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微心中担忧,瞄了眼旁边的谢识,纠结着要不要说出这件事。 一般来说,魔种失控,战斗力会提升,所以最后遭殃的往往不是魔种本人,而是周围的生灵。若只考虑晏郁的安危,其实去不去阻止他失控都没什么区别。 谢识正在专注地整理自己今天收获的药材,逐一评测成色,判断能不能作为凝神丹炼制的材料。 这些日子里,谢识除了进行内门大比外,也在钻研着凝神丹的丹方。 他曾收集了所有规定的药材,按照丹方的剂量炼制了三炉凝神丹,但出炉的都是次品。 谢识觉得很奇怪,这丹方是沈远闵留下的,没道理对方能炼制出极品凝神丹,他炼制出来的却都是效果差一等的次品。 两人炼丹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药引。沈远闵用自己仅剩的生命力入药,而谢识尝试用灵气充足的高品阶稀有药草作为替代。 难道一定得生命力入药吗?谢识犹疑不定。 他决定再试试别的稀有药草,转头翻找起自己的储物空间,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药材。 叮当! 一枚镀金镂空铃铛不小心掉了出来,落在地面上,发出悦耳清脆的响声。 这铃铛响声将谢知微从纷繁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他抬眸朝谢识那边看去,疑惑问:“你也有这种铃铛?” 谢识伸手将镀金铃铛从地上捡起,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听见谢知微的问题,他很自然地回答道:“那个时候,在集市上,我觉得你的铃铛很好看,就缠着修灵哥哥也给我套了一个。不过,我这个是镀金的,我记得你那个是镀银的,长得不太一样。” 谢知微从储物空间中取出那枚镀银铃铛,握在手中,指尖触碰到铃铛表面的花纹装饰时,传来凹凸的触感。 他回忆起昔日晏郁帮他玩集市小游戏的场景,握住铃铛的手指紧了紧,心中渐渐动摇。 少年恣意慵懒的面容仿佛犹在眼前,他笑嘻嘻地对他说:“今日心情好,不杀生。” 即使对晏郁魔种的身份再有偏见,谢知微也不得不承认晏郁大多数时候很温和,不争不抢,甚至乐于助人。 在不作恶的时候,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好人。 谢知微遥望天空中的深海墨浪,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他此去不是为了魔种的安危,而是为了秘境中的年轻仙修们。 如果晏郁在秘境中失控,发了疯,一旦碰上这些来探险的年轻仙修,怕是要酿下不少命案,损害仙门的有生力量。 谢识见谢知微握着铃铛沉思了好一会儿,关切地问:“你在想什么?” 谢知微面无表情地将铃铛收进储物空间,语气淡淡,回答道:“我在想……我好像在路上落下了什么东西,我们要不要沿着路线回去找找?” “现在?”谢识惊愕地看着骤然起身的谢知微,不明白他为何如何匆忙,提醒道,“现在外面有暴风雨。” “我担心暴风雨过后东西就找不到了,所以还是现在出去吧。”谢知微说。 他挥手打开灵力防护罩,斜风裹挟雨滴飘进石头缝隙中,带着冰冷的湿意。 谢识只好陪谢知微一起顶着狂风暴雨,去找他丢失的东西。 然而,两人沿着路线找了半天,最后在附近找到一个人。 观其穿着打扮,赫然是之前多次帮过他们的那名云烟阁弟子。 他正在和一群怪物战斗,那些怪物通体乌黑,薄如纸张,灵活诡异,就像一个个会活动的影子。 谢识将诧异的目光投向身旁神情淡漠的谢知微,他隐隐觉得谢知微好像有点言行不一。对方之前明明提醒他要提防这位看似好心的云烟阁弟子,结果现在又冒着风雨跑出来找他。 谢识看了看谢知微,又看了看那名云烟阁弟子,清透的眼眸中写满了疑惑。 谢知微没留意谢识的神情,他面容肃穆地飞至晏郁身边,帮他赶跑那些怪物,问:“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周围的环境的确勾起了晏郁内心的负面情绪,让他陷入轻微的失控,不过仍处于可控范围内。 此刻他的灵力防护罩已经撤去,衣衫被雨水淋湿,瞳孔和头发是墨一般的乌黑,雨水顺着他流畅利落的下颌线聚集到一处,缓缓滴落在眼前泥泞的土地上。 他与那些怪物一直打斗,不是因为打不过,只是想借战斗缓解内心的躁动。 听见谢知微的声音,晏郁眼中的杀意褪去少许,他转过身,神情中藏着一丝迷茫。 他在疑惑谢知微和谢识为什么忽然出现到他的眼前。 不会是幻觉吧,晏郁心想。 下一瞬,谢知微拧起眉头,看向晏郁手臂处的血色,冷冷道:“你受伤了。” 这声音将晏郁唤回现实。 他想:啊,会说话,不是幻觉。 晏郁循着谢知微的视线,瞅了瞅自己手臂的伤口,漫不经心道:“小伤而已,没事。” 谢识站在旁边,不远不近地瞧着这边,他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随后,三人又在附近寻了处新洞穴作为藏身之所。 一进入安全地带,晏郁就躺倒在干燥的草堆上,舒展着疲累的身体,口中发出舒服的喟叹。 谢知微瞧见他的伤口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搁置,有些看不惯,主动拿出干净的布条为他包扎伤口。 动作间,两人离得很近。清雅莲香在晏郁鼻端浮动,他掀了掀单薄的眼皮,一张冰冷端庄的脸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浓密的羽睫根根分明。 晏郁觉得这场景很稀奇。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谢知微竟然会为他包扎伤口。 “谢仙君?”晏郁嘴角荡开笑意,随意地喊了一声。 