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发生在他身边不到五米的地方。 他不能接受自己和这群犯人被放在了同一类里——奇耻大辱,还不如六年前就死透了。 警察看他出神,用笔敲了敲桌子,粗声道:“我问你,你近期有没有利用性交易来谋取钱财?” “我没有,你刚刚说,有人实名举报我卖....”那个字,闻澈根本没法说出口,“警察同志,那个举报人有提供任何证据吗?” “那段视频就是证据。” “那段视频只有我一个人出镜,怎么就认定这是笔不正当的交易呢?” “那你倒是说说,视频另一个主人公是谁?”警察说,“如果能证明对方是你恋人,这次的事情就是误会一场,如果你不能自证清白,又有人实名举报你,我们必然是要彻查的。” “视频里的事,都是前两年了。”纪知秾虚握了一下拳,又无力地松开,“我记不清对方是谁。” “两年也不算长,怎么就记不得了?”警察又敲了敲桌子,“如果你答不上来,我们只能先拘留你。” 警察推开椅子起身,审讯室的门这就开了,另一位辅警给纪知秾开了锁拷,带着他往外走,又路过那道走廊,牛鬼蛇神不免又与他擦肩而过。 直到被带进了拘留室,噼里啪啦一顿落锁,知秾才醒过神来,逼仄的拘留室,森冷的铁栏杆,明日兴许还有硬邦邦的窝窝头。 他蜷着身体,缩进角落里,拘留室的夜晚并不安静,时不时有人被关进来,铁锁开了又落落了又开,一夜吵闹,就是到了凌晨,还有两个酒鬼在骂爹骂娘。 闻澈被他吵得受不了,后半夜也放平了心态,反正睡不着,就留意听着,只当是积累生活经验,日后如果有类似的角色,也能演得有血有肉。 只是经此一遭,他的演艺生涯恐怕也到头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委屈得要命,他从来洁身自好,即使身处大染缸也能守住本心,没想到重活一回,居然落到这种下场。 —— 主演出了事,兰庭项目也暂时停止拍摄,如果纪知秾是个普通演员,裁了他的戏份喂他吃一记官司索要赔偿也就完事了,可纪知秾是金主亲自塞进来的男主,他的戏份剪了,这半年也是白拍了,法务也不敢给厉少峣的人发律师函。 导演也是有私心的,他打从心眼里觉得纪知秾的陆筠演得好,和当年的闻澈有一比。 放眼当下,根本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适合的人来,纪知秾出了这事,他乍一听就急得跺脚,倒不是为了知秾如何,只是心疼自己费尽心血熬出来的作品,若是真的从头来过,又或者直接被一纸封杀了,那,那还玩个球! 他急得上火,连夜把拍好的成片粗剪了十集发给了厉少峣,委婉地想找金主要个态度。 那十集片段就这么放在了厉少峣的电脑里。 他起先不想看,到了夜深人静时,又想起闻澈。 实在挡不住思念了,才点开了视频。 纪知秾身上那道影子,在镜头里有血有肉地活了过来,不是闻澈,胜似闻澈。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厉少峣枕着雨声,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梦里,雨水停了,天上还缀了许多颗星星。 大理石搭起来的阳台外,长了一丛又一丛芍药。 套着西装的半大男孩趴在阳台边,隔绝在宴厅的繁华热闹之外,他看着手中的表,一秒一秒数着,这场宴会还有两个小时才结束,他却不知要怎么熬过这两个小时。 “阿峣,你在这儿啊。”一道清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肩膀上一沉,厉少峣转身望去,见是闻澈。 他又把头转回,闷声道:“这里清净。” 闻澈站到他身边,微微弯腰,和19岁的少年视线持平,“可里头有许多人都想和你做朋友。” 少年赌气道:“他们才不是真心的,他们只会在背地里笑话我。” 闻澈脸上的笑淡了淡,认真地问:“谁笑话你?” “每一个人,他们每一个人,都在背地里笑话我又矮又胖,说我像根电池!” “哈哈哈。”闻澈被少年人之间的奇怪比喻逗乐,笑了两声。 少年见他笑,越发气闷:“你也跟他们一样!” 闻澈摸了摸他的头顶:“他们笑话你,是他们眼拙。” 他抓了一旁开得正盛的芍药花:“你看这花,胖得两只手都拢不住,但你会觉得它讨厌吗?你跟这花一样,胖乎乎的,很可爱。” 少年悄悄垂下眼眸:“你说得再好听,也改变不了别人对我的看法,没有人喜欢我,不管是家里还是这里,没人喜欢我。” “我喜欢你。”闻澈揪了揪少年的两坨高原红,温柔地道,“我喜欢你,好不好?” 那晚的凉风因他的这句话变得温暖。 厉少峣想就此沉在有闻澈的梦里,沉在那一晚的星空下,雨夜的寒冷却冻醒了他。 天还未亮,外头的一切都蒙着一层霾灰色的雾,厉少峣随手抓了一件风衣,到了门口时,硬生生折了回来,认真打理了自己的衣着和头发。 又去客厅,把花瓶里昨晚刚插上的白玫瑰挑了几朵出来,用厨房的牛皮纸精心包了一下,系了根蝴蝶结。 这才坐进车里。 赶在清晨第一波雨降下之前,厉少峣将这束白玫瑰放在了闻澈的墓碑前。 