日再来。”说罢,拂袖而去。 “招,魂?”韩怜生呆呆地立在原地,呢喃着,悯之,如果是你,还愿意回到这个世间吗?你受了那么多苦,是早早地喝了孟婆汤,前去下一个轮回,还是不甘心地徘徊着呢?
第11章 铜钱 四人围坐在桌子旁等了一下午的消息,眼见太阳即将下山,静无仍没有回复,盈江担心错过入宫的时间,便提议带荞儿先走。 “成,我们先走,宋哥哥也与我们一道下山,我在王都里有座宅子,你先住那儿。”荞儿挥挥小手,盈江就拉起宋朗,准备将人一道带走。 这下瞿耀就不乐意了:“你们几个意思啊,要走自己走,别想拐走我的心肝儿!” “你呀,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不放心宋哥哥一个人在这儿!”荞儿挡在盈江他们面前,眉梢挑起,极其俏皮可爱,“别和我说什么宋哥哥有公职在身,不得擅离职守,要我说,你就是私心,钻了我王兄的空子,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宋朗和盈江一听,相视一笑,这小公主果真是瞿耀的克星! 瞿耀被戳中心思,脸上挂不住,只好认怂:“那好吧。” “你乖一点,明天我就来接你!”荞儿从腰间摸出一枚铜钱,递给瞿耀,“哝,我够意思吧!” 瞿耀掂量了一下那枚铜钱,正如书上记载,触之质重而不沉,双面皆有百鬼之相,繁而不杂,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不饶人:“你够意思就不会现在给我了!” “我要早给你,你还能乖乖让我带走人?”荞儿眨眨眼睛,一脸得意。 “瞿天师,我们明天真得还来,你就放心吧!”盈江也开口劝道。 这下子瞿耀便不好再插科打诨,老老实实妥协,荞儿带头出了屋子,盈江带着不明就里的宋朗跟在后面。瞿耀一直将他们送到官道上,看马车走得没影以后才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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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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