谢知微的声音淡漠如常,“嗯?何事?” “你是不是偷偷坑了我?”晏郁笑着问道,“不然你今天怎么对我如此好心?” 依他对谢知微的了解,这家伙高傲得很,现在能放下架子,对一个他讨厌的人好,可能只有心虚愧疚这一种解释。 “……”谢知微冷不丁被呛。 他垂下眼帘,眸色深了深,手指捏住布条两端,忽然用力一拉。 “嘶——!” 伤口处传来的疼痛让晏郁倒吸一口凉气。 其实这点疼痛对晏郁来说跟挠痒痒似的,但谢知微既然这么做了,他总得给他几分面子,痛上一痛。 果然瞧见他吃痛,谢知微眸中的暗色散去少许。 “痛吗?”他冷冷地问,凑近晏郁耳边,一字一句地提醒着他们之间的杀身之仇,“上辈子你拉着我同归于尽时,我感受到的痛苦可是这会儿的千倍万倍。” 那年桃花灼灼时节,云雾飘渺的绝云峰顶,漫天大火将神子和魔种共同吞噬,结束了他们两个人的前世。 谢知微的手指在布条末端灵活摆弄,打了一个牢固的活结。 “晏郁,你给予我的痛,以及你犯下的那些杀孽,我都牢牢记在心里,不会忘记。” 这话来得突兀,也不知是说给晏郁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谢知微做完这些事后,深深地看了晏郁一眼,在洞穴内离晏郁最远的地方寻了一处空地,盘腿而坐,冥想修炼。 为了让洞穴内暖和一点,谢识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了一点柴火,用打火石敲出火星,点燃它们,堆成一簇小小的篝火。 火光跳跃间,晏郁垂下了头,抬手掩住了脸,身体倚靠在明暗交界处,无声无息。 他在笑。 晏郁活得洒脱肆意,心中对于千年前那件事没有半点愧疚,只觉得很开心。 上一世,死到临头能拉着死对头一块走,简直是魔生一大乐事。那一日的漫天大火中,谢知微越痛,他心中越爽快。 若是有机会,晏郁甚至还想拉着这位神子大人多死几次。 看着宿敌和自己感受着同样的痛苦,身为魔种的他竟有种诡异的满足感,仿佛品尝到了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这种变态癫狂的心理是绝对不能让谢知微知道的。 想到谢知微刚才板着脸跟他强调过往恩怨的模样,晏郁只觉他幼稚好笑。
他们不是本就视对方为死敌吗?神子和魔种不是注定不死不休吗?这种事情有反复强调的必要吗? 所以,一等他离开,晏郁就忍不住低下头,掩住脸,安静地笑了起来。 他不敢笑出声,不然谢知微听见了,面子挂不住,一定会过来找他算账。 燃烧中的柴木噼啪作响,几点火星飘动到半空,又渐渐冷却成黑点,坠入篝火中。 寂静安宁的氛围中,今夜一头雾水的谢识忽然站起身,朝休息中的晏郁走了过去。 谢知微依旧在原地打坐,闭着眼睛,面容沉静,似乎全身心地沉浸在修炼中,然而背地里却通过神识传递给晏郁一句话。 他说:“晏郁,你来秘境里一定有事要干,那么我们何不约法三章?你不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谢识,我不干扰你的行动。” 晏郁觉得谢知微这话来得奇怪,不过看在他今晚好心为自己包扎的份上,晏郁回了句:“好,一言为定。” 事实上,告不告诉谢识自己的身份,对于晏郁来说,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谢知微拿这件小事来和他签订口头契约,怎么看他都不吃亏。 在陌生人面前,谢识向来面容温和,礼数周到。 只见他走到坐在草堆上的晏郁面前,身体半蹲,目光与他平视,嘴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态度既不夸张,也不冷淡。 “今日多谢兄台出手相救,在下不胜感激。”谢识诚心诚意地表达自己的谢意。 晏郁如今乔装打扮,五官眉眼和身形轮廓都做了大改动,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他抱剑怀中,剑眉浓黑,看起来就像一名行走天下多年的沧桑剑客,豪迈粗犷。 单看容貌身形,谢识绝对认不出是他。 听见谢识的感谢,晏郁微微颔首,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云淡风轻道:“鄙人侠肝义胆,平生看不得小人暗算偷袭同门的事,又恰好路过附近,便随手出了几招。小兄弟不必太放在心上。” 这话算是简单解释了自己帮助他的起因经过,不过整个逻辑拙劣到经不起推敲。 谢识笑了笑,脸上的谢意越发明显,“若不是兄台古道热肠,在下估计要与那些人好一番纠缠。还是得多谢兄台。” 说罢,他抱拳,朝晏郁轻轻一拜。 直起身体后,谢识的眼睛依旧定定看向晏郁,脸上带着笑,继续道:“在下谢识,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晏郁抬眸,看着一直注视自己的谢识,思绪微动,意识到他正在揣测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保持镇定,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回答道:“顾墨。” “顾……墨……” 谢识将这个名字沉吟了一遍,再次看向晏郁的眼睛,神情似乎很惊喜,他说:“这个名字跟我的一位朋友很像。” 晏郁挑眉,顺着他的话茬,问:“你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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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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