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来了！”钱雪珍故意提高声音，笑盈盈地从高板凳上站起来跟李母介绍，“亲家母，那位就是住在山上那栋小洋房的江先生，也是我的侄女婿。”
江家名声大，方圆十里哪户人家不知道，尤其是山上那栋小洋房，建好那会儿，李母还拉着女儿进去参观过。
一听是江先生，李母跟着站起身打招呼。
江亭之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小芷还记得婶子吗？”李母热情地跟云芷套近乎，“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一晃眼都长这么大这么漂亮了。”
云芷年纪跟李小花一般大，还一块上过学，甚至坐过同桌，有次李小花带云芷回家吃饭，李母嫌她吃得多，把人撵了出去。
“当然记得，”云芷皮笑肉不笑，“婶子抽了我一棍子，这会儿还疼呢。”
李母很尴尬，抽着嘴角，“婶子开玩笑，你咋还记到现在。”
“云芷，好久不见，”李小花走上去拍云芷的肩膀，嘴上跟她说话，眼睛却一直瞄着她旁边的江亭之，“找了个这么帅气这么有钱的丈夫，怎么也不给老同学介绍介绍？”
云芷看出李小花眼里的火热，她挽上江亭之的手臂，“嫂子小嘴真甜，难怪小超哥非你不娶。”
“什么嫂子？”李小花连忙跟云超撇清关系，“八字还没一撇呢。”
李小花满心嫉妒和不甘，凭什么云芷就能嫁这么好的男人，而她只配云超那个二流子。
怎么说她还念到了初三，而云芷初二就辍学回家放牛了。
不就是因为她长了一张狐狸精脸么？
“小花要是着急，婶婶下个月就给你和小超摆酒。”钱雪珍着急儿子的婚事，一时竟没听出个好懒来。
“下个月，太着急了。”李母婉拒。
聘礼还没谈拢，就想摆酒席，生米煮成熟饭，门儿都没有。
钱雪珍知道李母想的什么，避而不谈，继续道，“难得俩孩子喜欢，这种事儿宜早不宜晚，你说是吧？小芷。”
云芷没立马接话，而是走到云超面前，扬了扬下巴，“起来。”
“干嘛？”云超一脸不乐意，“那么多凳子，跟我抢什么？”
“小超，赶紧起来，”为了讨好云芷和江亭之，钱雪珍冲上去将云超拽起来，“来者是客，再说江先生身体不好，你让他坐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云超气急败坏地踹了一脚躺椅，气冲冲地走出了堂屋。
钱雪珍尴尬地跟李母解释道，“年轻人嘛，天一热，火气就大，平时他不这样的。”
“是啊，”云芷附和道，“小超哥往常脾气比这还大，今天要不是看在李婶子面子，他能一凳子砸我头上，所以说小超哥识大体呢。”
李母：“……”
钱雪珍抽着嘴角，“小孩子说笑呢。”
云芷拿出手绢擦了擦躺椅，懒懒地躺上去，笑眯眯地招呼江亭之和云老太，“先生，奶，都别站着了，快坐啊。”
“小芷快起来，江先生身体不好，让它坐躺椅。”江亭之的面子肯定比云芷大，钱雪珍肯定更要讨好前者。
“不用，她喜欢就好。”江亭之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语气淡淡，但不难听出宠溺的味道。
李小花嫉妒得要死，“小芷，江先生对你可真好。”
“小超哥也不赖啊，”云芷把玩着胸前的一缕碎发，长睫微颤，“小超哥谈了好几个对象，他有经验，一定会对你更好。”
钱雪珍慌了，“小芷，你乱说什么？”
她让她来帮忙说好话的，不是坏她儿子好事的。
云芷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这些事，小花不知道吗？”
“有听说。”李小花面色难堪。
“没关系，”云芷安慰道，“等你们结婚了，小超哥早晚露出狐狸尾巴，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浪子总有回头的一天。”
李小花：“……”
“再说，我看你挺喜欢小超哥，一定能等到那天不是？”
李小花抿了抿唇，“其实也不是很喜欢。”
“不是很喜欢吗？”云芷纳闷地皱眉，“那你还愿意跟他结婚？他之前谈的那几个对象都因为聘礼的事情黄了，我还以为你不一样呢。”
“云芷，你给我闭嘴！”钱雪珍两眼冒火光，恨不得冲上撕烂云芷的嘴。
云芷讪笑道，“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大伯母，要是什么事儿都藏着掖着，岂不是害了我这个老同学。”
李母脸色愈发难看，索性越过钱雪珍直接问云芷，“还有什么事儿是我们不知道的？”
第30章 一无是处
“也没什么大事, ”云芷顿了顿，噗嗤笑出声，“只不过小花嫁过来就寄人篱下, 确实有点可怜。”
“什么寄人篱下？”李母越听越迷糊。
云芷哎呀一声，“李婶子还不知道么？大伯母他们以前住的那个房子, 是我奶出钱建的, 根本没他们的份儿, 他们现在搬出来, 是接住在我姐姐这里。”
李母犹如五雷轰顶，满脸气愤，噌地站起身，不由分说地拉着李小花，“闺女, 走, 我们回家。”
“亲家母, 你听我说, 不是云芷说的那回事儿，我们迟早会搬回去的。”钱雪珍去拦人。
李母一把将人甩开, 并警告道：“这门亲事到此为止，转告你那个二流子儿子，他要是再来招惹我女儿, 我就打断他狗腿。”
李家三口风风火火地夺门而出, 钱雪珍追出老远也没把人留下，恼羞成怒地折回来，指着云芷的鼻子质问：“你啥意思？死丫头，昨儿个不是说的好好么？”