陈清见他在墓碑前默默,不敢上前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色完全明亮,雨丝再度飘起时,陈清才执了伞,走到厉少峣身边。 “先生,又要下雨了。” 雨丝细细密密地打在厉少峣的手背上,他用大拇指摩擦了两下中指的素面戒指,视线从闻澈的照片上剥离,与陈清道:“陪我去趟去警局吧。” —— 纪知秾被拘留的第三日,厉少峣带着律师,来到市中心的警局,提出要保释纪知秾。 警察查了系统,说:“昨天晚上,纪知秾就被他亲属保释了。” “...昨晚?”厉少峣看了一眼签字,是纪擎山身边的黎为。 纪家好歹还有一个人是挂念着他的。 既然已经脱身,想必是回家了。 他稍稍放心。 “警察同志。”厉少峣从律师手中接过一叠纸质证据,“纪知秾在这件事上,是被人恶意举报。” “我愿意证明他的清白。”
第29章 或许是神 先后和毒贩,杀人犯,小混混短暂地做过邻居后,被拘留的第三天夜里,警察过来开了锁,告诉纪知秾有人来保释他。 被带到前台签字时,迎接他的是黎为。 纪知秾垂下了眼眸,根本无颜面对他。 办完繁琐的手续后,警察解了他的手铐,将手机还给了他,郑重道:“如有必要,我们还会召你回来配合调查,近期不要出省。” 纪知秾木讷地点点头。 黎为牵着他的胳膊,将他带出了警局,递过去一个保温杯,道:“老爷子给你泡的定心茶,压压惊。” 茶水的温度刚刚好,纪知秾仰头喝了几口,大概是喝得太猛,心脏跳得更快了,但他没有在意——实在没有心思去在意了。 黎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少爷,这件事到此刻就结束了,举报者不会有第二次递交所谓证据的机会。” “...是谁举报的?” 黎为犹豫了一下,才告诉他:“张云谙。” “呵,我果然猜中了。”纪知秾并不意外,在知道了背后捅刀的人是谁后,他反倒更加冷静,“他不是第一次耍这种手段了,前两年为了名利打压我,这一遭,是想要我的命。他是真把我当软柿子随意揉捏了。” 原主过去那些说不清的遭遇成了张云谙手里的一把利刀,随他的心情来捅,想留在纪家时,他就用这把刀让知秾身败名裂,眼见知秾近期有起来的趋势,立刻又朝要害处捅了一刀,将他一招打回解放前。 闻澈32年的人生里,也经历过不少腥风血雨,这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往死里坑害——就他所知的第一次。 原主的人生被耽误了20年,留给闻澈发挥的底子基本没有,他原本想借厉少峣摆脱困境,唯有羽翼丰满,才能自我保护,如今倒好,纪知秾养回一根羽毛,那些人就恨不得把他剥皮抽骨,一条活路都不想给。 自然是不能容忍的。 黎为知道这件事对少爷的打击是在心理上的,越是劝解安慰越会给他增添无形的心理负担,也就不多说了,只问:“回老宅住几天躲躲风雨也好。” “...爷爷一定对我很失望。” “老爷子是最心疼你的,他让我转告你,年少犯错是常有的事,你能承担得起后果就自己承担,承担不起,还有爷爷在,所以不用怕。” 纪知秾上下摩擦两下碎裂的手机屏幕,“爷爷已经替我解决了最严重的隐患,我很感激。剩下的事,我自己承担。出了这种丢人的事儿,恐怕我父母也是气极了。现在去爷爷那里躲着,是在给爷爷添麻烦,岂不是懦夫行径?” “那少爷是想回家?” “我...我再想想,我累极了,黎伯伯,我今天第一次觉得,人活在世上,可以这么累。” 这次重生,确实让闻澈尝了一遍许多人这辈子都不会遇到的恶。 黎为的儿子和知秾年龄相仿,见他这样沮丧,难免心疼,他递了一张银行卡过去,很自然地照顾少年人的自尊心:“里头有20万,你拿去旅游也好,找个房子住着也好,总之怎么舒坦怎么来,你还年轻,过了这道坎,一定会瞧见明亮天光的。” 纪知秾其实不缺钱,他在厉少峣身边待了半年,不至于没钱安顿自己。 只在他想花不想花了。 警局在市中心,黎为特意开车把知秾送到市里最好的五星级酒店门口,希望他今晚能好好休息。 纪知秾也答应他,至少今晚,他会照顾好自己,黎为放心地离开,纪知秾却在踏进酒店前,就遭到了许多人的围观。 正如他所预料的,纪知秾这个人,已经被通达的网络妖魔化成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他们或是小声议论,或是拿着手机闪关灯对着他的脸闪,连门童都没有主动为他开门。 没有人欢迎他。 闻澈一贯识趣,知道自己真在这家酒店住下,今晚必定引来一堆好事的记者。 给别人添麻烦又是何必呢? 从前,他走到哪都是欢呼与尖叫,人越多的地方,欢呼声就越多,现在,人越多的地方,他越讨嫌。 最终也没有走进这家酒店,而是拉起了衣帽和毛衣的高领,低着头,在引来大规模围观之前,“逃”到了附近的公园。 这时已经是晚上10点,兼之今晚是个雨天,公园里的行人很少,纪知秾找了个偏僻的长椅坐下。 他的手机还有一格电量,他想用这一格电量做点什么,于是打通了陆远空的电话。 远在澳洲的陆远空,是他重生后的止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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