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锦下万般滋味,许棠这般护着她们母子,她如何说是好。 小孩子觉沉,迷迷糊糊中换了被窝也没醒。 许棠手里的柴刀未放下,挨着床边坐到地上:“云锦姐你再睡会,白做针线呢。我睡不着,守着安些。” 何云锦安抚好宁,寻了把裁布用的大剪刀紧紧攥在手里,挨着许棠坐下了:“没事,我陪你一起守着。” 许棠看了看何云锦手里那把张牙舞爪的大剪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攥在手握出汗的柴刀,活脱脱像两个去干架的村妇,一时没憋住笑漏了。 “嗯,我们一起守着。” 两个女人便这般肩并着肩,守着呼呼安睡的幼,迎来了惊长夜后破晓的黎明。 下半夜亭阳山庄再无异动,微亮的天光从窗户中透来,许棠握了半宿柴刀的手酸涩无比,一个没注意泄了劲,当啷落了地。 靠在何云锦肩上似睡非睡的许棠骤惊醒,落了空的手里慌张寻着。 “谁!谁!” 何云锦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安抚道:“小棠,天亮了,可出去看看?” 许棠甩甩脑袋,缓了缓麻了半边的身子站起身来,同何云锦一起,来到了昨夜黑影消失的院墙边。 墙下痕迹未有什么异常,可半墙的地方有一处刮擦痕迹,想来是昨夜那人逃窜借力致。 许棠搬来板凳,扒在院墙上,一掌厚的黄泥院墙上,有两处鲜明的脚印。 她这才体会到了真切的后怕,昨夜是她也睡了,那歹人悄无息了卧房,她们可是半点防备都无!万一遇上个狠手辣的,性命安危都难说! 许棠扒着院墙下来,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亭阳山庄处皆是安全破绽,拿定了主意把其余的安排抛诸脑后,费费力先把院中的防范之事规划出来。
第29章 两人熬了半宿,晨起早饭便弄得简单,今日便由许棠掌勺。 后院菜地小葱长势葱茏,许棠割了好大一把回来洗干净切成细段,灶膛里的火烧旺了只留下碳,闹着热燥的哔啵声。 沥了水的葱段下油锅,被细细密密的酥油小泡簇拥着,待色泽将黄未焦时,便飘起了满室的葱香。秘酿的酱汁兑了黄酒浇下去再煮沸一遭,这咸香爽口的拌面酱汁便备好了。 面条滚水下锅翻滚,再往冰凉的井水里浸透,存了十足十劲爽的口感,葱油酱汁浇下去拌过,撒上细碾的芝麻碎,一碗微凉的葱油拌面爽利下肚,连这晨间刚泛起的暑气都压下去不少。 许棠吃完先放了碗,又去把睡醒的宁儿撵下床,自己囫囵补了一觉,便提着两把刀上山去了。 昨半夜神经紧张守了一夜,她也劳心想了一夜,此去便是要进山林中寻些耐干刺人的荆棘树,想个法子在那泥砖院墙上厚厚载上一圈,若是还有不识好歹的人想翻院墙行那不轨之事,定要扎得他连亲娘都不认识! 许棠柴刀开路,镰刀防身,一路闷头在密林中寻了足足一个时辰,收效甚微,寻到的灌木不是刺太稀疏就是太过软嫩,没有一处是她满意的。 罢了,先回去问问常进山的桂红姐再来不迟。 许棠悻悻而归,路过自家野蛮生长的茶园,总觉得心中憋闷无处发泄,索性提了镰刀,给这小片茶园拦腰剃了个齐头。 反正她的制茶计划将行,茶叶只取嫩,这野蛮生长多年的茶树不好采摘不说,口味也不佳,索性一齐断了头,等它慢慢发出新叶子来。 这片茶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许棠提刀霍霍了半晌,口渴得厉害,刚踏进后院的门,就听到了前头陈康寻她的声音传来。 “小棠姑娘在么?前些日子她要做的东西,还有些疑问我来问问她。” 接着便是何云锦一如往常温柔的回话:“小棠进山去了,看时辰也快回来了,小哥若是要寻她,喝口水等等吧。” 陈康顺着问了一嘴:“进山?这多日未落雨,山上也没有菌可捡啊,小棠姑娘她此时进山做什么?” 家中遭了贼的事何云锦还在犹豫要不要说,这厢许棠一头热汗,放下镰刀就往前院来了。 她端起桌上的茶盏一通凉水灌下肚,自然而然接上话:“这院墙敦厚是敦厚,就是矮了些,我便着想进山弄一些丛生的荆棘栽在上头。” 陈康环顾四周院墙,一人多高的墙头其实也说不上矮,她忽然想起来这般防范,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语气有了些担忧:“容我冒犯打听一句,小棠姑娘这里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许棠顿了顿,和何云锦交换了眼神,想来陈康左不过也住在隔壁村镇上,没什么好避讳的,便同他说了昨晚的事。 陈康在许棠所说院墙之上果然瞧见了几枚凌乱的脚印,再一思忖她所说荆棘护墙之法,忽然灵光一现:“我干这一行,寻木材往深山里头去得比旁人要勤些,小棠姑娘所要的,倒是有一种矮木十分适合。” 若是陈康有见解,许棠倒是省了去问李桂红这一趟,这下便连忙追着问了一句:“什么矮木?” “那矮木成丛成灌,叫做黑棘草,在深山里头一长就是一大片,想来也十分好养活,周身带尖刺不说,一旦触及肌肤,便会撩起火烧般难耐的痛痒,若是再有人欲想翻这墙头,中了它的招没个一时半刻是缓不过来的。” 许棠听完便起了兴致:“那你什么时候有空,进山把我也带着去!” 陈康见她小孩子般说来就来的好奇性子,语气里都带了些不自知的柔和:“好,等两日你要的东西做得差不多了,我便带你上山去看看,你要是觉得合适,我就替你多搬一些回来种着。” * 又是几日不见雨的晴好天,许棠起了个大早,寻了屋后菜地还算生嫩的的菜叶子打了饭包,里头包了些醋腌的生脆黄瓜丝和凉拌的鸡肉丝,准备今日和陈康上山时吃。 