“是啊，”云芷也不否认, 笑眯眯道，“说好过来帮忙啊，大伯母，小花不是什么良配，小超哥找得到更好的姑娘，你要相信他嘛。”
“你……”钱雪珍指着云芷的手不停地发抖，“你故意的！”
云芷施施然站起身，握住钱雪珍的手指，“大伯母，我也是为你好，一看李婶子胃口就不小，小超哥要娶小花，她一定会狮子大开口，你们哪儿那么多钱给她。”
“有没有钱关你屁事。”钱雪珍恨恨地瞪着云芷。
“大伯母有这个闲钱，还不如先把奶的钱还了，不然小超哥就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吧。”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钱雪珍这下总算听明白，云芷这是威胁她，要是不还钱，她就一直搅黄云超的婚事。
“大伯母好好想想吧，我们就不打扰了。”云芷拉上江亭之和云老太离开，走到院子里，抬起一只手，比出三根手指，“再给你们三天时间哦。”
钱雪珍差点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回去的路上，江亭之跟陈管家走在后面，他偷偷地打量云芷，对她有了新的认识，任性妄为原来只是她的保护色，竟然这般有勇有谋。
眼底多出一份欣赏。
第三天，钱雪珍就凑够钱还给了云老太，云老太将钱用毛巾包好藏到柜子里，等她百年后，统统留给她的囡囡。
***
七月天格外热，屋里窗子又小，空气不流通，像是躺蒸笼里，不动也汗流浃背。
百灵村通电没两年，电压不稳，电扇一用多就断电，一下午已经停了五次电。
云芷热体质，向来怕热，从早上就抱着风扇吹，这会儿没电，热得小脸通红，蒲扇不离手，却越扇越热，恼得她眼底凝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要哭不哭的样子，委实可怜。
坐在一边看报纸的江亭之，余光瞥了眼云芷，无奈又心疼。
“越急越热。”江亭之腾出一只手伸过去。
云芷另外拿了一把蒲扇给他，放到他手里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竟然微凉。
惊讶之余，反手一把抓住。
小脸凑过去，贪恋地蹭来蹭去，“先生，好凉快～”
江亭之后背微僵，不习惯，却也没说什么，由着她胡来，“中药吃多了，体凉。”
云芷继续蹭，含糊不清道：“中药还能改变体质，要不明儿个我也喝两大碗？”
江亭之轻摇手里的蒲扇给她扇风，“很苦。”
云芷抬起头，眼睛盯着江亭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眉毛拧了又拧，最后伸手摸了摸江亭之的头，“先生辛苦了。”
江亭之眸光微动。
“先生要不把衣服脱了吧？”
就在江亭之感动不已的时候，云芷突然开口，眼睛忽闪忽闪，满是狡黠。
“先生手这么凉快，身上肯定也凉快，把衣服脱了，我就挂你身上，肯定舒服。”云芷继续说道。
画面感涌出，江亭之手上动作顿住，竟然有点心动怎么回事？
云芷拉住江亭之的衣角轻晃，撒娇：“先生～”
江亭之抬手解衣扣，指尖碰到扣子那一瞬，手背摁住。
“先生，”云芷逗他，不安分地摩挲着他的掌心，“说笑呢，咋还当真了？”
力道轻，就像羽毛扫过。
江亭之不仅手痒，心也痒，喉结轻滚，倏地站起身，“好热，我去冲个澡。”
说罢，夺门而出，云芷眨巴着大眼睛，纳闷地嘟囔道：“不是体凉吗？”
云芷换了姿势窝在椅子里，一边摇蒲扇一边吃葡萄，倏地听到陈管家大喊：“先生！”
嘴里的葡萄皮还没来得及吐掉，云芷一口咽进肚子，腾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刚到门口，就看到陈管家扶着江亭之着急忙慌地迎面而来。
“咋回事？”云芷伸长脖子望去。
江亭之双目紧闭，脸色泛白，两只手屋里地垂在身侧。
云芷心头一紧，“刚不是好好的吗？咋说死就死了呢？”
“……”陈管家将江亭之扶到床上躺好，“先生体弱，天一热就易中暑。”
云老太闻讯赶来，兑了一杯淡盐水，云芷将江亭之扶起来，“先生，喝点水。”
江亭之恹恹地靠在云芷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萦绕，他紧皱的眉头缓缓展开，就着云芷的手喝了大半杯淡盐水。
陈管家从外面进来，云芷抬头问他：“电话打了吗？”
陈管家点头，“最多半小时。”
话音未落，就听到曾秀儿在院子里说话：“少爷，那个屋，先生快不行，您赶紧看看吧。”
躺回床上的江亭之：“……”
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江沣进来，一身白大褂，温柔又圣洁，几步走到床前，眼睛盯着云芷。
云芷莫名其妙，又不是我生病，你看我干嘛？
“妹妹还是先回避下吧？你在这儿，江医生不大方便。”清甜的女声响起。
是云珊。
云芷回头，看到提着医药箱的云珊，小眉头一皱，“你怎么来了？”
女主啥时候跟男主勾搭上了？
云珊看向江沣，带着痴恋和三分羞涩。
江沣主动地介绍道：“云珊现在是我助理。”
既然搞上了，云芷就更不能离开，不然留他们两个跟江亭之单独相处，也不知道会不会一针把人扎死。
“姐姐不是在卫生所上班吗？怎么又成小沣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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