怕午后燥热,两人又要行进深山腹地,陈康也是天刚蒙蒙亮就到了亭阳山庄门口等着,想趁着天光尚早贪个凉,早去早回。 许棠才收拾好包袱,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 “小棠姑娘你好了么,我在外头等你。” 她捡起桌上鼓鼓囊囊的水囊出了门,和陈康接上头。 今日进山远行,又要带黑棘草,陈康一身短打背了背篓,又用绑带束了衣袖裤腿,优越的身体线条隐隐若现,整一个看起来是利落又精神。 许棠也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打扮,不知是被骤开的院门背后忽然亮起的晨光迷了眼还是怎的,忽然就屏住了呼吸一愣。 陈康见她出来,不由自主咧嘴对她一笑。晨光自他身后越过,小麦色的肌肤隐隐泛出健康的光泽,陈康半张脸隐在背光的朦胧阴影中,带了些低头同她说这些什么,许棠一个字没听清,脑子里只有他逆光深邃带些野性的眉眼,还有怎么也按不住的胸腔中肆意的跃动。 “嗯?” 许棠被眼前晃晃悠悠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小棠姑娘你用不用这个,今日我们去的深山蚊虫多,又要去挖黑棘草,须得把袖口拢紧些好。” 许棠似乎在一瞬间莫名开了窍,递出双手直愣愣伸到陈康面前:“以后叫我小棠就好,你来帮我绑。” 陈康拿着绑带的手悬在半空,一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改口打懵了脑袋,二是不知道给女孩子收袖口这种事情到底如何下手,两厢作用下居然就这么定住了。 许棠见状,还以为他不愿,顺手去抽面前垂着的绑带:“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我自己随便捆捆就好。” 好在陈康好歹是个手艺人,手上反应比脑子快多了,下意识攥紧了,许棠这漫不经心一扯,愣是一点没扯动。 “没、没有不方便……” 许棠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尽量自然地接了话:“那快些吧,耽搁久了日头上来了会热的。” 陈康靠近她,连呼吸都收敛了幅度,用手中绑带小心翼翼缠裹她细骨伶仃的手腕,松了怕蚊虫进,紧了怕弄疼,平日里自己进山手袖口不过随手两下的功夫,这会子弄完居然还出了一头的汗。 院里的何云锦喂了后院的鸡鸭,又给金珠添了吃食,连给宁儿的鸡蛋羹都蒸上了,一抬头老早说要出门的两个人还堵在院子门口,没忍住上前看了两眼。 这一瞧便让她看见了陈康闹了满头大汗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打趣:“小棠你这天没亮就摸起来,就是为了这会子有时间堵在门口为难人小哥的?” 许棠莫名心虚,抽回手转动手腕,一圈绑带松紧适宜,没好意思回头看何云锦,假意慌忙拉着陈康一路往上山的路去了。 两人这是头一回有机会单独相处,先前的拘谨和尴尬过了之后,许棠的话便逐渐多了起来,开始转着圈打听他学做木匠的种种故事。陈康怎的拜的师父,小时候和师兄弟一起怎么挨的打,后来又怎么自己钻研手艺成气候的全讲给许棠听了,二人之间逐渐熟稔起来,陈康也渐渐接了话头。 “那小棠你小时候都爱玩些什么?” 许棠一愣? 她的小时候?给他讲义务教育和寒暑假? 这当然是行不通的, 那就只好用罗嫣的身世胡乱糊弄一下了。 “我啊,爹娘走得早,寄人篱下的日子,也没什么好玩的,都记不清了。” 许棠没有更多细节去编来填充,一时默了声讲不下去,陈康却慌了神,以为自己戳了别人的隐忍痛处,连忙道歉。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许棠摆摆手,赶紧环顾四周转移话题:“这走了也许久了,可有黑棘草的迹象了?” 此处已是深山,抬头林叶舒展能遮蔽到大片天空,只投下些影影绰绰的光束,陈康捻了捻地上的泥土:“再往上走些,高处迎风的开阔处水分极少,才会有黑棘草生长。” 许棠体力不如男子,现下跋山涉水行了这么远,虽然难受了些,但这黑棘草毕竟是自己要的,愣是咬着牙跟在陈康后头一步不落。 陈康留意着回头,悄悄放慢脚步,又接过许棠背上的包袱,默不作声在前头开路,可算是领着二人在迎风阳面的上山腰处寻到了一片长势极好的黑棘草。 “小棠你看,这边是我们要寻的黑棘草!” 许棠走近,那齐膝高的灌木有着近于乌色的椭圆小叶片,仔细分辨才能瞧见其中半寸长的刺棘在日光的照耀下反着黑亮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去碰一碰。 “唉!小棠留意!” 许棠堪堪探出的手指尖被陈康抓住,两人皆是一愣,旋即又触电般松开。 两人都红着耳朵尖心照不宣,陈康放下背篓拿起工具:“小棠你站远些,这黑棘草容易伤及肌肤,你到阴凉处等我便是。”
第30章 黑棘草根系横盘铺续难以挖启,又要小心避开那黑刺。陈康铲起铲落,在午后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劳作了近一个时辰,才装了大半背篓的黑棘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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